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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圓覺向那層浮灰上掃了—眼。

  竟然找不到一點拂擦過的痕跡,心中疑念頓消,目光很自然的轉向門外。

  正與望向他的「慈固」大師的目光接觸,「慈因」大師臉色一寒,匆忙的把目光移開,圓覺沒有再看別人。

  變化只是—瞬間的事,但圓淨大師看得很清楚。

  全部希望突然落空,圓覺心中懊惱無比,朝慧明大師背後合什道:「師叔,弟子告辭了。」

  慧明大師沒吭聲也沒轉身。

  朝雲氏兄弟使了個眼色,圓覺急步走出門去。

  門外的僧侶自動的向兩邊讓開。

  當圓覺走過圓淨身邊時,圓淨大師和原先抬床的四個和尚道:「你們替祖師把床抬進去。」

  圓覺看了圓淨—眼,沒有反對,他的目的已經達成,用不著再多管閒事了。

  口口口口口口

  當慧明大師掀開床板的時候,已是近晌午的時候了。

  童天罡全身汗瀝,面色蒼白的仰面平躺在滿地塵地的床底下,目光正好對著慧明大師

  沉沉的低聲喧聲佛號。

  老和尚道:「小檀越受委屈了。」

  從床下鑽出來,拂去身上的蛛絲。

  童天罡淡淡的道:「童某總算為貴寺做了點事。」

  老和尚兩眼發直的盯著榻下浮塵上童天罡躺過的印痕,茫然的道:「我們的計畫恐怕已經被圓覺那畜生看破了。」

  心頭一震。

  童天罡轉向老和尚,然後順著老和尚觀望的方向望去,笑笑道:「大師是說地上的印子?」

  慧明大師沉重的道:「老衲當時背向這邊,沒看見,我想這個—定瞞不過圓覺。」

  童天罡淡然一笑道:「當時地上沒有這個印痕。」

  先是半信半疑的望著童天罡。

  然後,慧明大師若有所悟的道:「小檀越在下去之前,先貼在床板上叫老衲放下去,莫非那時候小檀越不想到這一層了?」

  童天罡點點頭。

  慧明大師驚訝的道:「小檀越一直這麼貼著?」

  童天罡搖頭道:「童某沒有這麼深厚的功力,在他們到達之前,我一直用腳蹬在床頭的薄板上。

  那時候,薄板頂在牆上,所以支撐得住,他們到了,我才改回來。」

  慧明大師道:「然後就一直這樣貼著?」

  童天罡道:「虧床四面封板未齊地面,不貼住怎麼行?如果再拖上一柱香的時間,圓覺不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捉住我了。」

  慧明大師感歎道:「小檀越的功力著實匪夷所思,老衲自歎不如多多。」

  童天罡淡淡的道:「大師過獎了。」

  話落又問道:「都走了?」

  慧明大師點頭道:「唉,走了,正如小檀越所料,他們在老衲住處對面的峰頭上埋伏了監視的人。」

  童天罡道:「大師可曾看清是什麼人?有幾個?」

  慧明大師道:「一個。」

  童天罡道:」什麼人可曾看清楚?」

  慧明大師道:「『邪刀』沈熊飛。」

  童天罡眸子一亮,道:「他們—起走的?」

  慧明大師道:「圓覺與雲氏兄弟一起走的,沈熊飛的馬現在還在山下客棧中。」

  童天罡盤問道:「大師怎麼能斷定是沈熊飛的馬?」

  慧明大師道:「據本寺調查,他們—行五騎,昨天傍晚一起到的。因此本寺才派人留意老衲住處四周。半個時辰之前,果然發現沈熊飛從山道下峰去。」

  童天罡道:「圓覺他們比沈熊飛早走了多久?」

  慧明大師道:「大約三個時辰。」

  星眸中冷電般的殺機一閃。

  童天罡道:「童某告辭。」

  慧明大師已看出童天罡的心事。

  沉聲道:「小檀越不一定追得到他。」

  童天罡笑笑道:「童某也不一定去追他。」

  慧明大師道:「小檀越應該先調查一下,用過午飯之後再走,比較妥當。」

  童天罡搖頭道:「貴寺既有與『寒江門』暗通資訊之久,童某多留一刻,貴寺就多一分危機。」

  慧明大師無可奈何的道:「小檀越既然這麼說。老衲也不勉強了,小檀越此去,還去找苗施主?」

  童天罡坦然的道:「是的。」

  慧明大師臉色一凜道:「老衲要再警告小檀越一次。」

  童天罡漠然一笑道:「大師原先的警告童某並未忘記。」慧明大師沉下麵孔道:「很好,小檀越,你並不欠老衲什麼?」

  童天罡淡然一笑道:「大師盡可不必這麼早就以冷面孔相向,等童某與『寒江門』兩敗俱傷時。貴寺再翻臉也來得及。」

  慧明大師臉色一變,道:「老衲不懂你在說什麼?」

  童天罡冷笑道:「大師如此迫不及待的把恩怨交代得如此清楚,倒使童某突然想通了貴寺救應的居心了。

  雖然貴寺所用的是驅虎吞狼之計,但童某這條命,畢竟還是貴寺救的,日後貴寺就算妙計得逞,童某也不會有怨言的。」

  慧明大師目注童天罡冷聲道:「小檀越,年輕人鋒芒太露未必是福。」

  童天罡也冷言相向道:「童某只是告訴大師,貴寺的心思童某已經明白。大師用不著反復交代了。」

  話落朝老和尚抱拳,道:「告辭!」

  話落轉身大步走出門去,朝後峰的方面急馳而去。

  慧明大師怔怔的望著童天罡消失的方向出神。

  基於道義與作人原則,他覺得堂堂峨嵋,愧對這個年輕人。

  然而,若以救峨嵋數百生靈著眼,他又覺得心安理得。

  他明白兩者之中必有一是一非,只是,短時間內,分辯不出孰是?孰非?

  口口口口口口

  斜陽燒紅漫天彩霞,馬蹄揚起一縷黃沙。

  幹闊的荒野襯托得奔馬如豆,接地的晚霞則似乎在提示馬上騎士,天已暮,路搖遠。

  潑風似的奔馬,突然唏律律—聲長嘶人立起來。

  霍然刹住急速的奔騰,馬後撲上來的滾滾黃沙,如濃霧般的罩住剛停下來的人與馬。

  官道兩側兩棵斜對著的高大白揚樹這間橫連著一條粗如拇指的繩索。

  索上結著四五片飛場的白色布片。

  足證牽索攔路的人,並不希望這一人一騎真的被絆倒在路上,只要他停下來而已。

  飛塵落定,人與馬與都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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