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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六


  「你,你」下文未出,妙目掠過那人薑黃的臉面,看清了那人的臉色,及茫然的表情,又吃一驚,驚得張口結舌,再也接不下去,「蹬,蹬,蹬」,一連退後三步!

  那人雙目之中,突然閃出一股憐愛的神采,但瞬即轉向猶在愕然的黃河四蛟,冷冰冰的道:「閣下四人,夜率草寇,侵入民宅,竟欲趕盡殺絕,誠然令人齒冷,區區今夜與爾等初次遇見,體念上天好生之德!好言相勸,速速退去,從此洗心革面,否則下次相遇,就絕無如此輕鬆了!」

  場中諸人,初時鎮懾於他突然出現,後聽見他這番目無餘子的大話,秀梅父女則喜,黃河四蛟則同時勃然暴怒起來!

  一直未曾開過口的兩人之一,面色青藍,此際突然越眾而出,陰聲詢問,道:「閣下尊姓大名?看閣下這副弱不禁風的身材,似不是江湖中人,我青面蛟黃河陰好言相勸,閣下還是早離開這是非場為是!」

  紅面蛟黃河濁本來想說話的,但被老四搶了先著,只好忍著,這一下等青面蛟說完,不詩來人開口,頓時破口大駡道:「兔蛋你他媽裝個鳥蒜,老……」「老」字方落,「子」字未出,那看來弱不禁風的儒生,突然屈指輕輕一彈,迎面兩顆大門牙,已然應指而下,直擊在口腔嚨頭小舌頭上,痛得他「哇哇」大叫,張口一陣嘔吐,頓時吐出兩顆大牙,及一個小舌頭尖兒!

  那人一指彈出,雙眉一軒,雙目霍閃奇光,威勢攝人,注視著黃河四蛟,冷然而具無上威儀的叱道:「區區千面書生是也,紅面蛟穢言汙耳,今予暫免,還不退去……」

  他這手彈指神通一經使出,立予紅面蛟以重創,其他三蛟,自忖身手,已然絕非其敵。

  這下一聽,對方的名字,轟傳江湖,威揚京畿的千面書生,不由得大驚失色!

  青面蛟黃河陰人如其名,最是陰,也最能察顏觀色,知道進退,此際一聞千面書生龍淵這番話,一邊暗作手勢,示意其他三蛟,不可妄動,一邊拱手為禮,陰笑道:「閣下竟是大名鼎鼎的千面書生,在下不識,竟然看走了眼,真個罪過,現在閣下既然已出了面,在下兄弟,沖著閣下的面子,無論如何,也得拍屁股走路……。不過,在下等與閣下,就此匆匆別過,未得多領教益,實在意有不懌,敢請閣下,日後有暇,往在下梁山泊中走走,讓在下兄弟,再拜教益如何?」

  龍淵朗笑一聲,道:「好,閣下盛意拳拳,卻之似有不恭,一月之後,區區必臨梁山泊就是!」

  青面蛟應了聲,回頭望了其他三蛟一眼,揮手道:「走吧!」立時轉身疾往牆外撲去!

  其他三蛟,狠狠盯了龍淵及秀梅父女一眼,一語未發,跺腳疾隨青面蛟而去

  秀梅父女此時,身在夢中,一直癡癡的望看這一幕,這時秀梅之父,瞥見四蛟相繼出宅,龍淵飄然欲行,忍不住一陣激動,顫聲喚道:「恩公慢走……」

  搶前兩步「撲通」跪在塵埃,叩頭道:「恩公高誼仁心,不僅救了小老兒父女,也救了龍府一家,小老兒粉身難報……」

  說著還待叩頭,卻見對方長袖一揮,立有一股無形之力將他托起。

  他心頭暗驚對方名不虛傳,果然功深不可測,站在當地,卻又長揖道:「恩公神功玄奇,世無其匹。但恩公為救小老兒。等,驟准黃河四蛟梁山泊之約,實令小老兒提心。因此,小老兒自不量力,一月後願隨恩公,到梁山泊走走,也好……」

  龍淵轉頭瞥見秀梅出神的望著他,欲前又止,欲言還休,一臉狐疑之色,耳中聞得他父親的這般話,心中頗覺得不好意思,忙揮袖止住她父親的話,道:「老伯休要如此,武林同道,理應危急相扶,老伯這般客氣,實令區區不敢接受,再說那梁山泊非是龍潭虎穴,區區一人足矣!」

  說罷,不待老人再有所表示,身軀一轉,望了秀梅一眼,身似流水行雲,飄飄然輕如鵝毛一般,冉冉向牆外行去!

  秀梅櫻唇初綻,方待將他喚住,不料他身法似緩實疾,就在這片刻之間。已然失去了蹤影!

  她父親,這位感恩知報的蒼蒼老人,卻收起了鐵鞭,匆匆去擔當巡夜的職責!

  高高的樹巔上,並肩隱在一處的正是龍淵與風蘭,注視著他們散去,風蘭倩笑如花,向龍淵道:「龍哥哥!這兩個人是誰呀?看那位小姑娘,倒是非常逗人喜愛的呢……」

  龍淵抹去臉上的化裝,搖搖頭道:「這個我也不大清楚,等明天問媽媽看……」

  說著語氣一轉,又適:「他們其他人呢」

  風蘭妙目一轉,逗他道:「什麼人呀?」

  龍淵輕捏著她纖細的手,猛的把她拉人懷裡,舉手輕搔著她的腋下,道:「好,看你還裝傻……哼哼,說不說……」

  風蘭依偎在個郎懷中,如同是一團溫玉軟香,被他這一搔鬧,直笑得「咯咯」不停,氣息微喘,張著個小小櫻唇,仰著頭吹氣如蘭的,告饒道:「好哥哥……我說……我不敢啦……求你……求求你……」

  龍淵俯首而視,距她的如花嬌顏,不足五寸,目見她軟語相求,嗅著那處子幽蘭也似的芬香,一陣心搖,一陣目眩,忍不住猛的張口,向風蘭的兩瓣櫻唇咬去。

  風蘭驚「呀」一聲,輕輕微掙,但這也不過是虛應事故,頓時被他咬個正著!

  刹時間兩唇相接,無我兩忘,世界上就在這片刻之間,剩下了他們兩人!

  但,事實上,他們倆雖則神魂皆醉,世界上的一切,卻仍然依序進行,在他倆身旁,狂風在吹,樹枝在搖,一切孕育在黑暗之中!

  突然,風蘭的嬌喘漸頻,龍淵的呼吸也加急,他們倆,在不知不覺的,放開了攀扶著樹枝的手,互相的擁抱住,愈摟愈緊!

  腳下的橫技兒,卻似是不願再擔負這對情侶,「哢嚓」一聲,竟自齊腰斷去!

  龍淵他兩個正在神魂顛倒之中,那料得到樹枝兒會這般大煞風景,齊齊腳下一軟,向下墜去!

  此際,二人由於心神都已被情焰擾亂,真氣轉濁,及至驚覺不好,已快跌到地面上了!

  所幸龍淵他功力深厚,所學的丹鐵神功,已然達到了神至意隨的地步!

  故而他就在那間不容髮,堪堪離地五尺之際,霍地仰天急吸了一口真氣,疾逾電光火石般,將真氣運行到兩腿之上,猛地一蹬。

  這一蹬乃是他情急之下,拼力使出,與地面已然只離著一尺了!

  他功深力大,雖是虛空蹬出,一股暗勁,撞擊在地面上,另一股反震之力,卻將他二人下墜之勢,折消過半。

  故此,他倆那疾墜如石的身形,霍地在著地之時,緩得一緩,接著便輕輕的落了下來!

  然而龍淵的餘力已盡,風蘭則尤在半驚半迷糊的狀態之下,那裡能站得住?一著地上,頓時一齊跌作一堆!

  風蘭至此才算完全清醒,她嬌喚一聲,扭頭瞥見自己俯伏在龍淵身上,卻又忍不住嬌笑起來!

  龍淵挺腰抱著她站起身子,望著風蘭那一副豔麗如花的笑容,又是好笑,又是暗愧,同時卻又毫無來由的,突然想起了秀梅!

  他不由自主的注視著風蘭,與秀梅比較,他覺得風蘭妹妹的模樣、性情、武功、家世雖皆是一等一的,但她的笑容雖則明麗可人,比起那秀梅的來,卻總覺得缺少她那種變化莫測媚態!

  風蘭瞥見他癡癡的不言不笑,望著自己,不由吃了一驚,問道:「龍哥哥你……你怎麼啦?」

  龍淵悚然一驚,忙收住自己的心猿意馬,故意他言道:「啊!沒什麼,我,我在想咱們該回去了吧,要不等一會婆婆找了來,看到咱們倆這樣子,豈不又要取笑!」

  風蘭一摸頭上,果然已頭巾半落,再一低頭,望見衫兒上皺折層疊,羅帶兒歪斜,粉頰一紅,輕輕的「啐」了龍淵一聲,挽著他疾疾回房,邊走還邊理怨,道:「好意思說?還不都怪你嗎?人家初更起便和婆婆出去替你家護圍,你坐享清福不說,還故意欺負人家,等婆婆一會兒回來了,看我不告你一狀!」

  龍淵心中暗笑,也暗暗吃驚,口中卻加倍小心,道:「好妹妹,你高抬貴手,饒恕小兄一趟,下次再也不敢了,好不好!」

  風蘭「咯」聲一笑,旋即強自忍住,故作莊容,道:「哼……好吧!看你這樣可憐兮兮的,我就將這次數目記下,下次再犯,可得從重議處了!」

  說罷,抬頭見所居樓房,已然近了,忍不住驟然停步,墊腳湊進龍淵,在他的左頰上,親了一下,扭腰閃過龍淵擁來的雙手,帶著一陣頑皮的銀鈴笑聲,疾如飛失般,撲進了高樓之中!

  龍淵摸摸自己的左頰,心中又泛起陣陣甜密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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