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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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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雲巢乃是洞名,深約二、三丈,東南透天,洞中常滿雲霧,故有此名! 洞中有石級約數十塊,循之而上,如出天井。 出井後,岩壁如削,幾疑無路,所幸那庵中和尚,特于此設下通天木梯,以供遊人登山。 故此龍淵與雲慧二人,乃相率施展絕頂的輕功,涉梯直上。 只見身下萬峰刺天,珠砂庵若在釜底一般,而自身已步達「立雪台」上。 立雪台在玉屏峰腰,一片石崖之上。 台邊古松如林,卻多半根生於東,身僕於西,頭向于南,穿匿石中,裂伸石外,長大土圍,似畏天威,不敢上拔,高皆不足二尺。 此際,旭日東昇,曉霧漸漸散去,龍淵兩人,俯視諸峰,俯伏于雲海之中,景色壯麗之極! 龍淵睹此,心腦為之一闊,忍不住仰天長嘯起來! 龍淵功絕當世,這一聲嘯,當真是壯烈無比,嘯聲響徹雲霄,群山迴響,歷久不絕! 雲慧瞥見他眉色飛舞之間,芳心愉悅,亦以清嘯相和,其聲清越,猶似鳳鳴九天! 那知,他二人嘯聲未落,岩右突然傳來二聲厲嘯。 嘯聲搖曳,轉眼間已達近處,頓時一先一後現出二個人來! 那為前一人,年逾不惑,體型枯瘦,皮膚漆黑,滿頭蒼蒼白髮,披散在肩上,與頷下山羊須,糾結一起! 身著米黃長衫,長及膝頭,腳登長簡快靴,凝立在兩人丈外,一株蒼松幼技之上,右手中握著一根粗如小臂的鐵杖,拖在身後,左袖飄飄,自肱以下,斷了一半,用一雙泛黃的目子,緊緊盯著龍淵二人,不斷的上下打量! 後至的一位,亦是個老頭,一身粗布農服,赤足無鞋,左手執一根彎彎長長的水煙,「呼嚕、呼嚕」的抽著。 雙目火紅,暴射銳利精光,挺立在一塊突岩之上,也一般的盯著打量龍淵二人! 龍淵與雲慧猛見這二人出現,初則一怔,轉念一想,這鐵杖叟與黃山老農,不正是寄居黃山?此際出現,雖則有些突然,那也不足為奇! 原來這兩個正是鐵杖叟與黃山老農左更生,他二人在巢湖白石山,設擂引誘天下英豪,前往較技爭奪紫金蛟寶,那知奸謀未成,卻雙雙傷在風蘭與虎雄之手,同時也曾與龍淵見過一面。 但那時龍淵化裝成一個老人,故此龍淵雖識得他們,他們卻不認得龍淵。 且說鐵杖叟凝立松枝,注視兩人有頃,但見面前這位奇醜的少年,與那位奇美的村姑,鎮定逾恒,絲毫無動於衷,不由勃然大怒,肌肉牽動,陰惻惻的發話,道:「你二人姓什名誰?何人門下?到這黃山大呼小叫,意欲何為?難道你家大人師長,沒告訴你們,老夫的忌禁?與左兄的規矩不成?」 此言出口,不僅是未把兩人看在眼內,甚且橫霸之極! 龍淵雖則天性仁厚,凡事皆以忍讓為先,但一者對鐵杖叟本無好感,二者這二人來得突然,打斷了他的遊興,不由大為不悅! 雲慧當時在白石山中,雖未出頭露面,卻也化扮成一個老太婆,端坐台下,將臺上的一舉一動,全都看在眼中,對鐵杖叟的自私自利、妄自尊大的作風,亦是不滿於心,此際見他出言不遜,又見龍淵大為不悅! 忍不住嬌嗔大發,脆聲叱道:「老兒少說大話,難道這黃山是你倆買下的嗎?別人怕你,或許不屑與你這老幾計較,但我千面夫人,偏不信邪,看你能奈我何?」 雲慧一口一個老兒,雖則是鶯聲嚦嚦,好聽之極,卻也不由得令鐵杖叟與黃山老農,勃然大怒,眉目軒動! 但後來聞聽雲慧,報出千面夫人之名,他兩人均不由面露詫異之色,對望一眼! 那黃山老農,卻自敞開被鑼喉嚨,道:「女娃兒你說什麼?難道你真是『千西夫人』?那?……」 他用水煙管一指龍淵,雲慧點頭承認道:「他正是千面書生,老兒你怕啦?……」 原來,千面書生與千面夫人之名,自在金陵一役,挑了三江鏢局,力敗金陵八大鏢局的聯合攻擊,成名轟動,不到月餘,便已傳遍了江湖! 其實,這兩人光憑金陵一役,倒不足令人驚駭! 可怕的是這千面夫人,竟揚言乃是當年天下第一劍——孤獨客的傳人。 那孤獨客當年縱橫湖海,所向無敵,功高蓋世,最後雖被各派聯手消滅,而各派之中,也死傷了數十位一流高手! 如今,他徒兒既臨中原,則勢必因報復師仇,引起軒然大波。 再說,這千面夫人既然敢在江湖中公開露面,必有驚人之藝,足以自恃,否則怎敢冒此大險,出現江湖! 只是,「人要臉,樹要皮」,別說鐵杖叟大話說在前頭,不能虎頭蛇尾,就此服低退去! 就是他未說大話,但憑雲慧這一句對譏之言,也不能就此作罷呀! 鐵杖叟眉頭一皺,翩然飄落地上,鐵杖一頓,「砰」的一聲,杖尾入地一尺! 泛黃的眼珠一翻,陰惻冷笑一聲,道:「女娃兒少賣狂,老夫鐵杖叟,年逾不惑,倒未曾體會過『怕』字何意?今日你等侵入黃山,大呼小叫,分明是輕視我黃山無人,老夫與這位左兄,忝為地主,倒要領教,你這初出茅廬的千面夫人,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龍淵起先聽見雲慧之言,便知今日非動手不可。 此際聞得鐵杖叟大言不慚,想他在白石山戰敗在風蘭劍下,不由莞爾好笑! 雲慧藍眸一轉,瞥見弟弟並無阻她出手之意,頓時覺得理直氣壯了許多,「咯咯」跪笑,聲似銀鈴輕震。 龍淵與鐵杖叟等三人,感覺詫異,不知她何事發笑,訝然而視,卻見她笑聲一頓,粉臉上驟罩寒霜,藍眸陡發奇光,脆叱道:「老兒恬不知恥,口舌到是變硬,可能真是年老健忘,但我不妨提醒你一句,或是你自己低頭看著左臂,白石山巔……」 鐵杖叟那受過如此奚落,頓時只氣得黑臉泛青,鬚髮抖動,厲吼一聲,拍起鐵杖,「呼」的一聲,夾起淩厲輕風,向雲慧當頭劈下。 口中卻仍自厲聲怒駡,道:「賤婢該死,還不納命過來!」 雲慧凝神未動,藍眸閃放異彩,註定鐵杖來勢,脆叱一聲,檀口輕啟,鶯聲回答:「我看未必!」 話音出口,蓮足巧踩「天機步」,在漫天杖影之中,翩然穿出,靈活若似水中之魚,閃到了鐵杖叟的左側! 纖手曼舉,似慢實快,纖纖素手,直向鐵杖叟飄飄的左袖抓去! 鐵杖叟在白石山,設下擂臺,本抱有藝服眾雄,獨佔蛟寶的雄心。 那知初與風蘭交手,未及百合,便自折了一臂。 這一來,不但是大失顏面,而那壯志雄心,也隨這半臂盡去無餘! 自那役後,他便與黃山老農,重返黃山,苦修苦練,準備報那斷臂之仇! 如今藝未練成,但對於天下年輕人,卻不敢再加小覷之心。 故此,适才出手一杖,雖看似含憤出手,情急拼命,實則卻只用了五成功力,準備著收招變式。 此際,他一見雲慧身如行雲流水,態度從容不迫,姿態曼妙,把握住毫釐之差,在瞬息之間,閃在杖風圈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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