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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他們惡鬥不休,一個個出招狠辣,若似有什麼深仇大恨,恨不得一爪一劍,將對方劈斃當場!

  龍淵在一旁看著,只皺眉頭,心中頗不值五人的狠辣打法。

  但,一來雙方似功力悉敵,一時尚難分高下;二來,他鬧不清其中的結仇經過,不便貿然現身,出聲勸阻。

  因之,龍淵在樹上靜觀戰,等候著戰場變化,同時,也借機觀摩雙方的爪式劍路,有何出奇破綻之處。

  正當此際,道觀中霍然傳出一聲清嘯,嘯聲高亢,震人耳鼓。

  龍淵聞聲,方在暗忖:「這人好深的內功」,霍見那觀中,隨嘯聲飛縱出一條人影。

  那人影投入場中,現出來一位年約五旬的清臒道人!

  那道人一身鵝黃道袍,頭戴黃粱冠,領下黑髯過腹,雙目炯射攝人寒光,神色間冷傲逾桓,一望而知,必是個心冷氣傲,功力高絕的人物!

  龍淵心中一動,不由得為那虎雄擔心,怕他不敵。

  那道人炯目四跳,陡然開口,喝道:「都給我住手!」這一聲喝,聲音不高,聽在那場中五人的耳中,卻不啻一聲焦雷,震耳驚心。

  虎雄聞聲,顏色微變,雙爪一緩,另四名道人,「刷」「刷」數聲,各個躍開,向後來的道人,無言的稽手一禮,啞沒聲息還劍入鞘,並排站向那道人身後!

  那道人神態傲極,滿面不屑之色,冷冰冰打量虎雄一眼,轉而把頭一仰,雙目上視,開口問道:「你這娃兒,是那裡來的?看你招式,系屬華山天機牛鼻子一脈,為何無端跑到我這茅山道觀來撒野?快快從實招來?」

  那虎雄自從老道現身喝止,退往一旁,早已在運功蓄勢,凝神戒備!

  及聽那道人如此目中無人,像審問犯人一般,已似忍耐不住!

  只見他雙眉一場,雙目霍孕煞機,但似有所顧忌,煞機一閃複隱,亦是大剌剌,回答說:「少爺正是華山天機真人門下虎雄便是,老道何人?……」他一語未畢,那老道霍的仰天長笑,聲似裂帛。

  那道人身後,四名道士,一個個皺眉疾退,似乎受不住他那刺耳的笑聲。

  龍淵距離中場,足有五丈,加以丹鐵神功,鍛練得出神入化,故此僅覺得有些刺耳。

  但那虎雄,距離既近,內功真力,又無法與道人匹敵,這時敵對相峙,更不便示弱後撤,那份活罪,可真是難受之極。

  只見他雙頰驟白,周身震顫,雖極力運力相抗,卻仍是混身泛力,冷汗直流。

  那道人瞥見虎雄這等情況,冷「哼」一聲,霍然停笑,冷然嗤道:「我道你小子有多大道行,敢情連大聲都受不住,真難為天機那牛鼻子,竟能放心,讓你下山。」說罷,,雙眼一睜,精光暴射,語音轉厲,說:「道爺若非怕江湖人恥笑我以大欺小,憑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作為,到我這茅山觀前叫陣的態度,就不把你立斃當場,也非得留點記號不可。」

  「不過,道爺與你那牛鼻子師父,有過數面之緣,今看在他的份上,放你下山。」虎雄佇立當場,被道人一陣辱駡,直氣得俊面,又青又白,怒火升騰!

  須知,虎雄自出道以來,向未敗北,早已養成目中無人的狂妄性格,向來只有他責駡人家,卻未有一次如此辱駡!

  這,如何能受得了!

  但,虎雄深知,對面這老道人,性情極為偏激,在此五者中,是有名的心狠手辣,令人頭痛的一流人物。

  過去,自己自負飛虎爪舉世無匹,今日一見,老道人盛名不虛,功力精深,竟出乎意料之外。

  自己若不見機早退,一個不巧,便不喪命,全身而退也難得。

  虎雄眸珠連轉,忍了又忍,將滿腔重怒之火強行壓下,雙爪一合,執在左手,道:「道長想來是茅山掌門——逍遙真人了,道長既與我恩師相識,目下這檔事就做罷論,虎雄就此告別……」

  說著,雙手虛拱,轉身一掠,向林中撲去。

  龍淵心中雖不免有些不平那逍遙真人的盛氣淩人的態度,但見虎雄能忍氣吞聲,和平離開,便也準備離開。

  故此,他在那虎雄轉身一驚之際,伸手一撥枝葉,尚未長身。老道逍遙,竟已發覺,喝道:「什麼人,鬼鬼祟祟的藏在樹上,再不出來,道爺可要親自去請了!」此際,風雨雖住,龍淵撥弄樹葉,那樹上的水珠,紛紛而墜,故而老道發覺。

  龍淵經驗不足。聽他語氣,似乎早已發現了自己一般。

  因之,心中暗驚,這老道果然厲害,微一遲疑,現身抑或就走,霍聞觀內鐘聲亂響,那逍遙真人,大喝一聲道:「姓虎的小子回來,樹上的小子,再不下來,可別怪道爺要出手了!」

  龍淵在樹上向觀內一看,只見那觀後有一房屋,濃煙忽起,火舌亂吐。

  同時裡,房脊上顯出一條纖巧的身影,雙手分執一劍一籃,疾逾風飄枯葉,向觀外逃逸,但,刹那間,突然有數名道士,冒出屋面,疾若流星趕月,分四方紛向那身影,圍了過去。

  龍淵急切間猜不出其中緣故,陡然間,一物夾帶著銳利風聲,襲體而致!

  龍淵一凜,右手自然而然的,施出了分光捉影之法,輕輕一抄,已將來物抄住。但抄雖抄住,卻又猛的吃了一驚。

  皆因,那被他抄著之物,不但勁猛勢疾,震得他右臂虎口微微發麻,同時竟還是一塊方寸大小的翠綠草皮。

  這等摘葉飛花的功夫,竟有如許力量,將龍淵手臂震麻,則豈非十分驚人?

  龍淵暗忖:「既然老道曉得了自己在此,誤會是與虎雄一黨,則自己非現身說分明不可。再者,那觀內纖巧的身影,分明是個女子,她為何會在茅山觀內,偷偷的放火?」想著,抬頭一看,只見那逍遙道人,凝立場中,滿面驚怒之色,雙目炯炯神光,環視四周,那虎雄此際,停身林邊,一臉焦灼之色,注視觀內。

  龍淵見狀,知道虎雄,必是和那女子一路同來,虎雄故意在觀前叫陣,吸引道士的注意,而那女子,卻悄悄偷進觀去,放火燒屋。

  此際,觀內屋上,湧現十數名手執長劍的道士,分三面向那女子進迫。

  那女子不知是計,便向無人攔阻的這面奔來。

  虎雄瞥見此情,頓陷入進退維谷之境,明知留下必定吃虧,卻又不能不留。

  這幾件事,看來多占篇幅,動作卻都快極。

  龍淵在一瞥之間,早已溜下樹來,緩步踱入場中。

  逍遙真人,在北五省內,功力算得上一流高手,适才施展摘葉飛花手法,彈出一塊草皮,射入顯可藏人的地方,以他自忖,那藏著的人,既然不慎弄出聲音,功力決不會高,這一塊草皮,無論是打在他身上何處,必然會皮開骨折,跌下樹來!

  那知,草皮射去,如石沉大海,不但未見有人呼痛跌下,甚且連樹枝也未摧折,寧非怪事?

  逍遙真人,心中暗驚之餘羞火頓熾。認為來人,必與虎雄,及那放火的女子,屬之一黨,故意挑釁,輕視勞山。

  因之,他不哼不哈暗暗運真力,立志先不管樹上那人,但等觀中徒眾,將那女子迫過這邊時,舉掌一擊斃殺,以觀虎雄與隱身人物的反應,再做定奪。

  對虎雄,老道深知華山天機真人,出名的護短難纏,再加華山派人多勢眾,雄踞一方,若不留情面的打了小的,那天機牛鼻子,決不肯善罷甘休!

  故此,逍遙真人,遲遲不肯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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