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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他遠遠望見一群江湖練家子,短衣窄袖,簇擁著兩位氣度截然不同的男子,站在摟頭,豪邁勃勃的說著話。

  西面是位精神奕奕,雙太陽穴鼓起的藍袍老叟,老叟年約五十五六,態度正而不邪,而對面的一位卻顯然是黑道人物,生得紮筋栗肉,短小精悍,隨在他身後的男子,每位衣柚上都繡著一條金色鰻魚了。

  老叟正指著長江對岸說道,「施堂主,今夜鸚鵡洲約會,就只你和老朽兩位麼?」

  短小精悍的中年男子,正是洞庭幫武昌分堂堂主魚眼神蛟施正,而那藍袍老叟,卻是當地白道英雄領袖,一字劍沈秋原。武昌府江湖朋友,沒有不曉得這兩號人物的,但杜玨卻是一無所知。

  不過杜玨因在夔縣和表姊等與三幫黑道人物交過手,他可以推測出來,武昌一帶應該是洞庭幫的勢力地盤。

  杜玨本已移步走開,卻聽見那施堂主朗聲大笑道:「沈老英雄,這真是怪事!又是什麼宮主?諒她必是個初出道的雌兒,行客拜坐客,那有深更半夜會咱們約往荒涼的鸚鵡洲相見之理。不過施某就是不服硬,沖著來人那幾句話,我是非會這什麼宮主不可!」

  一字劍沈秋原笑了道:「老朽也不信有邪門,按照江湖規矩,亮出字型大小敢訂下約會、一定是武林有頭有臉的人物,但老朽卻對她一無所知。」

  他突又低聲道:「施堂主已和玄官高手拉上關係,從此聲望也更為不同了。」

  杜玨被他們一口一個宮主,還提及玄宮二字,引得他停下腳步,便想聽他們的下文,杜玨心道:「各派踏遍各省,都沒有找著璿宮,何以這兩個江湖英雄,口中輕易就說出來玄官和什麼官主?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了。」

  又聽得短小精悍的男子笑道:「不,原因是敝幫魚鷂子何孝文在夔縣受了傷,玄宮一位護法巡壇趙前輩,護送他回至本堂,彼此一見投緣,這位趙前輩就是以前名頭很響亮的玄壇黑煞。他勸兄弟和分水蛟孟大雄,信什麼正教,而且托我們替他辦件事。」

  一字劍沈秋原點點頭道:「怪不得我見貴幫弟兄,連日大批出動,想是……」

  施正朗聲大笑道:「說來也很滑稽,傷我何老弟的人。竟是武當派下一個小丫頭,同行的還有個峨嵋門下半大孩子,趙前輩讓我們注意這兩個雛兒的行蹤,他要約集兩把好手,把這兩個雛兒幹掉。我本來不敢惹武當派,但是假手他人替何老弟報仇,有何不可!所以這兩天才派出了許多弟兄夥,在各處踩探。」

  沈秋原撚須沉吟道:「武當一派領袖南幾省,不可輕於觸犯這一名門大派,我勸貴幫還是忍些氣好。」正說時,突然一個衣袖繡有鰻魚的年輕漢子,走來向施正附耳密告,不過這些江湖好漢,說話向來很莽撞,聲音仍然傳入杜玨耳中。

  這漢子低聲道:「稟告堂主,手下已發現了兩個武當派的年輕道士和一個十六七歲的美麗少女,他們互以師兄妹相稱,白天化裝漁家女,躲在城外江邊隱僻處一條漁船上面,晚上進城不知踩探什麼,那少女就很像您交派下來的點子。」

  施正掏出一錠白銀,欣然道:「馬兄弟,你很機警,這錠銀子賞你買酒喝,繼續綴著他們,待我回堂去告知趙前輩,啊呀!不好,趙前輩說是有急事須回九官山老君洞一趟。要不,馬兄弟,你要匹快馬,去老君洞送送信,且慢,你先回去報告孟副堂主一聲,他自會吩附你要辦的事。馬兄弟,切勿貪杯誤事!」

  那漢子接了白銀,彎腰稱謝而去。

  施正像很難過的樣子,嘆息道:「明明那丫頭就在眼前,我身為洞庭幫堂主,卻不敢去碰碰人家,真是說來慚愧。啊!沈老兄,那咱們今晚……」

  一字劍「呵呵」大笑道:「任是擺下刀山劍林,我沈秋原也要去見識見識這位官主!」

  杜玨一聽,洞庭幫人竟也注意上他的行蹤,而且他們話中所指的武當派少女,無疑問便是張曉霞了。

  杜玨不知為什麼,心裡老是浮閃著曉霞的倩影。

  他覺得打夔縣客店自己悄悄溜走,像有些對不住曉霞。

  杜玨為避免和洞庭幫人再起衝突,遂轉身走下黃鶴樓,他在街上一家飯鋪,飽餐一頓,昨夜通宵未睡,也略為疲倦,他又想起昨夜樓船上面的情形,那位冷如冰雪的麗人,卻對他似乎另眼相看。

  但是他仍恨著麗人,她打傷了他的明霞表姊呀!

  突然發現街上大步走過去兩個相貌英俊的藍袍年輕道士。

  由這兩個道士背上長劍的黃蕙字花結看來,必是武當派的弟子,劍蕙字花,正是武當一派的特有的標誌。

  杜玨又見兩個道士,提著一大包東西,從蒲包裡冒出騰騰的熱氣,而另一道士手中,又提著三隻鹵雞。

  他心中一動,莫非就是曉霞的同門師兄弟?

  他急於要見見曉霞,遂匆匆付帳,尾隨而去。

  兩個道士斜斜向身後膘了一下,仍然談笑自若的一直走出城外,他們漸漸沿岸走向荒僻無人之處。

  前面一片禿林,岸邊蘆葦茂密,蘆葦叢中,露出一艘漁船的竹篷,右面長臉道士突然扭轉身來,大喝一聲,道:「小子,你是幹什麼的?為何鬼鬼祟祟跟著我們?」

  杜玨臉上一紅,但不肯認錯輸嘴,回答道:「奇怪,我來找人,誰又跟著你?」

  道土冷笑叱道:「不念你是個無知的孩子,今天可得教訓教訓,還強什麼嘴!這裡一無漁船,二無人家,你小子找鬼!」

  杜玨一指蘆葦中那艘漁船,道:「你才騙鬼,那不就是一艘漁船!」

  道士神色大變,一招手道:「小子,你把話說明白,哈哈,這幾天那些黑道人物小兔崽子,老是綴著道爺,今天你竟敢公然追來此地!實話實招,否則我說不得要把你丟進江中喂魚!快說,你找什麼人?」

  杜玨明知兩個道士是武當弟子,峨嵋與武當誼屬友派,本想報出師承門派,但卻被道士們罵得心頭火起。

  他又想說出來找曉霞,但曉霞是個少女,萬一曉霞又不肯答理自己,更要被他們臭駡一場了。於是他硬著頭皮道:「你管不著,江岸又不是你家私產,我怎不能來走走?」

  道士更為惱怒,突又冷笑道:「看你小子好像要在江湖上充混混兒,好吧!那就只得略加管教了!」長臉道士把手中蒲包等交與他的夥伴,道:「玄參師哥,你先拿進船艙,和師妹一同吃些,我管教了這野孩子,隨後就來。」

  另一年輕道士被稱玄參的,本姓張,乃武當門中小七炁之一,這位和杜玨吵鬧的,則是他的師弟李玄賜。

  玄參似乎老成些,微帶忠厚之意,道:「李師弟,讓他吃點苦頭盡夠了。也不知是誰家沒經管教的野孩子,出口不遜,如非幫會中爪牙,不必取他的小命。」

  杜玨更加火氣,怒叱道:「你們才是野牛鼻子呢,我又比你們小了幾歲,別混充大人!」

  張玄參撥開蘆葦向漁船走去,扭頭冷笑喝道:「野小子,你還敢強嘴,有你受的!」

  李玄賜初以為杜玨是個尋常半大玩童,他不擺架勢,不運本門招式,只旋身欺步。一閃就到了杜玨身旁。

  他重重掄起右掌,向杜玨臉上摑去,口中道:「著!先揍你兩個耳光,殺殺你這野孩子的淘氣!」

  沒想杜玨微一挪步,極輕巧的已橫移數尺,他這一掌拍向空去,連腰肢也向一側閃去。

  玄賜突又驚叫道:「野小子,看不出你還是練武的把什。那更妙了,道爺正要找人過過招呢!小子,你且試試本門的淩虛十八變!」

  杜玨在大雪山時,曾由須彌尊尼學來一套奇奧步法,老尼說這是七隱中一位老前輩所創,名為「玲瓏步虛」身法。

  杜玨不願露出峨嵋本派門戶輕功身法,這一套玲瓏步虛,武林中見過的人極少,他想尋尋道士的開心。

  最後,才打算說明來歷,找著曉霞談談。

  於是杜玨笑嘻嘻的應道:「什麼十八變,你就會孫猴子的七十二變,我也不怕你,我自有降魔伏妖之法!」

  道士更加憤怒,手上已加了幾成內功真力!「呼呼」揮掃,撞、撲、點、劈、擒拿,帶起了絲絲勁風。

  淩虛十八變,十八招式一氣呵成,端的密如風雨,快似奔濤駭電,把杜玨周身一匝籠罩在一雙掌影之中。

  杜玨已試出這道士內力不如自己高明,他也不還招,隨意旋身錯步,閃、讓、騰挪,腳下宛如行雲流水,很輕靈曼妙的就讓了開去。一任那李玄賜施展完了武當絕技淩虛十八變,始終沾不上杜玨一絲衣襟。

  玄賜這才大為驚惶,不由嚷道:「小子,你還真有兩手,快快報出師承門派和幫會名目,再一味跟道爺搗亂,道爺可要動兵刃收拾你了!」

  杜玨嘻嘻笑道:「那更好了,快些施展施展你武當一門劍術,我就用一雙肉掌來陪你玩玩。」杜玨這兩句話,說得太狂傲淩人了。

  李玄賜雖見杜玨步法精妙,卻未見他出手還招,以為不過是些小巧功夫,內力必然不如他,不敢硬接招式。

  他自負是武當小一輩中傑出人才,居然被一個毛孩子弄得施展盡渾身解數,尚不能取勝,氣得把背上長劍,一按啞簧,「嗆唧唧」拔出在手,青光閃閃,他不敢輕敵,先用本門真武劍法一招「仙人指路」,當胸向杜玨虛虛點來。

  杜玨點頭這:「野牛鼻子,這才算是正式招術呢!」

  杜玨也不敢怠慢,他既不肯傷及武當友派弟子,空手敵白刃,必須用出點精妙招式了,而且武當真武劍法,武林稱為一絕,李玄賜雖說內力不純,但那九九八十一招卻仍然淩厲無比,未可輕敵。

  杜玨遂不再問避,竟以手代劍,也展開了峨嵋流雲河嶽劍式,夾雜若本門金剛十八掌,「錚」的一聲。

  杜玨屈指輕輕彈中道士劍身,李玄賜只覺虎口一麻,熱辣辣的長劍幾乎被杜玨這一招「雨灑甘霖」,彈得飛出手去。

  這少年指上之力,也顯然極為純厚了。

  道士大嚷一聲,道:「小子,你原來是峨嵋派下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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