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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左間裡,虎雄聞得兩人笑語之聲,知道風蘭又犯了小孩脾氣,故意在捉弄龍淵。心裡雖覺得龍淵太已老實,卻也滿不對味兒。

  他迅速換過衣服,著上一身錦繡文士長衫,翩然走出,乾咳一聲,道:「龍兄,何事如此好笑?小弟可得聞歟?」風蘭聞聲,霍的驚醒,粉面更紅,忙亂以他語道:「哎呀!好餓,咱們快吃飯去吧!」此時,夥計巧好端進燈來,風蘭怕兩人看清她的紅臉,翩然一跳出室,嚷道:「快走吧!夥計,咱們去吃飯,這房子裡的東西,可交給你啦,少了一件,你可得小心!」夥計口中諾諾,心裡頭可真對這麼姑娘頭痛。

  龍淵這時已大致領教了她的脾氣,對虎雄微微一哂,相隨出室。

  三人來至前院食堂,只見那廳裡食客頗多,一桌桌坐的,多半是短打精壯的大漢,有的背後還背著用包袱裡著的兵刃,一望而知,都是些武林人物。

  虎雄江湖閱歷頗深,心知這附近必然發生了事情,否則絕無可能,一時間來了這多的江湖中人。

  三人坐下,風蘭搶著點這點那,未了才問龍淵,道:「喂,你飲不飲酒?」龍淵搖搖頭,風蘭嘉許似的又說:「吃酒真是不好,一嘴酒氣不說,做起事來。更加糊塗,一件也辦不成功,我一輩子也不會喜歡這種人。」虎雄本嗜杯中之物,自結識風蘭,便一直不敢放量飲過一遭,聞言知她在諷刺自己,便不敢接這碴兒,低聲念開道:「蘭妹,看出來沒有,今天這裡可有點奇怪!」風蘭聞言,注意力果被吸引過去,詫目四顧,說:「有什度奇怪啊?沒有啊?」龍淵心細,瞥見這許多勁裝人物,心中一動,說:「虎兄是指在座的食客嗎?」。

  虎雄隨口贊道:「龍兄心思果細,小弟所指正是此意!」風蘭小鼻子一皺,說:「哼,什麼細不細,我老早就看到啦!」虎雄聽出她語氣不善,怕又會鬧氣,不敢再買關子,接口照直說道:「以小弟經驗,此地如果無事,絕不可能聚來這多武林人物……」風蘭好奇,促問說:「什麼事呀?你說。」虎雄也不知有什麼事,只得兩手一攤,表示不知。

  風蘭見狀,嗤之以鼻,道:「原來你知道也不過一點點,還賣關子,真丟死人,還不去打聽打聽,要有熱鬧,咱們也湊一份去!」龍淵心想,這姑娘可真難侍候,看來虎兄對她有意,以後的活罪,可真有得受的。

  想著,卻早已運用靜心潛聽之法,接聽別桌的談話。

  另一邊,虎雄可在為難。皆因,這時眾人均在用飯,叫他向誰打聽。再說,江湖中人,多忌探人私隱,這事若屬幫會之爭,或私隱秘密,貿然詢查,等如是自找麻煩。

  但,要是不去,可又怕風蘭發氣,正在作難,幸好菜飯送來,虎雄見機下臺,道:「蘭妹妹別急,吃完再去如何?」風蘭哼聲白他一眼,拿筷吃飯,龍淵邊吃邊笑道:「這事大約並非發生在此地,這些人都是路過,他們是往巢湖去的!」風蘭十分詫異,停筷問道:「你怎麼知道?」龍淵用筷子指指風蘭身後,道:「我是方由後面第三桌聽來的,不過還不敢十分確定!」』風蘭忍不住站起身來,向第三桌望去,只見那桌徑圍坐著四人,身上雖穿著長衫,背上卻各掛寶劍,迎面一人,年逾四旬,粗大雄壯,大眼濃眉,兩太陽穴高凸,顯然是綠林人物。

  那人見風蘭望他,雙目一瞪,精光畢顯,分明內功火候頗深。

  風蘭施個白眼,翩然坐下,道:「那人好凶,還向我吹鬍子呢。哼,要不是在飯堂裡,非訓訓他不可!」龍淵暗中皺眉,心說:「這姑娘真好惹事。」嘴上卻忙勸道:「姑娘算了,些許小事,何必計較!快吃飯罷!」虎雄可是與姑娘一樣心思,若在今天以前,他非得打那人一頓不可。

  只是,今天目睹龍淵與逍遙真人的功力,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稍斂高傲,不敢再過份小視天下諸人。

  風蘭性急,急於要知道龍淵聽來的內容,一邊繼續吃飯,一邊促他述說。

  龍淵放低聲音,道:「那人似乎是一個頭子,方才他在計算何時能趕到巢湖,因此,我想可能是巢湖發生了大事,否則,他絕不會帶著這多人馬,千里迢迢的趕去巢湖的。」風蘭道:「巢湖有什麼事啊?」龍淵不答,傾耳搜聽。風蘭與虎雄見狀,也想學樣,那知功力較淺,除卻近處兩桌商人的談話聲外,只能聽見一片嗡嗡雜音。

  這一來,不由對龍淵大大佩服。風蘭催促道:「聽見什麼?快說,快說呀!真急死人!」龍淵微微一笑,扒一口飯,咽下之後,方道:「姑娘別急,吃飯罷,別的涼了肚子痛。」風蘭一氣,白他一眼,說:「我才不急呢!不說算啦,我不會自己去問嗎?」說著,把筷子一放,真要過去,龍淵見狀大急,知道她一過去,必定會鬧出事來,忙道:「姑娘別動,我說,我說……」風蘭其實是故意激他,此目的已達,便不起身,等他開口。

  龍淵無奈歎一口氣,引得風蘭的嗤的一笑,龍淵道:「據我從他們話裡推測,可能巢湖出現了一條紫金惡蛟,這些人,便是要爭這蛟去!」虎雄「哦」了一聲,接口道:「這紫金蛟,可能是一宗寶物,否則,怎用得著這些人呢?」龍淵心中一動,憶起過去所食的鯨珠,恍然道:「這蛟大約有內丹一類的東西,吃了能令人武功倍增,火候加深吧!」風蘭下結論,道:「好啦!不管那蛟是不是寶,我可得去瞧瞧。一來長點見識;二來,還可以架打,有熱鬧瞧呢!」虎雄一方面聽了龍淵之言,有點心動,二方面見風蘭要去,他自然也願意跟著,便贊同的附和道:「好哇,咱們去瞧吧,龍兄如何?若有興趣,與小弟蘭妹同行如何?」龍淵到不想得那寶物,只是此行尚無目的,隨處可去,既然巢湖風雲集會,虎雄又邀他同往,去瞧瞧熱鬧,倒也不妨,故此,立即爽然答應,結伴同行。

  飯後,三人回房,坐談片刻,風蘭提議,去買兩匹坐騎。

  虎雄同意,但因天色已晚,決定明晨走時再買不遲。

  一宿無話,翌日清晨,用過早飯,龍淵算清店錢,牽了「墨龍」,一齊走到馬市購馬。

  風蘭挑選了半天,卻找不著一匹,像龍淵墨龍一般神俊的馬匹,無奈之下,只好追求其次,買下來一黃一紅兩匹健駟,配好鞍籠,卻已將近中午。

  三個人一商量,乾脆午後再走。

  午後,炎熱逾常,風蘭換著上一身粉紅細紗官裝,鼻尖上仍然直冒香汗。

  龍淵生性仁厚溫柔,心細如發,瞥見這風蘭汗出不止的模樣,忽然想起,攜帶的珠寶之中,有一串「寒玉翠珠」。

  這「寒玉翠珠」,乃是以萬年寒玉雕琢而成,通體冰涼,必有怯暑功效。

  想著,自囊中摸出,送給風蘭,道:「姑娘,你看這串珠子好嗎?你帶上試試,或能稍解暑意!」風蘭信手接過,只覺觸手冰涼,周身火熱,刹時消盡,細看那珠子大如龍眼肉核,色作墨綠,粒粒滾圓,共有十顆,以細絲串成一串口巧巧套在腕上,作一腕鐲。

  風蘭雖不是愛財,卻十分滿意這珠的怯暑功能,同時,心中想道:「這珠既有此奇異功效,價值必然不菲,他這般隨手見贈,心底是多麼慷慨啊!」想著,不由感激的向龍淵道謝,芳心裡充滿了奇異的情意,其中有好有壞,但多半是為龍淵的奇醜面容惋惜。

  虎雄心裡有點不樂,不過,他發覺龍淵,似有自知之明,並不打算追求風蘭,他瞭解,龍淵這種贈珠的行為,不在討好,卻是真正無意的慷慨,與天生的仁厚所致。

  詞時,另一方面,他自傲于容貌俊秀,舉世無雙,與風蘭交往在前,所謂「先入為主」,即使目前,自己尚未能完全獲得風蘭芳心,起碼尚不致被龍淵取而代之。只是,由於愛的自私,他還是不能忍受這一種贈受的場面,若不是有須用龍淵的地方,虎雄可能會提議分道揚鑣,若不是龍淵功深招奇,在他之上,虎推更可能舉掌將他擊斃!

  但,究其實。虎雄還是強壓心底嫉念,極力裝出付漠然無動於衷的樣子,視若無睹。

  龍淵目光一觸到風蘭的一對眸子,只覺在她那一雙深潭般大眼睛裡,似乎充滿了感情。

  他曉得,她所憐惜的是什麼,心中暗自好笑,同時也暗自吃驚。

  皆因,這一刹那間,風蘭竟一反常態,收盡刁蠻頑皮,表現得極其認真與莊重。

  這一付態度,龍淵曾經在雲慧的玉靨上見過,他深深瞭解,這表情後面的基礎,乃是愛憐,目前,這位刁蠻的純真少女,或許還不能自覺,但如果天長日久,則大是危險。

  龍淵一來不欲搶奪好友的心上人,二來也不願作出愧對雲慧之事,再說,風蘭那一付橫霸頑皮的性情,他忖度也吃不消,沾上了真得兜著走。那,可有多頭痛。

  故此,他不免心生警惕,忙避開風蘭的銳利目光,對虎雄提議起程。

  風蘭經他一提,想起巢湖的熱鬧,一刻也等不得,馬上催著兼程上路,於是,龍淵去付了飯錢,三人跨上坐騎,踏上征途。

  一路上,曉行夜宿,倒未發生什事,只不過,愈是接近巢湖一帶,路上發現的江湖人物,也愈是眾多。

  龍淵隨時留意,未出五天,已曉得大概,告訴風蘭虎雄,則二人更是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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