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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白芒的來勢,此刻,就如閃電。

  「當」的一聲,鐵槍跌在冰凍的硬雪地上,「獨目神槍」嚴祖德向後暴射出五尺,臉上驚得一片死灰色。

  左手抓著「邪劍」劍鞘,那柄劍,仍在鞘內。

  轉身、拔劍、出手、還劍,一共有四個動作,而他們所見到的,只是燕翎雕平和地面對他們站著。

  「邪劍?」

  三個人不約而問地全都這麼叫的,但那驚中帶俱的語調卻不是單純的在叫劍名,似乎是覺得燕翎雕的劍法真個帶有邪氣。

  憑手中鐵槍,嚴祖德在江湖上掙得了「獨目神槍」之名,這杆槍在他手中使出時,自然有其神妙高明之處,時間增加了他對這杆鐵槍的信心,信心則越發使他無往而不利,也因而養成了他自滿自足、飛揚跋扈、不可一世的氣焰,因為,他深信武林之中,幾乎已沒有人能與這杆槍相抗衡了。

  因此,他這些個年來,想都沒有想過的突然驟變,使他無法相信這竟會是事實。

  一隻獨眼瞪得像是要從眼眶子裡跳出來似的,「獨目神槍」

  嚴祖德用那種常人見了害怕般的神情向著燕翎雕顫聲道:「邪術,你使的是邪術!」

  「劍出鞘,視若無睹,劍歸鞘,聽若不聞,真沒想到身為『鐵旗』會下二大護衛之一的嚴當家的,眼神竟是這般明快犀利法,真是聞名不如見面,見面勝似聞名啊!」

  語出如珠落玉盤,婉轉清脆,嬌甜柔嫩,似乳鶯出穀,雪野銀鈴,悅耳爽心,令人聞聲有俗念俱消之感。

  目光一齊轉向發聲處,每一個人都身不由己地那麼怔仲了一下。

  穿著一身欺霜賽雪,纖塵不染的白色羅衣了——她,就那麼突如其來地出現在眾人面前了。

  當然,她來得並不突然,只是,前一段時間裡,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沒有時間往寒雲莊望而已。

  黛眉盈翠,彎似天邊新月,目盈秋水,無風波光流動。瑤鼻櫻鞠,齒白如玉,是些全無一絲缺陷的五官。

  那麼適中的配裝在她那張有著桃花花瓣般粉紅色澤的鵝蛋形清麗說俗的臉兒上,門然地聚合成一張任天下第一流巧匠也構思不出的完美畫像,而這超出人們幻想範圍的幻像。

  如今,就這般千真萬確地以實形實體出現在各人面前。

  人人都知道「鐵血紅顏」四個字就是由於她的美而來的,其中的「鐵血」二字,也不是因為她行事殘酷嗜殺而帶有血腥味的字眼,而是,江湖武林,曾經因為她的美而引起一場武林震動的血腥事件。

  過去,「雙斧開天」韓奇一直不相信武林中人會為美色而火拼,因為,火拼的是一大群人,他不相信那麼一大群人之中,會連一個能抗拒一個女子美色的人都沒有。

  現在,他相信單憑豪氣的確是無法抗拒了。

  與她同時出現的,還有其他七八個黛綠年華的女子,但是,恰似皓月螢光,她們與她同出現,卻使人不自覺地忽略了她們的存在。

  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雙斧開天」韓奇一砭不眨地盯著那張臉兒,不自覺地啟動著嘴唇,道:「『鐵血紅顏』雲姬?」

  不錯,她就是「鐵血紅顏」雲姬,除了她之外,天下還會有誰堪當「第一美人」四個字?

  心頭微微一動,燕翎雕目光流轉,分別掃過「樵霸」與「雙頭龍」二人臉上,由於背對著出現的那群人,他只有從他們臉上才能找出些許其象來。

  燕翎雕覺得十分吃驚,因為,他兩個手下的四隻眼睛也是直直地望向他身後,這是他與他們相處這許多年來所從來投遇見過的特殊現象。

  忘了對面而立的燕翎雕,也忘了自己一招之下便丟了武器的奇恥大辱了,「獨目神槍」嚴祖德獨眼中閃射著奇異的光芒,抬動腳步,一步一步地向燕翎雕身後走過去。

  除了燕翎雕與她身後站的那群少女,誰也沒有看見「獨目神槍」嚴祖德異乎尋常的表情與動作。

  隨著從身邊走過的「獨目神槍」嚴祖德,燕翎雕緩慢地轉過身子,目光從仍在向前走著的「獨目神槍」嚴祖德背上,向他前面那群少女望了過去。

  同樣的,燕翎雕的目光,也像鐵屑遇磁般地被吸在那張臉兒上了。

  他心裡明白那樣看人是失態的,但他卻無力一下子把視線移開。

  在白衣人兒面前三尺左右處,「獨目神槍」嚴祖德停住了腳步,語氣一改狂妄,暴戾之氣,柔和地道,「姑娘,你……你是『鐵血紅顏』雲姬,雲姑娘?」

  「獨目神槍」嚴祖德這種目不稍瞬的直視目光,她見得太多了,除了覺得厭煩之外,她沒有任何不自在的感覺,冷淡地道:「不錯,我是。」

  沒有比這個更簡單的回答了,但「獨目神槍」嚴祖德卻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滿足過,寵倖過,以更柔和,更小心的語氣,他忍不住讚美道:「雲姑娘,你……你實在太美了,你使世上任何美好的東西都變得醜陋而不值得一顧了。」

  笑容配以他那張眯成了一條縫的獨目,鉤勒出一張更醜陋的面孔,但是,那笑與那讚美,卻無可否認的是出自內心深處的虔誠與純真的。

  紅紅的櫻桃小嘴又啟動了一下,「鐵血紅顏」雲姬道:「嚴大衛士,你不是第一個向我說這種話的人。」

  連忙哈腰應是,「獨目神槍」嚴祖德道:「是是,我知道,但我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出自肺腑的。」

  冰冷冰冷的,「鐵血紅顏」雲姬道:「嚴大衛士,你是否出自真誠,與我無關。」

  微微怔仲了一下,「獨目神槍」嚴祖德仍然溫和地道「雲姑娘,我讚美的是你。」

  語氣絲毫沒有緩和,「鐵血紅顏」雲姬道:「嚴大衛士,如果你身負使命而來的話,就照你要做的去做吧,如果你要做的事與我『鐵血會』無關,怨姑娘我不奉陪了,我是來迎本會的客人的。」

  「客人」二字驚醒了癡迷中的燕翎雕,下了最後的決定,他把視線從她臉上拉了開來,臉上立時浮上了一抹紅霞。

  臉上突然湧上了驚慌之色,「獨目神槍」嚴祖德脫口道:「雲姑娘,我對你沒半點惡意。」

  「鐵血紅顏」雲姬冷聲道:「這麼說,嚴大衛士,你們並不是找我雲姬來的嗎?」

  「獨目神槍」嚴祖德,有問必答,忙道:「是的,是的,我們是奉命來請燕翎雕的。」

  「鐵血紅顏」雲姬漠然地道:「那嚴大衛士還站在這裡。幹什麼?」

  「獨目神槍」嚴祖德一下子呆住了。

  看都沒再看「獨目神槍」嚴祖德一眼。「鐵血紅顏」雲姬向右橫跨出一尺左右,移動蓮步,向燕翎雕走過去。

  急忙向左跨出一步,「獨目神槍」嚴祖德重又阻擋在「鐵血紅顏」雲姬面前,急急地道:「姑娘,姑娘……」

  止住腳步,「鐵血紅顏」雲姬冷聲道:「嚴太衛士,你還有什麼要說的?」話落利刃船的一雙秋水明眸突然凝注在「獨目神槍」臉上。

  只覺得那目光奇冷如電,「獨目神槍」嚴祖德原先鼓足了勇氣要說的話,突然被凍結在喉管中了。

  秋水明眸在「樵霸」、「雙頭龍」,二人臉上分別掃過,落在燕翎雕臉上,她原本綻開欲待說話的一雙紅唇啟動了一下,但卻沒有說出話來,顯然的,她覺得此刻她要說話的對象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從她現身到此刻之前,燕翎雕一直背向著她,她也一直沒行細心地觀察過這張臉,因此,猛然看清之後,她才會覺得意外。

  一到口外,她到處聽到「邪劍魔星」燕翎雕這七個字,她知道他是個年輕人,而且,是個口外武林道上的朋友們一直誇讚著的英挺少年,但是,從「邪劍魔星」這四個字,她腦海中所描塑出的燕翎雕一直是個帶有邪氣的少年人,因此,她把那「英挺」二字想成了「油頭粉面」的世俗英俊了。

  意外的感覺,並沒有使她錯愕多久,明眸很快的在燕翎雕臉上打了個轉,道:「燕當家的,雲姬迎客來遲了。」語氣溫和而莊重。

  「鐵血紅顏」雲姬端莊的神態與語氣,驅散了燕翎雕心中的雜念,抱拳還禮,燕翎雕平和地道:「雲會主言重了。」

  燕翎雕平和的神態與說話語氣與「獨目神槍」恰好是個對比,這又使「鐵血紅顏」覺得意外了,而且,意外中還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失望與惱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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