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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九


  這時三女已然圍了上來上人六隻美目中都透露著殺機,顯然她們想把滿腔怒火全發洩在「地絕」韋清嵐身上了。

  「他有什麼性格?置千里相尋,歷盡艱辛的知友于不顧,為了個人恩怨,漠視著知友生命,你是指這種性格嗎?」

  「地絕」韋清嵐怒道:「這正是你做不到的。」

  「的確老夫做不到,因為老夫尚有一些人性。」

  三個少女同時發出聲冷哼,似在諷刺「地絕」韋清嵐。

  「地絕」韋清嵐環掃了四人一眼,怒聲大吼道:「人性!人性!難道你們竟以為白玉騏沒有人性嗎?」語氣激動無比,雙手緊握著拳頭,似乎他連自己都控制不住了。

  熊玉燕冷笑道:「人性,他的人性在那裡?」

  「地絕」韋清嵐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了,聞言大叫道:「他有英雄肝膽,俠義心腸,為了你們、水久的安寧,他放棄了自己的生命,為了你們的未來幸福,他忍痛斷情,這不是人性?這不是人性嗎?你們,你們那個比得上他,說,說呀,你們那個比得上他?」隨著他激動的諳聲,兩顆清淚掛上了「地絕」韋清嵐的面頰。

  三女聞言,芳心頓時如同中了一記萬鈞重錘,脫口道:「你騙人,你騙人,不信,不信……」儘管她們嘴裡說著不信,但淚珠卻早已不聽指揮的滾落雙頰。

  因為,由過去她們與白玉騏相處的情形,告訴她們這是可能的。

  「七面鳥」盧珍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豆大的汗珠,一顆接一顆的浮現在他額上,他覺得自己的心似乎已脫離了體腔,站在這裡的只是一具行屍而已。

  「地絕」韋清嵐仰起淒迷的淚眼,喃喃道:「白兄,原諒我,我不能不說,我怎能不說。」話落緩緩低下頭來,沉重的道:「我不管你們信與不信,但我卻不能不說,白玉騏臨上插天峰之前,身上已中了千毒穀的百日之毒,到達崖上之後,為解救枯骨旗主攻擊諸位的一掌,他胸口已中了一掌,他曾說過,他不會再活過三日之期,為了各位永久的安全,他當然不能以他有生之日,來擔保諸位的安全了。因為,在他認為,假使接受了,最多也不過只能使三位獲得三天的自由,是以,他用了激將之法,以他自己的生命,換來四位永恆的安樂與幸福,這是人性的至善之處,相信我,相信我。」「地絕」韋清嵐每一個字,都如根根利箭般的,貫穿了四人的心房,等他把話說完,四人已全然麻木了。

  淚珠泉水般的從三女眼中湧出,汗水卻濕透了「七面鳥」盧珍的衣服。

  「地絕」韋清嵐黯然掃了四人一眼,舉步向坡下追去。

  突然,熊玉燕泣聲叫道:「韋兄,告訴我他到那裡?」

  「地絕」韋清嵐茫然道:「誰?」

  「我的駢弟弟。」

  「地絕」韋清嵐道:「我也不知道他要去那裡,所以要去找他。」

  「七面鳥」盧珍突然抬起頭來,沙啞著聲音道:「你們原先要到那去?」

  「千毒穀,為白玉騏找解藥,現在已不用去了。」話落突然飛身向崖下撲去!

  熊玉燕、曉霞、清風,同時哭喊道:「騏弟弟,騏弟弟,你在那裡,你在那裡呀?」

  「騏弟弟,原諒姊姊,原諒姊姊。。。。。。」

  「騏弟弟,如果找不到你,我們死在這山上也永不離開!」

  聲聲淒涼的呼喚,如子歸夜啼,孀婦夜泣般的響澈了荒山、遍野,聞言令人盪氣迴腸!

  「七面鳥」盧珍忍不住滾下兩顆慚疚的眼淚,只要能找到他的主人——白玉騏,他願意立刻死在他面前。

  聲聲淒涼的呼聲此起彼落,但四野寂寂卻沒有半點回聲!

  口口口口口口

  話說,白玉騏內腑已然受傷,行動自然很慢,「地絕」韋清嵐與四人談話的時間很長,但他卻沒有走出多遠。

  是以,後來三女聲聲淒涼的呼喚,他全都聽到了,多少次他想出聲招呼,但後來他終於忍住了,因為他自知只怕自己的生命,連今天都難捱過了,如其與她們相見,徒增死別的哀傷,倒不如不見。

  白玉騏輕輕的把自己的身子擠于石隙的狹縫之中,不久,便見熊玉燕等人,從他頭上掠空而過,向坡下奔去!

  白玉騏深深歎了口氣,緩緩站起身來,舉步向崖上邁去,他深知,他們向下奔行一段距離找不到他時,必然會再找回來,但短時間內,他們決不會想得到,他會反身奔上崖去。

  白玉騏幾乎使盡了全身之力,才走到先前搏鬥的地方,他望了地下一攤攤紫黑的血跡,不由自主的發出一聲淒涼的嘆息。

  突然,他看到地上的三具屍體,及一柄枯骨旗,心頭不由一沉,他想到那不知去向的枯骨旗主,他擔心他會躲在附近,雖然枯骨旗主已失去一臂,但他內腑並未受傷,白玉騏自信,如果他此刻突然出現,自己絕對敵不住他。

  但是,繼而一想,他又安心了,因為他知道自己在這世界上已沒有多久了啊,除等待死神來臨之外,他還有什麼地方可以擔心的呢?

  白玉騏依著一塊山石,慢慢坐下身來,陣陣清風吹過來,他覺得除了內腑麻木以外,全身清爽無比。

  驀地--

  一聲沉重的佛號起自白玉騏右後方,道:「阿彌陀佛,小檀樾可還認得老衲嗎?」

  白玉騏聞言不由自主的陡然一驚,霍然轉過身去,只見右方五步之外,正站著一個鬚眉俱白的老和尚。

  白玉騏點頭淡然笑笑道:「原來是如緣大師,恕晚輩不能起身見禮。」

  來人正是少林寺的如緣大師,他看了白玉騏一陣,慈眉一軒,道:「小檀樾好像傷得不輕。」

  白玉騏笑道:「大師,這是你替貴寺除害的良機了。」

  如緣聞言慈眉一揚,正聲道:「在過去歲月,老衲確實會下手,但此時卻不做此想了。」話落探手人懷,掏出一個紅色的臘丸。

  白玉騏茫然問道:「這是為何?」

  如緣沉重的歎了口氣,緩緩把頭轉了開去,看來這老和尚有著極重的心事,只是一時之間不知從何說起罷了。。

  如緣用手指撚破紅色的臘膜,擠出一粒灰白色的藥丸,沉痛的道:「這是佛門的不幸,小檀槌,你把這顆藥服下去吧!」話落趨步上前,把灰白色的藥丸遞到白玉騏面前。

  白玉騏笑道:「晚輩的傷勢很重,只怕世間已無靈物能治了。」

  如緣慈祥的笑道:「小檀樾如此想法嗎?」

  白玉騏笑道:「晚輩自己的傷,當然自己最清楚?」

  「小檀樾聽過『大還丹』之名嗎?」

  白玉騏聞言一怔,蒼白的俊臉,突然激動的搐動起來,星目緊盯在如緣慈祥的臉上,莊容道:「大師此丹一定得來不易?」

  「是老衲先師所贈。」

  白玉騏一驚,脫口道:「雲行上人?」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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