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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轟」一聲暴響,直如天崩地裂一般,所有人的驚叫聲皆被壓了下去,漫禾只見飛揚拘魔上,

  塵沙漸漸落了下來,慕天雕和萬俟真各站一方,慕天雕的劍落在地上,萬俟真的皮索只剩下五寸長的一個把柄。

  地上赫然出現一個半丈方圓,深一尺多的大坑,坑旁一截截的全是皮索寸斷後的「還骸」!

  慕天雕的臉色白中泛青,充滿了殺氣,他的身軀微微抖著,只是他竭力挺起胸膛,掩飾著某種痛苦。

  萬俟真卻是面如豬血,伸手摸了摸鬍子,似乎想藉這一個動作來沖淡他的緊張,他沙啞地喃喃自語,那聲音令人覺得無限的哀傷,像是遲暮的英雄望著自己孤寂的影子:「先天氣功……先天氣功……」

  「哇」一聲,萬俟真吐了一口鮮血。天臺魔君一生和人動手,這是第一次見到自己的血!

  於是眾人的目光立刻不約而同地轉向慕天雕,他的臉色已恢復了原狀,乖戾的殺氣一掃而空,白晰的面頰上帶著溫文的書卷氣——

  只是,那種白晰令人感有些駭然。

  他緩緩地道:「萬俟真,現在你該說出蛇形令主和貴教的關係了吧?」

  萬俟真急促地喘了口氣,用力搖了搖頭,嘴角的鮮血隨著搖動摔出老遠。慕天雕慢慢地道:「蛇形令主是你們的教主嗎?」

  他的聲音更加微弱了。

  萬俟真蠕動著嘴唇,卻沒有發出聲音。

  慕天雕平緩地道:「你說什麼?我聽不見。」

  萬俟真緩緩地轉過身來,一步一步往來路去了,他的部眾如夢初醒一般,連忙跟隨而去。

  似乎沒有看見,慕天雕仍低聲問:「萬俟真,你怎麼不說話?」

  仇摩覺得有些不對勁了,上前兩步,正要開口,慕天雕又道:「萬俟真,你怎麼不說話呢?」

  他似乎已進入半昏迷狀,眼前的一切根本就看不見,只是一股意志力支持著他的身軀,迷迷糊糊一遍又一遍地低問著。

  仇摩大吃一驚,連忙上前,只見慕天雕搖晃了一下,忽然倒下。

  仇摩一躍而前,才起步,忽覺眼前一花,一條人影比旋風還快地沖了過來,一把將慕天雕抱住。

  仇摩定眼一看,更是大吃一驚,原來抱著慕天雕的人,衣衫襤褸,白髮蒼蒼一亮是在絕谷中折磨自己軀體的人屠任厲,

  望瞭望慕天雕,任厲揚了揚雪白的濃眉,暴躁地罵道:「好啊,原來是般禪掌!他媽的,萬俟真這混帳東西竟敢如此,哼,這一年之內,誰要敢和姓慕的作對就是和我任厲過不去o」

  他瞧都不瞧仇摩一眼,猛然伸掌按在慕天雕的胸口,過了一會,只見陣陣白燜從他頭頂冒出,而慕天雕的臉色也漸漸好轉,最後便紅潤如常。

  站起身來,任厲喃喃對慕天雕道:「這樣你的內傷立時痊癒,絕不影響你這一年的進境,到時咱們公平打一架。」

  話落轉身就走,仇摩也說不出心中是什麼味道,對這個自己兩代的仇人,卻又是祖母所愛的人……

  這時見他掉頭就走,忍不住叫道:「任老前輩……」

  任厲停住腳步,呆了半晌,也不回頭,竟然望著悠悠白雲自言自語起來:「關於十年前塞北大戰,我有初步答案……」

  精神一振,仇摩脫口道:「什麼答案?」

  不答話任厲仍然自語道:「我在塞北發現了兩樁怪事,其中之一是一個離奇古怪的沙灘……」

  仇摩忍不住喊道:「大難灘!」

  任厲咦了一聲,但他立刻停住。

  停了半晌才續道:「另一樁是穀旁發現了一個離奇的人,他的輕功我敢說今世無人及得……當然,除了魔教五雄。」

  仇摩聽得有些緊張,真盼望他立刻說下去。

  偏頭想了好一會,任厲才說道:「那人一直在谷周圍徘徊,我卻始終無法看清他的面目,塞北大戰的秘密,只怕就在這兩樁事上。」

  呆在那兒仇摩苦思著:「那怪人是誰?誰有這麼高的輕功?」

  事實上,他們都猜錯了一半,那怪人並不是什麼關鍵,他也不過是在谷邊采查,他正是昔日的天下第一高手白鶴道長。

  雖然他的輕功只快複了八成,但已令任厲驚訝不已。

  緩緩轉過頭來,任厲對仇摩沉聲道:「明春賭戰事了,我們間的事也會一了百了的。」他說完最後一個字,身形陡然拔起,幾個起落,便自渺然。

  仇摩仍在為那些不解之事困惑,他苦思著:「那人究竟會是誰……」終於,他的眼光落在地上的慕天雕身上。

  慕天雕臉色出奇的好,呼吸十分均勻,一個由衷的微笑在仇摩俊秀的嘴角綻開,他想:「有一件事可是斷定的,慕二哥的大名不出半個月必然傳遍武林。」

  馬車在石板路上飛奔。

  趕車的是個黃膚壯漢,車上坐著一個白面書生,馬車轉過一個彎一前面巍然出現一座城樓,城門上三個大字「子武門」。

  車上的書生看似主人,卻低喚趕車的道:「二哥,到蘭州啦,可得注意岑大哥的記號。」

  這兩人原來是慕天雕和仇摩,神龍劍客仇摩的易容術天下無雙,慕天雕又是趕車老手,這一裝扮,當真是天衣無縫。

  進了子武門,慕天雕趕著車在人叢中輕鬆自如地跑著,他一面操轡,一面左右注意著岑謙留給他們的暗號。

  驀然,一聲尖叫,一個小廝被一個胖子追著滿街亂跑。

  那小廝似乎沒看到慕天雕的馬車,一面回頭哀求道:「大爺,饒了小的吧!」一面飛快地沖了過來。

  慕天雕吃了一驚,連忙施勁勒馬,那馬一聾長嘶,霍地人立起來,那小廝被馬蹄一碰,摔跌在地上。

  路人鼓躁起來,一起圍攏過來看。

  那小廝從地上爬了起來,幸好只擦破了些外膚,慕天雕正待問話,車上的仇摩忽然問道:「咦,這是什麼?」

  慕天雕一看,只見車蓬上有著一張紅柬,上面寫著一有字。慕天雕看完之後,臉上露出詫異之色。

  仇摩問道:「寫些什麼?」

  慕天雕低聲念道:「今夜三更,城外興隆山成吉思汗墓前候教。」慕天雕又加了一句:「沒有具名。」

  仇摩皺眉道:「那胖子和小廝有些古怪。」

  慕天雕忙回頭看,兩人早就不知去向了。

  興隆山,元太祖鐵木真,這位蓋世英雄長眠于此,墓前肅立著十幾對高大的石翁仲,這些一石像個個俱有三個人高。

  一對對翁仲之間,是寬廣的石板路,通到墓前。在那石階上,屹立著四個人。

  其中一個想是等得太久了:有些不耐,便飄上最近的一個石像。

  站在他左邊的那人贊道:「羅兄三月不見,功力又精進了不少。」

  姓羅的謙笑道:「我『火文劍』羅平在大哥面前豈敢稱能。」

  這四人竟是點蒼的徐飛,九華的羅平,呂梁的鐘國安,和雁蕩的米家祥。

  羅平上了石翁仲,展開目力一望,依稀見山下有人飛奔上來,知道是點子上來了,忙道:「三位注意了,對手輕功似在你我之上。」

  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來人已踏上了石板大路,雙方已然可見。

  這兩人當然慕天雕和仇摩,但他們仍隱去原來的面貌。

  徐飛年居四人之長,忙發聲道:「恭候大駕已久。」

  仇摩身形不停,朗聲答道:「三更未到,四位果是信人。」

  徐飛又道:「閣下素昧平生,不知飛東相邀是何用意?」

  仇摩一怔,暗道一聲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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