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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喂,小道士,照你師父那種說法,你必是厲害極了,你要挑咱們那一個?」

  右邊第一個和尚長得一臉凶像,他忽然從背囊中取出一包東西,擲向白鶴道:「小道士,你先瞧瞧這個——」

  那包東西似乎甚是沉重,被這凶和尚隨手一擲,竟帶著鳴鳴破風怪響,疾飛而至,到了白鶴面前,卻陡然一旋,在空中停了停,「噗」地落在地上。

  白鶴見他這份手勁,心中不禁暗駭,忖道:「三十年前二這些人就是六十開外,現在怕不有九十歲了,那份內力自然不提啦,我——可不成,幸好我有先天氣功。」

  白鶴伸手虛空一抓,那包東西呼地飛入手中,五個和尚暗暗點頭,暗自喝辨。

  白鶴道長打開布包,驀然臉色大變,雙手一陣顫抖,布包之物咕碌碌滾落地上,駭然竟是個人頭。

  強抑住悲痛,白鶴道長沉聲問道:「敝師兄謙和有道,不知前輩何以下毒手?」

  凶臉和尚漫聲道:「我千里迢迢跑到終南尋你,這牛鼻子卻大刺刺推說不知,我一發脾氣,就把他宰了。」

  他答得稀鬆平常,白鶴道長強忍滿眶熱淚,怒極反倒冷靜下來,一字一字地道:「貧道就挑你一戰!」

  凶和尚哈哈笑道:「好!」

  白鶴道:「糞土之牆,不可圬也?先師一番渡化心血是白費了。」

  毫不在意,凶和尚叫道:「小道士看招」話落一拳打來,勁風呼呼,拳勢卻飄忽已極。

  白鶴道長雙目凝注地上師哥的頭顱,胸中像是燒紅一盆烈火,但是,手腳卻是冰冷異常且微顫抖。

  直到強勁的掌風襲近,他才陡然仰天長嘯,雙手一分,十指外彈,十縷勁風襲向敵人胸腹。

  凶和尚一聲冷笑,單臂一沉,猛然外移三寸,刹時滿天都是掌風袖影。

  白鶴道長遊魚般倒退三步,他暗付道:「這惡和尚既施出『飄雪繽紛』掌來,必是昔日魔教五雄中的第三『人屠』任厲了——」

  果然凶和尚大喝道:「小道士,再接我任厲一招」話落,身形已如旋風般卷了過來。

  第五章

  白鶴道長雖稱天下第一高手,卻也從來沒有見過這等功夫,一面展開師門「大北斗七式」力守,一面暗暗心驚:「怪不得師兄會死在這魔頭手下,這魔教五雄端的厲害無比,白鶴啊!今日便是你苦練成績的考驗了」

  「人屠」任厲三十年前就凶名滿天下,這二十年雖說守諾削髮為僧,其實那有一天在做和尚,終日苦練絕技,打算一雪當年恨事。

  這時他見白鶴施出「大北斗七式」,心中暗笑:「當年小道士的死鬼師父誇稱玄門大北斗七式是天下第一守式,哼!那牛鼻子(他是指白鶴的師兄),還不是幾下子就給我宰掉了」

  當下左掌一記,右掌三變,暗道:「小道士你非往左不可。」

  果然,白鶴被迫得往左跨出半步。

  任厲在心中獰笑道:「好,和你師兄一樣,再往右退三步——」同時手下呼呼發出三記怪招。

  白鶴道長果然勉強破解著往右退三步。

  任厲心中的獰笑浮上了臉孔,他暗叫道:「好,這招——你死」

  原來,白鶴的師兄就死在這一招之上。

  電光石火間,白鶴道長再度十指暴張,任厲猛覺手肘一麻,他駭然退後三步,沉聲道:「好個金剛指,嘿」

  白鶴道長心中暗忖道:「看來這魔頭專門練了這套怪招來對付『大北斗七式』的,怪不得師兄——」

  任厲怒氣勃勃地摸了摸長髯,大聲喝道:「小道土,快施出『玉玄歸真』的功夫,不然,你敵不住!」

  白鶴見他白胡簌簌,雙目暴射異光,心想這老魔不知道要用什麼古怪外門功夫了,當下暗提真力,雙掌微揚,掌心逐漸由紅色變為玉白色。

  觀戰的四個老和尚相對駭然,暗道:「小道士功力在他師父昔年之上。」

  驀地裡,「人屠」任厲大喝一聲,雙掌輕輕往外一吐,頷下白髮根根直豎——

  白鶴道長猛覺一、股無形潛力襲上身體,那勁力好不古怪,柔和中夾有剛勁,似溫厚又似偏激,甚至襲擊的究竟在那一個方位也弄不清楚,直如天地間一切矛盾衝突之事齊集此勁風之中。

  白鶴大吃一驚,低喝一聲,數十年歲月性命交修的「玉玄歸真」功力已然發動。

  玄門聖功發出另有一番威勢,只見白鶴道長如泰山穩立,顧盼之間,氣吞萬里。

  「人屠」任厲猛覺一股陽剛之力悄然透入自己所發勁道之內,直傳上身,他不得不「蹬蹬蹬」連退幾步。

  他心中暗暗發出絕望的呼聲:「完了,完了……三十年……三十年……」

  然而,當他定睛一看,那對面的「小道士」長須飛揚著,身軀左右輕晃著,地上駭然兩個寸深的腳印。

  他的精神一振,暗道:「你也退了兩步,嘿,小道士——」

  白鶴道長胸中正如千濤萬浪洶湧著:「我賴以和了一大師一拼的『玉玄歸真』,竟勝不了這老和尚,唉!白鶴啊!你非施出先天氣功不可了!」

  「人屠」任厲呆望著蒼天,像是對白鶴說,又像是喃喃自語:「小道士,你比你師父強,你比你師父——」

  見任厲臉上那等古怪神色,白鶴道長不禁低聲道:「任老前輩,你——你並沒有輸呀?」

  搖了搖頭,任厲退回原位。

  朝陽照著,五個高大的影子整整齊齊地排在一邊地上,另一旁,只有白鶴道長一個修長而孤單的影兒。

  驀然,一陣呼喚傳來——「喂!師兄,師兄——」一條人影似飛鳥般奔上山來,那身形之快,確屬一流身手。五個老和尚心中暗自評判:「輕靈有餘,沉穩不足。」

  白鶴緩緩朝呼喚處轉過臉去,朝陽正好照在他清瘦的臉頰上,紅潤的,神辨飛揚宛如龍有虎曜。

  那人輕功委實快極,一眨眼間,已自奔到眼前,他騰身而起,身形在空中如流星般劃過,正是全真的輕功絕技「淩空步虛」。

  來人身在空中,口中大叫:「師兄……別跟他們打,會吃虧的……」

  白鶴心裡沉重的道:「已經打過了……不,只打過一場,還有哩……」

  「刷」一聲,來人落下地來,地上塵土都未卷起。

  只見他劍眉星目,好一個英俊的中年道士,白鶴道長微微揚了揚袖子,問道:「白石,你怎麼來啦?」

  白石揚著手中發黃的信箋道:「師哥,恩師有還命,我在大師哥身上找到的——」

  白鶴道長緊張地恭敬接過,只見封皮上寫著——「魔教五僧若是尋來時,交白鶴手啟」

  那字跡雖然舊了,變色了,但是那是恩師的手筆,一點也不錯,白鶴含淚拆開了信封,裡面信箋上密密寫了一整張……

  白石道人和五個和尚看見白鶴臉色陰晴不定,最後看完了信,臉色變為蒼白。

  白鶴沉重的自忖道:「恩師雄心如山,慈懷比佛,唉!可惜我,我只道『飛龍十式』是演自少林神拳,對付了一大師必然無益,是以不曾精研,否則,照著先師遺策,百招之內,必能突破『魔教五有萬羅陣』,唉……」

  「難道說,蒼天冥冥之中要這五個魔頭重有入世作孽麼?」

  茫茫中,他陡然看見雲端出現了恩師的慈容,堅定的聲調,像入他耳中:「白鶴,不要畏縮,你一定得勝的!『魔教五有萬羅陣』雖霸道無比,照我的戰法,你一定可以得勝的,

  白鶴的臉色變了,他仰天喃喃低呼道:「可是,師父——我沒有好好練過那『飛龍十式』啊……」

  旁邊白石道人隱隱聽見白鶴的自語,他俊臉上流露一迷驚詫的神色,他轉動著充滿智慧的眼珠,心中猜到幾分。

  白鶴的臉色又變得沉著而堅定,低聲道:「師父,不要緊,我不會辱命,我要用先天氣功……同歸於盡!」

  他的眼光落在五個和尚的臉上梭巡著。

  白石道人顫聲道:「師兄,你要以一敵五?」

  點點頭,白鶴又加上一句:「師父的還命!」白石只能緘默了。

  五個和尚,居中的開口道:「小道士,下一個你挑誰?」白鶴道長指著左面第一個,然後,手指移向第三個……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五人齊聲大叫:「什麼?你挑五個?」

  白鶴仍是那句話:「恩師的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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