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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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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以後,北風漸弱,江面上澄靜無波,極厚的彤雲佈滿天空,突然飄下一片片的雪花,正如詩人所詠:「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他們這艘漁船很小,趁著風平浪靜之際,「咿咿啞啞」的向鸚鵡洲搖去。曉霞總是和杜玨偎依在一起。 杜玨也練習著搖櫓打槳,覺得非常好玩。 鸚鵡洲上蘆葦縱橫,地上鋪了一層微雪,岸邊一帶疏柳,荒荒涼涼的,寒冬雪夜,更是杳無人蹤。 他們都不知一字劍等和那宮主約會的地點在那裡,這時已近亥戌末,仍找蘆葦茂密近岸之處,系纜泊舟。 玄賜臂傷未愈,躺在艙內養息,他恨透了杜玨。 一場打門落敗還是小事,而杜玨竟奪去了他心愛的師妹的歡心,此而可忍孰不可忍,玄賜默默算計著怎樣報復杜玨。 玄參站在船頭上遠遠眺望,只見對岸黑影中人聲嘈雜,一片槳櫓拍水之聲,一條極大的艙船,桅上懸著一盞孔明燈。 燈光掠過水面,閃起一道黃光。 曉霞笑指著駛來的大船,道:「一定是那洞庭幫施堂主一夥人了,倘若他們另有約定地點,我們再開船跟上去不遲。」 漸漸的大船橫江直駛,恰好也在他們不遠之處靠了岸。 一穿短衣紮袖的壯漢,燃起幾束火把,簇擁著杜玨白日黃鶴樓頭所見的那兩位武林健者,一字劍沈秋原、魚眼神蛟施正,躍上灘岸。杜玨等也悄悄縱上岸去,一同隱身在禿柳椿後面,只聽得一字劍沈秋原撚須大笑道:「施堂主,偌大一座鸚鵡洲,來人又未說明何處相會,不如多燃起些火把,表示咱們如約而來,不失信于她就成了。」 魚眼神蛟點頭,道:「好。」 他帶來的手下人,立即又點起許多火把,頓時火光沖天,照得一片熊熊火光閃耀,數裡之外也可以望見他們。 一字劍沈秋原來回踱著方步,不耐煩的搖搖頭,道:「現在已近三更,那什麼宮主難道不敢見人?」 沈秋原也帶來幾個徒弟,都是武昌一字鏢局久走江湖的鏢頭,手下乾淨俐落,頗有點武功根基。 這兩位之中一個叫做獨角犀胡柏齡的,奉承著一字劍,哈腰笑說道:「沈老前輩名震湘鄂!就憑您老人家的名頭,也可以把這些初出道的雛兒震壓住了。讓她看看我的聲勢,也許已縮了回去,不敢出面呢!」 一字劍卻聲音沉重,喝道:「胡賢弟不可輕視來人,她既敢約會咱們,一定也有些來頭,三更一過,老夫可就不耐煩再耗下去了。」 施正的手下,也紛紛譏笑,不料—— 遠遠一陣衣袂帶風之聲,極嫵媚的少女聲口叱道:「我們早已久候多時了。一字劍沈大俠,洞庭幫施堂主,既然來鸚鵡洲赴約,何必還口發狂言!」 話音甫落,兩條綠色倩影,已自遠處箭繳飄墜。 火光中看得真切,只見是一雙十八九歲綠衣翠裳的如花少女,少女們那一手輕妙無比的輕功,已使一字劍等大為驚奇。施正為人直率,就一抱拳,道:「請問那位是約本堂主來此相會的官主?」 左邊一位長臉少女「噗嗤」笑道:「宮主?我們不過是來接兩位去見本宮宮主的侍婢,宮主芳駕豈能來這一片荒涼的沙灘上面。」 一字劍方知二女不過是對方手下使女,遂改變態度,傲氣淩雲的道:「那麼請問貴宮主現在何處?可否請來一會?」 長臉少女「咯咯」嬌笑道:「尊駕就是一字劍沈大俠了,及宮主非常景仰兩位,屈駕前往那邊鴨嘴灘一談,宮主在船上專候看呢!」 右邊少女卻冷笑道:「施堂主帶來這麼多人,像是誤會了敝宮主的好意,彼此素不相識,無冤無仇,何至兵戎相見?」 施正臉上有些發燒,呵呵大笑道:「姑娘以此見責,倒顯得我魚眼神蛟多疑了。就請兩位姑娘帶路,鴨嘴灘距此不過十來裡路,貴宮主竟然不肯移步來此相會,莫非瞧不起武昌一帶武林人物?」 長臉少女「唷」了一聲,道:「這是什麼話!敝宮主確系看重沈大俠和施堂主,有要事相商,兩位這些手下人,似乎沒有跟隨前去的必要呢!」 施正和一字劍對望了兩眼,沈秋原聽來人口氣,軟中帶硬,心中正自委決不下,獨角犀胡柏齡卻走近沈秋原身旁低聲道:「沈老前輩,來人既然以禮相請,在不願追隨您去赴會,多一把手臨時總要好些。」 沈秋原卻搖搖頭笑道:「又不是龍潭虎穴,老朽一人去會會她,還怕她們一干婦女之流,反臉動手不成!」施正也只選了兩個得力的香主,穿山豹甄龍、貓頭鷹賈虎,跟隨前往鴨嘴灘,吩附其餘的弟兄,一律留在船上等候。 長臉少女等得有些不耐煩的樣子,冷哼一聲,道:「兩位是來赴約,又不是打架,老實說你兩位這些隨從頭目,雞毛蒜皮,到了地頭,恕我也不能接引他們上船參見宮主。」 少女這句話,氣得甄龍、賈虎一干人,無不怒形於色。 施正卻裝出一幫領袖的派頭,擺擺手道:「賈賢弟們暫且息怒,何必跟他們派來的丫頭們嘔氣。見了正主兒,再討還個公道還不遲,本堂主自會責問她管教不嚴的罪名。」 少女們冷笑數聲,一旋身招招手,道:「那麼來吧!姑娘們就在前面領路了。」 一字劍只帶著獨角犀胡柏齡,施正也率領了甄龍、賈虎,五人邁開大步,緊隨疾馳。 兩位綠衣少女,身法奇速,轉眼已縱出半裡之外,沈秋原和施正奮力飛縱,也只能追個頭尾相銜,其餘胡柏齡等就落後一大截了。 杜玨和曉霞、玄參,也立即自柳林中扭轉身軀,抄捷徑直奔鴨嘴灘,他們略為拉開點距離,以免被這兩起人發現。 鴨嘴灘位於鸚鵡洲西端,兩條寬平的沙咀,伸入江中約半裡之長,形如鴨嘴,中間卻是一條二十來丈寬的港汊。 玄參輕功比不上師妹,他跑得氣喘吁吁,拉拉曉霞的衣襟,道:「師妹,請稍停一步,我有話說。」 杜玨卻已一溜煙似的,向前急縱而去。 年輕人好勝心重,杜玨不服曉霞那種飛花飄絮的絕妙身法,他運足真力,提氣輕身,想和曉霞比一比輕功。 不料他向前撲了數裡,身後卻沒有半點聲息了。 杜玨同頭看時,兩個綠衣少女也還在斜刺裡數十丈外,電掣星流一般的遙遙奔來,已比他落後數十丈,來路上也看不見曉霞和玄參。 杜玨停下腳步,掩身樹後,待那綠衣二女疾馳過去之後,又向來路張望,卻見一字劍沈秋原和施正先後奔來。 兩人都氣喘汗出,沈秋原嘆息道:「英雄出少年,老朽三十年前,也還不致這麼不濟,現在人畢竟老了。施堂主,有其婢必有其主,這位宮主武功之高已可概見,今夜如能善罷甘休,還是忍讓些好。奇怪,武林中近年來從未聽說過有這一號人物?」 施正面上有些掛不住,訕訕笑道:「單憑輕功,也不足稱雄武林,在下水裡功夫,敢說諒她什麼宮主也只有甘拜下風的。大家談得來,套套交情,結識這位宮主也未為不可,否則,我施正卻是服軟不服硬,我不信憑你我二人,還接不下這一干雌兒!」 甄龍、賈虎等,也自後面急急追來。 這些人走過之後,方見曉霞和張玄參掠地飛馳而來。曉霞嘟起小嘴,似與她師兄嘔什麼氣,她冷冷道:「師兄,你講的這些道理,我可聽不懂,只是峨嵋派同門熱心幫同我們探聽璿宮,對付強敵,總不能得罪人家!」 玄參道:「不久五派齊集武當,共商大計,豈能開罪友派,我只是勸你以後少和他接近,以免惹人議論。」 曉霞又犯了性子,嗔道:「算了算了,別說這些閒話,待我先趕到鴨嘴灘一探。」 她突然嬌軀飛射,展開了飛花飄絮輕功,宛如一縷青煙,眨眼間已把玄參拋後十余丈,杜玨在暗中看見,不免激起好勝之心,他緊靠著江岸,也以玲瓏步虛身法,捷逾飛鳥,急急猛瀉下去。 十來裡路轉眼即到,杜玨迫及了曉霞,她突然收住腳步,「咦」了一聲,道:「啊呀!那不就是她們說的怪船嗎?」 兩條寬平突出水面的長形沙咀,略有些半人一高的礁石,荒草白沙,夜風蕭瑟,雪片紛飄之之中,水港中央果然停泊著一艘非常美麗的大船,船桅艙帆,一色鮮綠,杜玨幾疑又遇上了那只樓船。 杜玨邁前一步,跨過曉霞身左,笑道:「我還以為你在後面,你卻已先到了鴨嘴灘。」 曉霞有些得意,低聲嗔道:「噤聲,別吵得警覺了船上的璿宮頭子。你不是先走了一陣麼?不許藏私裝傻,剛才我和你追下來時,你步法並不慢呀!」 杜玨為博她的歡心,笑道:「可是時間一長,我就力不從心了。」 他們又笑顏逐開,一同伏身沙灘礁石後面。 他們打量那兩灘中間的港汊,寬達二十來丈,綠色大船上面燈火照耀,船艙前面掛著兩列綠紗宮燈。 由任何一條沙咀上去,都隔著十來丈寬的水面,那船恰好停在港汊中央,相隔甚近,微聞船上環珮「叮咚」。 似乎船上都是些女孩子,卻又不聞她們說話聲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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