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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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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兒知道喬潑明曾在大難灘邊昏了過去,但仍有三分稚氣的她,卻想不通她為何會昏過去? 她以為喬姊姊是病了,尤其是在今天她見了喬汝明蒼白的臉容之後。 伴著喬汝明的,是一個年紀極大的老頭兒,一身粗布大褂,腰間斜斜插著一枝短短的破竹,倒像是,一杆旱煙管。 婉兒雖沒見過他,但想來是頂頂大名的「破竹劍客」了,她平時聽薑百森和候天等人口中提起此人,都要肅然起敬,心中極是嚮往。 但現在一見之下,卻不免有些失望,不料破竹劍客,卻是如此一個貌不驚人的老頭兒。 也就是因為有了破竹劍客在場,使得薑婉硬生生把「喬姊姊」這三個字吞回了腹中。 破竹劍客劍眉一揚,臉上木然地道:「明兒,這人真是仇摩?」 喬汝明無力地道:「我在會用見過他一面,確是他。」 由會用大破天全分舵之戰,喬汝明內心中又不能自抑地迷想到了慕天雕,她記得就是在那一天,在山背的斜坡上,她親口告訴了慕天雕,他就是自己有遍天下所找的男子,她當時是何等的羞澀與激動,但是,慕天雕在分享了她心中的秘密之後,卻一言不發地舍她而去。 然後,她和慕天雕——她未來的丈夫,最接近的一次,應該是大難灘邊上,但是卻是人鬼異途了。 於是,喬汝明無聲地流淚了。 破竹劍客慈祥地撫著她的秀髮道:「明兒,別哭,哈木通他師徒兩個,我姓徐的早晚有他們好瞧的。」 喬汝明低下頭去,淚線有如珍珠般地在她白玉般的雙頰上滾動著。 破竹劍客面對著這個傷心欲絕的姑娘,平時的一股機伶,真不知道跑到那裡去了。 他急得搓搓雙手,乾笑了兩聲道:「過幾天,各派的門人要到大難灘找姓哈的晦氣去,看樣子這仇摩想來也是投那條路,咱們也去湊湊熱鬧如何?」 一聽到「大難灘」這三個字,喬汝明的心情更悲痛了?他一生的幸福都將隨慕天雕埋葬在那滾滾黃沙之中了。 其實慕天雕再出,力拼五雄,己是多日以前的事了,但一方面五雄不會向人提起,二方面白鶴及慕天雕師徒為了慕天鵬的家仇,以及仇摩的「殺身之仇」,尚待清算,所以也不會和江湖中其他人接觸。 因此武林中對這場驚天動地的大戰竟一無知悉,而且就是慢慢地知道了,傳播的也不會如此之快。 所以不管是慕小真、喬汝明或破竹劍客,大家都以為慕天雕已是葬身大難灘中,只有天真的薑婉仍固信自己的直覺,倒反而不傷心欲絕。 破竹劍客話一說出口,又暗道糟糕,自己一提大難灘豈不是「火上加油」?他連忙一把抓住喬汝明的左臂道:「明兒,咱們跟上他,快」 他腳下一使勁,只見他雖帶上了喬汝明,但身形仍如有雲流水般地,一點沒有拖泥帶水之感。 真把婉兒看得嚇了一跳,但更使婉兒大吃一驚的是,林外破廟的兩扇柴木門這時忽然呀地打了開來,無風自動,而且廟門裡如鬼魅般地閃出了一個人影。 那人一身青色長衫,臉孔隱在黑暗之中,只聽他口中道:「久聞神龍劍客素精易容之術,這回是真瘋還是假瘋?」 婉兒大喜,脫口喊道:「張大哥」 那人刷地一聲,跨出了廟門,身子轉向這邊道:「是婉兒麼?」 婉兒連跳帶跑地奔了出去,張大哥見到真是她,微微歎了口氣,一付莫可奈何的樣子道:「你還不快回去,你大哥真要急死了。」 嘟起了嘴婉兒道:「張大哥,你真掃人家的興,唷,你怎麼也會在這裡的?」 慈祥地拍拍她的肩膀,張大哥道:「小娃,我不能來不成?」 婉兒被他逗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怪不得我總覺得有人跟蹤著我,原來是你!來!我給你介紹一個新朋友。」 她牽住了張大哥的右手,往林中走去,口中揚聲道:「慕姊姊,這位就是我常說的張大哥啦」 張天有笑道:「人家早僦走了,你還窮吼什麼?」 薑婉一怔,臉色一沉,但迅速又笑道:「我不來了,你又嚇人,慕姊姊不會丟下我的。 她撥開樹葉望去,只見方才她們伏著的灌木堆下,冷清清的一片草地,那還有慕小真的影子。 薑婉心中湧起了莫明的惆倀,寒星似的雙目中,迅即浮現了一片紅霞。 張大哥左掌輕輕抵起了她的右掌,右手在她的手背上緩緩地撫摸著,用類似父親的口吻道:「你從黃鶴樓下來後的一舉一動,直到目前為止,瘋瘋癲癲地在江湖上鬼混,你還小: 略一掙扎,收回了右手,婉兒毅然地道:「我不管,我要去找慕姊姊。」 一個旋身,擋住她的去路,張大哥道:「上次你是放不下你那喬姊姊,這次又鬧毛病啦 左眉一晃,身子卻往右硬挪了兩步,嘴中道:「慕姊姊的心碎了,我怎能讓她一個人在江湖上走?」 她的口氣之中,儼然有保護慕小真的責任。 她的動作雖是機倫,而且迅速無比,但她只覺眼前一花,張大哥仍是擋住了自己的去路道:「好,我讓你去,但是我還有許多事要說,咱們先談談。」 婉兒往林子的那端望了一眼,張大哥知道她的心意,遂笑道:「你放心,你那慕姊姊不會放棄仇摩的。 而憑仇摩這走三步停一步的走法,你就是明天起程,也追得上他們的,要不然,我用五鬼搬運大法把你搬去如何?」 婉兒那會不知道他是在鬼扯,但聽他說得有理,心中也定了不少,卻又被他逗得輕輕一笑道:「唷,你什麼時候和太上老君打了交道啦。」 張天有道:「我這五鬼搬運大法可與眾不同,你那五個老鬼拜兄只要是遇上了,待略施小計,他們一定會把你搬到你那慕姊姊的身邊去的。」 婉兒被他這一哄,嘴中薄歎道:「哼!我道是真的,你又知道些什麼啦?」張大哥臉色一正道:「可真知道的不少。」 婉見笑道:「就是說不出來,是不是?」 張大哥頗有些洋洋得意地道:「錯了,我正耍說給你聽,我們先找個地方談談。」婉兒玉指一指方才仇摩所坐的地方道:「就在這池譴如何?」 他們走到了池邊,找了一塊乾燥的地方坐了。 張大哥略為考慮,方才緩緩地道:「我有一件事,不能不管,但又不能管,所以我要說給你聽,你願不願意照著我的話去做?」 婉兒聽他說得嚴重,也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張大哥長長地吐了口氣,仿佛放下了心頭重擔地道:「我已誓不再入江湖,但這件事不但危及整個武林,而且嚴格地說,也和你有關,你知道嗎?」 婉兒一怔道:「和我也有關係?」 點了點頭,張大哥道:「因為,這是我們伏波堡的一宗不可告人的內幕的餘波蕩漾。」婉兒心直口快,不知天高地厚地道:「是不是你的『哈師弟』的事情?」 張大哥臉色一變,但又迅速轉為平和地道:「不錯,正是你上次在黃山上聽到的那件事?」 婉兒檢起了一塊石頭信手往池中一丟,只聽得嘩啦地一聲,冒起了一支水花,她裝出漫不經心的樣子道:「是不是慕師兄還活著,沒有死在寒熱谷中?」 張天有大驚,聲音都變了道:「你怎麼知道的?」 婉兒心中雖是十分激動,因為她的推理正確了,好勝之心在她心中猛烈地發揚著,她好不容易克制了自己的激動,才笑道:「唔,只是猜猜而已。」 沉默了半晌的張大哥道:「你有個大姊姊,也叫做『薑畹』,你可知道?」 薑婉緩緩地抬起頭來,她的眼中進出了一滴珍珠般的淚水,她沒有說話,但是,此時無言勝有言啊! 張大哥平視著水面,他不忍,也不能面對著此時的薑婉。 他口中仍不能抑住多年來積壓下的情感道:「她的名字是從田旁,你的是從女旁,當時師父為你取名的時候我知道他心中是後悔不及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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