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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一時,心中驚疑,拿不准龍淵,到底有多少份量。

  聞言,先不作答,反而問道:「這位秀才,既然你與蘭兒同來,想必也是會『三下子』的人。蘭兒怎不為老道叔叔介紹介紹哇?」別人都說「二下子」這老道偏多加了「一下子」。

  龍淵莊重沉穩,暗中好笑,卻不顯出。風蘭頑皮,早已笑彎纖腰,好半晌才忍住,指著龍淵,說:「他,豈止會三下子,本領可大著呢!」說著,對龍淵招招手,說:「龍哥哥,我為你介紹介紹,這位是我的老道叔叔,江湖中頂頂有名的大俠客,衡山派長者之一,人稱笑面黑髯浮沙子,……」笑面黑髯聞言,嚷嚷道:「得,得,我的好侄女,別給老道叔叔高帽子戴啦!」風蘭脆聲一笑,又道:「這位是我龍哥哥,姓龍名淩雲,以後老道叔叔可得多多照顧,他也是剛出道呢!」浮沙子伸指劃臉,羞她道:「好丫頭,真不害躁,龍哥哥就龍哥哥,還什麼你的我的,難道還怕我老道叔叔,搶你的龍哥哥不成!」龍淵面對這一老一少,少的是百無忌禁,當著外人面前,叫喚得那麼好聽親熱,老的是故意調侃,刻意玩笑,頓時羞得紅了脖了,趕緊上前見禮,垂頭不語。

  只是,龍淵心頭確也甜蜜蜜的,深深被風蘭的柔情感動。皆因,若非風蘭已有決心,深中了愛苗,則無論她多麼天真,也不會對外人說出這種話來。

  風蘭聽了浮沙子調侃,玉頰上微泛羞紅,偷眼瞥見龍淵的尷尬模樣,卻又「嗤」的一笑,亂以他語,道:「老道叔叔,那位是誰啊?」浮沙子「呵」兩聲,拍拍自己後腦袋,點手招過與他同來的青年,道:「蘭侄女,這小子是老道叔叔的徒弟,名叫焦仁,雖然大你幾歲,功夫可不如你,不過,你以後還得委屈委屈,尊他聲師兄才對呢!」

  風蘭瞥了焦仁一眼,只見他身軀高大,虎臂熊腰,濃眉環眼,一身密扣勁裝,更顯得十分雄壯。

  遂福了一根,喚聲「師兄」,又與龍淵介紹。

  那焦仁早在一邊看了半天,心裡對龍淵可瞧不起,納悶為何這美若天仙的嬌豔師妹,會喜歡這麼個又醜又弱的小子!

  焦仁淡淡對龍淵抱了抱拳,算是見過,卻對他師父浮沙子放開洪鐘也似的喉嚨,道:「師父,師妹遠來,您老人家怎的也不讓師妹進去坐坐哇!」浮沙子「叭」的一聲,打了自己後腦一下,嚷道:「你看你這個糊塗勁兒,還不如傻小子聰明哪。唉!蘭侄女可別見怪,老道叔叔愈老愈不中用了,快裡請,快裡請!」說著,舉手讓客,逗得風蘭與龍淵兩人,想笑又不便笑,不笑又忍不住。

  浮沙子見他認真,可又哈哈笑了,邊笑邊道:「好小子,倒蠻知禮數的,難得難得。」焦仁暗「哼」一聲,心裡頭直罵龍淵酸腐,也不理他,逕自大踏步跟在他師父身後。

  龍淵走在最後,四人翩然入村,只見村頭上一所房舍,土牆半倒,室內明間,燈火通明,正有幾位道人,圍坐一起,似在商議什麼事。

  四人魚貫而入,浮沙子哈哈笑著,一一介紹。

  龍淵與風蘭上前一一見禮,只見正中為首一名,相貌其古,鶴髮白須,面如重刺,一望而知,功力精深。正是眾人之長,衡山派首席長老——「三陽劍浮雲子」。

  另外兩人,一名「浮風子」,一名「浮士子」,均是浮沙子師弟,皆已年逾六旬。

  那「浮風子」右袖虛懸,似無手臂。「浮士子」左耳聽不見。想是被人削去。

  他兩人,一般的面色冰冷,見龍淵兩人對他們行禮,淡淡的客氣一句,便不多言。

  龍淵心知他兩人早年可能遭遇到什麼挫折,養成了自卑偏激個性,不但不以為意,反暗暗代兩人惋惜。

  風蘭性傲好勝,那受得了,刹時面色便陰了下來。

  浮雲子位列衡山派長老首席,為掌門人浮塵子的師兄,不但劍術精絕,閱歷見識也無不高人一等。

  此際,他一見風蘭模樣,已知是怎麼回事,忙即哈哈一笑,道:「蘭姑娘與龍少爺勿多禮,說起來浮沙師弟,與令先尊交稱莫逆,可都不是外人,貧道賣個老,也稱你一聲侄女如何?」

  風蘭與龍淵就坐,焦仁上香茗,退立在浮沙子背後站著,心裡可滿不是滋味。

  皆因,別人都坐,就他一人,不但不能坐,還得當奉茶小廝,豈能令他服氣。

  風蘭心裡有氣,故意吃茶不理,浮雲子又是放聲一笑,道:「賢侄女年紀輕輕,令祖母便放心讓侄女獨自下山,可見賢侄女必已得令祖母絕世真傳,誠然可喜可賀,此次遠臨巢湖,可亦是為了紫金蛟嗎?」

  他這一講,果然令風蘭心裡舒服了不少,聞言笑一笑,道:「老前輩過獎,侄女愧不敢當,這次侄女路過此地,途中傳言紛紛,一時好奇,與龍哥哥趕來瞧瞧熱鬧,老前輩與老道叔叔想已來此多日,不知可能讓侄女聽聽,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浮沙子十分喜歡風蘭,聞言哈哈大笑,道:「蘭侄女,讓老道叔叔告訴你吧……」』浮風子與浮士子,聞言同時一皺眉頭,齊齊白向浮雲子看去。但見浮雲子對他倆微微搖頭,示意無妨,兩人無奈何,卻一同起身告退出去。

  風蘭見狀,芳心頗氣,正想告辭回去,浮沙子哈哈一笑,道:「老大,我老道與蘭侄女久別重逢,還有幾箱子話好說,這裡沒你的事,我看你還是也去睡吧!」浮雲子哈哈一笑,站起身來,道:「好,好,賢侄女我失陪了。」風蘭與龍淵起身相送,等浮雲子出去,浮沙子命焦仁送來點冷盤酒菜,讓兩人隨意食用,他自己執壺在手,自斟自飲,一連灌下五杯,用袍袖一抹唇邊酒漬,道:「唉!說來話可長啦!蘭侄女你知道我老道叔叔,素來愛玩愛耍,不拘小節,但這一次,可實在不好耍了。」

  龍淵對浮沙子相知不深,但見微知著,卻曉得他的為人,必定十分豁達。

  此際聞他嘆息,滿呈淡憂,不由十分納悶,弄不清怎的事態會如此嚴重。

  風蘭可不曾在意,見他老是飲酒,便催促道:「老道叔叔到底是啥啥事,你快說嘛!」浮沙子皺眉注視她片刻,破顏而笑,道:「侄女還是老脾氣,想起從前,你那時梳著兩雙小辮子,走起路來,一蹦一跳的,真……」風蘭聽他老不說正經,櫻唇一呶。浮沙子見狀,忙改口道:「好啦!別發脾氣,老道叔叔怕你,馬上就說……」風蘭「撲哧」一笑,得意的流盼龍淵一眼,卻聽浮沙子繼續說道:「這巢湖紫金蛟,據說是武林人人欲得的寶物。蛟腦功能洗毛伐髓,蛟皮可制寶衣,劍韌不傷,最寶貴的,還有許多髓珠,能治百毒。因此,這消息一經傳出,武林黑白兩道的貪欲之徒,都紛紛趕來此地,連幾個輕不出世的魔頭,也動了貪頭。」

  這情形風蘭在前面村中,已然聽到,故此不以為奇,只是芳心中尚存有幾個疑團,遂提出來問道:「老道叔叔,那鐵杖叟是什麼人呀?」浮沙子搖頭歎了一氣,道:「說起鐵杖叟來,人介正邪之間,很少為惡,常年隱居黃山始信峰頂,練他的鐵杖頭功。數月前,也不知他怎的曉得的消息,悄悄下山想獨吞紫金蛟寶,那知幾次下湖,均被人暗中阻擾,一怒之下,鐵杖叟索性傳遍天下,詳述蛟寶功效,寫明本月十五日,在白石山比武較藝,勝者下湖取蛟,他人不得攪阻,另一方面,他悄悄的約好幾個著名的凶魔,暗下決心,準備聯手在白石山上,大逞兇威,先鎮住天下武林,再一同下手取寶。

  龍淵聞言,心中對鐵杖叟更是不滿。

  浮沙子浮一大白,又道:「黑道人物,多是些貪得之徒,自不肯輕易放棄急奪蛟寶,俠義門中,即使不願貪得,卻不能讓這寶貝,落在黑道凶人手內。」風蘭奇道:「為什麼啊?」浮沙子笑道:「這道理可真簡單,若蛟寶落在凶人手中,豈不等如是助長了他的兇焰?自後,萬一無人能夠治地,天下武林生靈,豈不都要遭殃了嗎?」風蘭「啊』了一聲,龍淵卻凜然而驚,想道:「老道叔叔這話真對,怎麼我以前沒想到?」這一來,龍淵不由深深敬佩浮沙子見識閱歷,同時也暗自決定,不讓那紫金蛟落人惡人之手。

  三人又閒談幾句。龍淵正想告辭,突然,外間傳來一陣淒厲無比的慘叫之聲。

  此際,夜靜更深,萬籟俱寂,這一陣霍來的慘呼之聲,令人聽來,分外的聳人毛髮!

  尤其風蘭,只嚇得面色驟白,一伸手拘住龍淵,道:「龍哥哥,這是什麼聲音,這麼怕人?」龍淵倏然站起,劍眉一挑,道:「可能是有人被害,蘭妹妹你在這等著,我去看看!」浮沙子聞聲亦是愕然,他一見龍淵這般說法,哈哈長笑一聲,推杯而起,遭:「龍少俠俠義肝膽,令人佩服,我老道與你同去一探,看看是那個魔頭,又在湖邊下手害人!」風蘭適是被那陣的聲音驚了,這時定下神來,俠膽立壯,才接口道:「要去大家同去,走!」「走」字音落,已當先出房去,龍淵與浮沙子一同起步,一走正門,一穿前窗,在院中微一停頓,齊齊施展輕功,向風蘭追去。

  一霎時,三人並排掠至發聲之處,龍淵目光銳利,只見那地方正是湖邊。

  湖邊,有一條小舟,小舟旁臥著四五個一動不動的人,似已氣絕!

  風蘭搶前探視,只見五人一般的膽破腸流,五臟散落遍地。「哎啊」一聲驚叫,纖手掩面,轉身不敢再看。

  龍淵頭皮發麻,心中不由自主,對行兇人大起反感。

  浮沙子行走江湖多年,見多識廣,微一辨識,便認出五人正是巢湖孤山寨寨主浪裡蛟王占元、鄱陽狂霸八爪烏賊荀志海、三叉手陶銀、及贛江雙鯉兄弟,但此五人,雖屬綠林黑道人物,生平為惡極多,卻也不致該如此慘死!

  因之,這位慣於嬉笑的老頑童,卻再也笑不出來,他「咳」了一聲,憤憤自言自語道;「魔崽子可惡可恨,我老道非碰碰你不可!」風蘭懼意已消,俠膽複熾,接口道:「好,老道叔叔,後兒十五,蘭兒算上一份,鬥鬥他什麼鐵杖竹杖。」浮沙子豪性又發,哈哈大笑,大姆指一豎道:「行,女娃兒有種,不愧婆婆傳人!」龍淵不聲不響,在附近找了個乾淨草地,俯身躬腰,雙手運集丹鐵神功,虛空連挖,不多時,挖了個大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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