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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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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的人正天南地北的扯的高興,他二人伏在窗上,初時尚不在意,等了會還不見他下來,其中一人性子急躁愛鬧,站直起來走到他兩人背後,「叭,叭」兩下,便勁拍在那二人背上,道:「你倆是撞著鬼啦!外面有啥好瞧的,怎麼緊不下……」 那二人經他一拍,猛的全身一震,陡然回醒,「媽啊!」大叫一聲,呼道:「有鬼!有鬼!」 打他們兩個的那人,只當那一下嚇著了他們,正待相罵,霍瞥見兩人,一般的唇青臉白,滿頭大汗似受了什麼驚嚇,六個鏢夥,七嘴八舌的爭著詢問,亂成一團,問清楚之後,有的不信,跑出去察看門燈,有的沒有膽子的,藏在床下打哆嗦! 且說鏢局後宅,乃是局主兼總鏢頭於三飛的私第,其中房大院廣,花木扶疏,建築精巧壯麗。 院中央精舍七八間,疊石而成,外觀古趣盎然,堅固無比,內裡經緯垂絡,陳設得華麗之極。 這晚時交二更,於三飛與二子于訣於珩,正在一間書房中對坐交談。 忽然門簾無風自動,霍然倒飛而起,一陣涼涼的陰風襲入室內,將案上燈燭吹得搖搖欲滅,室內的光線,也因之暗了下去! 於三飛一生行走江湖,經歷過無數風險,此時見狀,神色驟然一變,只當是來了功力高絕的對頭仇人,慌忙對兩子一施眼色,挺腰站起身來,暗中運功以待,表面上卻裝作毫不在意的,大聲喝道:「外面是那路朋友,既然瞧得起……」 他應變神速,這起身待敵,加上對兩子示意戒備,發話喝問,只不過是燈光一暗之頃! 那燈光一暗複明,于訣、于珩已然一縱身躍在牆邊書櫃邊,取過兩柄長劍。 三人六雙眼,齊注門邊,一瞬不瞬,那知於三飛一語未畢,門簾尚未落下,房內倏忽間多一個來! 這人身法之快,當真是罕世無兩,不僅是無聲無息,飄忽猶如鬼魅,在這室中三位名鏢師眼下,竟然未看清他是如何進來,而生像是由地上突然冒出來的一般! 於三飛一生閱人千萬,功力亦是冠絕京華,執金陵鏢行之牛耳,此際也不由勃然變色,心悸不已。 又待瞧看那人面容打扮,於三飛等父子三人,更不由大驚失色。 尤其是於珩年在二十五歲左右,定力閱歷均差著父兄老大一截,一望之下,頓時驚呼出聲,道:「王……敬……實……有鬼……有鬼……」 來人見狀,「『哼哼」一陣冷笑,道:「於鏢頭別來無恙,……」語聲震顫,宛似來自四面八方。 說話間,身軀緩緩飄起,似有寶物托在腳下,冉冉掠至於三飛身前丈許! 這一點尚不足懼,最可怕是那面容聲音,像煞是王敬實,但王敬實地道的商賈之流,對武學一竅不通,這人,這人…… 但這人肩不托,腿不屈,更不見他抬腳邁步,怎地能徐徐一掠二丈?若非是已達武學化境,豈非是個鬼魂! 於三飛一聽小兒子于珩大呼有鬼,一看對方這飄忽身形,頓時毛髮肅立,心頭發毛。 但他究竟是老江湖,多年來已養成臨危應變的鎮定急智,「有鬼」的念頭,在心頭電閃掠過,霍地變手抱拳,在胸前一揖,道:「閣下何人?……」 語未出拳風大作,「呼」的一聲,直撞而出,正是崆峒由少林百步神拳中演化而成的絕學——「開門揖盜」之式。 兩邊與於三飛各成崎角之勢的于訣、於珩,一見爹爹動手,頓時「嗆啷啷」抽出長劍。 劍身一豎,方待進攻。 那人似乎被劍鳴之聲,嚇了一跳,亦不知舉臂按架化解對面於三飛打出的拳風,仍木然的站在那裡,直視著於三飛。 於三飛見狀,雖覺得對方目光,如刃如刀,銳利得刺入肺腑,不敢與他對望。 心中卻不由暗喜,忖道:「好傢伙,這一拳讓我打實了,管你是人是鬼,也夠你受的……?」 想著手上加勁,拳風呼呼,直撞在那人胸前,但奇怪不僅未生預期的效果,更連一點聲息也無,生像是那人並非實體,輕逾一片枯葉。 倏忽間,隨拳風直飛出被拳風吹起的窗簾之外,消失無蹤! 于三飛、于訣、于珩,父子三人,齊皆大驚失色,相顧愕怔半晌,於三飛大著膽縱至窗邊,向外一瞧,只見庭院中樹影婆娑,銀輝滿地,那還有半絲影兒? 於三飛長歎一聲,緩緩地回過身軀,一瞥二子臉色如土,不由得心生憐惜。 有心說幾句安慰的話,但覺得自己心裡,猶有餘悸,「吁吁」片刻,竟而難以吐出隻字! 于訣於珩執著青鋼長劍,怔怔的望著他爹,只覺得於三飛神色沮喪,驟然間似已衰老了十年,不由心頭慘然,有心開口,卻與於三飛的心情一樣,說不出半句話來! 三人癡怔的對望著,也不知經過多久,忽然被一陣疾奔之聲驚醒。 三人同時一凜,念頭未轉過,窗簾一動,已然鑽進一人。 於珩尚未看清,猛地大喊一聲,縱身一躍,舉劍便劈。 那知身方躍起,進來那人瞧見這森森劍光,夾帶著銳風虹影,電閃而至,「哎唷!」一聲,頓時嚇暈過去。 於珩身在半空,耳聞那驚叫聲十分嬌脆,百忙中閃目一掠,卻是家中的丫環——「阿菊」,同時,耳中也聽得於三飛叫喚,「珩兒不可!」 於珩緊忙收勢,努力一擰腰肢,「嘿」聲叫勁,硬生生收住去勢,以千斤墜地身法,落在中途! 他趕緊放下長劍,伏身用掌在阿菊背上一拍。 那「阿菊」經這一震,頓時醒轉,爬起身來,用手背揉眼拍胸,猶有餘悸的叫道:「二少爺,怎麼啦!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嘛!」 於三飛驚魂也定,不願讓下人曉得适才之事,便道:「阿菊,這裡沒事,你去睡吧!同時替我傳話,無論書房裡有什麼響動,後面的都不許來!知道嗎?」 阿菊應「是」,道:「是二少奶剛才聽見老爺的喝聲。特意遣我來的……」 於三飛心中正煩,不耐與她嚕蘇,揮手止住她的話,道:「別嚕蘇啦!去知會後面,今晚都替我乖乖的呆在各人的房裡,不聞招呼,不許出來。快走吧!」 阿菊懷著滿腔的驚悸與疑慮走後,於三飛先脫去外罩的長衫,將裡面緊身勁裝,收拾俐落,將架上的「銀連環」扣在背後。 于訣於珩見狀,也跟著收拾自己身上,爺兒三個將一切準備舒齊,燈光撥小。 於三飛示意二子緊坐身畔,方才低聲叮嚀二子道:「今晚的事,可透著有些邪門,方才進來的那人,決不是什麼鬼魂,以為父猜想,八成是個功力奇高,罕世無匹的高手所扮,故意……」 於珩此時緊張得掌心裡還在往外冒汗,這刻一聽於三飛之言,不由顫聲道:「爹,方才那人成是個冤鬼,前夜裡我做翻那個姓王的,就看他睜著眼,不肯瞑目,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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