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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三天未曾進食。于瑞年終不免心餘力拙之憾,否則,即便是「火鳳凰」發出警告,童天罡也不可能應付得如此得心應手。

  槍桿倏然往下一壓,趁著童天罡的劍尖上挑,暫失準頭的刹那間,於瑞年以槍頭點地,用力向外一推,把童天罡推出七八尺遠。

  順勢在空中翻了個跟鬥,童天罡雙足著地時,人已面向著於瑞年了。

  向前跨進兩步。於瑞年並無退怯之意。

  把左手中的蒼鷹拋在兩人之間,童天罡雙目中煞氣熾烈的盯著於瑞年道:「捨得賭命的話,尊駕可以來拏。」

  的確是賭命,而且輸命的成份比得到死鷹的成份大得多,因為,此時童天罡的體力比於瑞年充沛得多。

  「萬幻槍」於瑞年看看童天罡,然後舐舐發幹的嘴唇,神態顯得極度猶豫不安。

  童天罡相信於瑞年不會上前來搶,於瑞年是個身歷大小陣仗不計奇數的老江湖,他應該明白此刻不是童天罡的對手。

  命,總比一隻死鷹的價值高得多。

  但是,於瑞年卻動手了。

  寒鐵槍突如其來的化成一張光幕,遮天蓋地的罩向童天罡,逼得童天罡不得不抽身後退幾步。

  於瑞年的速度其怏,槍尖的幻影在人的印象中還未消失,此時他已騰出左手抓向地上的死鷹。

  冰冷鋒利的劍身就在於瑞年的左手剛要觸到羽毛的時候,斜斜的猛伸到於瑞年的面前來。

  五指緊緊的抓住死鷹,於瑞年仰起臉望向童天罡,臉上的表情同樣的使童天罡覺得非常意外。

  僵硬又木然,但卻很平靜,好像這個結局早已在他意料之中似的。

  「老夫以命賭這只鷹,如今老夫失了這條命,能不能拏到這只鷹?」

  聲音聽起來很乾澀,像他沒有血色的乾燥的嘴唇一樣。

  戒心更重,童天罡冷酷的大喝一聲,通:「普天之下的各種賭博,哪種賭法有這種規矩,你說?」

  於瑞年道:「天下也沒有真賭命的賭局。」

  童天罡一怔道:「用這只鷹陪葬?」

  於瑞年冷冷的道:「准不准在你,至於如何處理老夫不想奉告。」

  童天罡道:「童某總得知道把尊駕的屍體交給誰吧?」

  於瑞年毫不考慮的道:「向晨旭。」

  心頭微微震動了一下,童天罡已猜知他這麼做的原因了。

  童天罡仍然很機警的注意於瑞年,道:「把鷹上的短劍取下來放在地上。」

  於瑞年照做了。

  童天罡冷漠的道:「拏走吧。」

  「萬幻槍」於瑞年一呆,脫口道:「施捨?」

  童天罡冷笑一聲道:「對江湖同道,童某一向不施捨什麼。」

  於瑞年道:「那麼你這麼做的理由是什麼?」

  童天罡道:「撇開你我之間的問題不談,尊駕是個值得尊敬的人。」

  於瑞年想了想道:「有這份心,你也是個值得人敬佩的年輕人,不過,這只是各自心中的感受,改變不了你我之間的立場。」

  童天罡冷然一笑道:「童某只說了「孥走」兩個字,沒提過什麼條件吧?」

  於瑞年一窒,道:「是老夫多言了。」

  話落孥起蒼鷹,轉身急奔而去。

  「孤星劍」龍騰雲扭頭仰望著仍站在洞口的「火鳳凰」,挑撥似的,「宮主,獵鷹的人不只是他姓童的一個人,他有什麼權利自己作主送人,而且是送給敵人?」

  「火鳳凰」淡漠的道:「我沒有參與其事,無由置言。」

  「孤星劍」龍騰雲不服氣的道:「桑天樵有參與呀,他是你的人吧?」

  「火鳳凰」冷淡道:「他有意見,他自己會表示。」

  龍騰雲是被妒火燒昏了頭,轉向了「南霸」桑天樵道:「桑大俠,你的力氣就這麼白花了嗎?」

  童天罡此時正轉身走向他一直獨佔的那棵老松樹下坐著歇息,對龍騰雲的話,他聽如未聞。

  望望童天罡修長的背影,再看龍騰雲泛著嘲笑意味的面孔,桑天樵冷淡的道:「龍少俠,有人性的人永遠令人敬重。」

  「孤星劍」龍騰雲一愣,道:「這話什麼意思?」

  桑天樵冷冷的道:「龍少俠,你何不先著看是誰在享用獵物?」

  向晨旭正在生吃著鷹肉,而且津津有味地大嚼著。

  一個一向錦衣玉食的人淪落到這般境地,不管他是什麼人,慘況都是足以令人觀之心酸的。

  龍騰雲道:「他是我們的敵人。」

  蟹蓋般的臉上泛上了怒色,桑天樵強忍住了:「龍騰雲,撇開那個「敵」字,他與你我均屬同類。」

  龍騰雲仍不死心地道:「但是……」

  但是什麼,他卻說不下去了。

  桑天樵沉聲說道:「龍少俠,如果當時鷹在你的手中,你也會這麼做,因為,你也是人。」

  龍騰雲雖已是辭窮言拙,但他仍然想辯。直到他抬頭發現「火鳳凰」正轉身走進石洞,才把念頭打消,悻悻的坐回身後的青石上去。

  日沉月升,又是起更時分了。

  饑餓的漫長白晝忍過去,饑寒交迫的綿綿長夜接踵而至。

  日與夜,都使人沒有盼望的信心。

  各自尋著慣常的棲息地方,或靠或躺的擺出安歇的姿態,饑餓則咕嚕著肚腸,使人難以入睡。

  一條青色的人影,在眾人全無準備的情況下飄落石洞前的空地上,形如一陣平地而起的旋風,捕捉不到他的來處。

  方形臉膛,長眉虎目,五柳畏髯齊胸,四十開外,五十不到的年紀,給人的感覺是矯健而機警。

  顯然是有意要讓所有的人發現他,青衣人落地之後重重的乾咳了一聲。

  被困的所有人,誰都不認得他。

  但是,他是從外面來的,則是毫無疑問。

  外面來的,總帶著希望。

  雙方的人全都圍上來了,青衣人被包在中間,毫無疑問的,雙方的人都怕這個第三者逃脫。

  冷靜的向四周這些饑餓的面孔掃了一眼,青衣人傲岸的道:「老夫是「金霞穀」的人,你們是哪道的朋友?」

  刀劍齊響,各人的兵刃全亮出來了。

  青衣人坦然無懼的冷冷一笑道:「老夫是來查殺害三少爺穆學豐的主凶的。」

  「孤星劍」龍騰雲一直在找機會,現在,他總算是找到了,也數他反應最快:「我知道是誰。」

  青衣人突然轉向他,急急的道:「誰?」

  「孤星劍」道:「童天罡!」

  霍然轉向站在右側七尺外的「孤星劍」龍騰雲。

  青衣人道:「此話當真?誰是童天罡?」

  童天罡是第一個發現青衣人的,因此,他第一個迎出來,當然就站在青衣人的正對面的位置。

  童天罡神態很輕鬆的道:「我就是。」

  青衣人把臉轉正的時候,雙目中已充滿殺機,凝視童天罡道:「你殺了穆學豐?」

  童天罡冷漠的道:「我是童天罡,我並沒有說我殺了穆學豐。」

  「孤星劍」龍騰雲脫口說道:「穆學豐原本把童天罡和寒如玉囚在這座石洞中,但是,我們來的時候卻只看到童天罡,人不是他殺的會是誰殺的?」

  要利用寒如玉為餌來釣童天罡的計畫,穆學豐曾向「金霞穀」報告過,因此,「狐星劍」一提到寒如玉,青衣人就相倍了八成。

  盯著重天罡,青衣人道:「童天罡,老夫只間你一件事,穆學豐原先有沒有跟你在一起?」

  童天罡坦然點頭,淡淡一笑道:「有。」

  青衣人道:「那他到哪裡去了?」

  童天罡冷然一笑道:「尊駕方才不是說只問一個問題嗎?」

  一雙精眸中殺機更濃,青衣人冷森森地道:「老夫問,你就得答。」

  童天罡冷聲道:「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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