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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天地間的事,往往早有定數,豈是人力所能左右?

  「天絕」韋清風掩到白玉驥身後五尺左右,雙掌凝滿功力,突然向白玉騏的「背心穴」拍去,驀地竹林中響起一聲警告:「白小子注意身後。」聲音不大,卻有一種使人振奮的效力。

  白玉騏模糊中驚覺背後風聲已到,當下不容考慮,鬥然清嘯一聲,「天光血影」轉身拍出。

  但見滿天都是白玉騏的掌影,對方根本無法看清他立身的部位。

  「天絕」韋清風人驚,心說:「這是什麼功夫」,這一招,敢情他不但沒看過,連聽都沒有聽過。

  天絕」韋清風終究不愧是江湖高乎,一見偷襲不成,連忙收掌,繞身圍著白玉騏急轉,窺機下手。

  他沒有看到白玉騏還有左掌蓄勁以待。

  不過,這並非「天絕」武功不高,實在是因為這一招「天光血影」太過厲害,試想以「玉劍客」的智慧,鑽研了五十年到後來仍然破不了它,這一招的深奧可想而知,「天絕」韋清風的功力不比「玉劍客」高,又是初次遇上這一招,他怎能看出個所以然來。

  「天絕」韋清風繞了三圈,仍然沒有下手的機會,突然心念一轉,忖道:「我何不以靜制動。」他想的倒是不錯,以不變應萬變,這是兵家名言,那知卻正合了這一招的目的,他身子剛剛站定,驀地——

  白玉騏一聲清叱,排山倒海般的掌風已達「天絕」韋清風胸前不滿半尺之處硬又撤回。

  「天絕」韋清風大驚,倉促問只提了五成真力出掌相迎。

  韋清風「砰」的一聲被白玉騏打出丈餘,落地眼前一黑,幾乎栽倒,白玉騏也覺得心中一陣劇痛如受重創,不過,他倒不是被「天絕」韋清風反震的,因為「天光血影」這一招的反震之力未達身前就已被那外面揮舞的右掌逼散了,那白玉騏是為了什麼呢?不為別的,因為他用那半招「天光血影」,這是他所決定不再用的招式。

  但,武功不比別的東西,你不練便罷,一旦練成之後,那就難免會不知不覺的用了出來。

  白玉騏茫然站在那裡,他覺得又多受了「無情真人」一次恩惠,因為這一招又救了他的性命。

  天絕韋清風勉強提起真氣,長嘯一聲向竹林中飄去,驀地又聽到一聲:「給佛爺滾回去。」

  韋清風飛回來的速度比飄出去的還快,不偏不倚正落回原地,地上卻多了一個三十左右的和尚。

  那和尚的裝束怪異之極,也許普天之下找不出第二個,只見他那件黑得發亮的僧袍上,繡著九條白龍,張牙舞爪,殺氣騰騰,和尚天生一個禿頭,童山濯濯,光芒四射的環眼,這時正以一種冷酷的神情看著「天絕」韋清風。

  韋清風一見那和尚,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他想起了江湖傳言中,一甲子以前的「天魔儒俠」黑色儒衫上就是繡著九條白龍,「天魔儒俠」個性怪異,為人卻非常正派,一旦被他認為好的人,那便不許任何人傷害到他,一旦犯在他手裡的人,也極少有生還的倖存。

  這個和尚的裝束既然與「天魔儒俠」相同,必然與這個魔星有密切的關係,「天絕」韋清風想到這裡,心下直冒涼氣,眼珠左右運轉,想借機遁去。

  和尚掃眼瞥見,似笑非笑道:「小子,你可休想在我「魔魔僧」面前打歪主意,未得我允許前你若敢妄動半步我和尚不但要你的狗命,連你那鬼窩,也要把他犁平。」他說得輕描淡寫,好像死堡根本不在他眼下似的。

  「天絕」韋清風心裡一檁,眼珠一轉,計上心來,一笑道:「小可怎敢妄打什麼主意,只是在想大師傅與當年的一位江湖第一奇人的裝束極為相像,所以小可是在揣測大師父與那人的關係?」此子心計多端,自知不是「魔魔僧」之敵,就想用軟的方法脫身。

  「魔魔僧」哈哈笑道:「此人是誰?」

  「天絕」韋清風心中一奇,暗罵道:「我不信你這禿驢不上小爺的當。」心裡儘管在罵,嘴上卻笑道:「提起此人卻是大大有名!」

  「住嘴。」「魔魔僧」正笑著的臉突然罩上一層寒霜,冷森森的道:「你小子倒長得不錯,原來已經壞到了不可救藥的程度,你以為佛爺爺是三歲的孩童,可以被一陣亂拍,拍昏了頭嗎?哼,我恩師「天魔儒俠」的大名被你說出來端的辱沒了他老人家,哼哼……」最後的兩聲「哼哼」連一旁旁觀的白玉騏聽了都覺得心襄發涼,暗忖道:「這和尚好怪的個性。」這時,和尚卻又突然轉首道:「白小子,這傢伙你打算怎麼處置他,交給你辦!」

  白玉騏劍眉一皺,答道:「放掉他吧。」「天絕「正在擔心「魔魔僧」不知要怎樣罰他,想想過去,「天魔儒俠」殺人的手段,那顆新幾乎要跳到口裡來,突然聽說放他走,那敢再說半句什麼,急忙抱頭竄入竹林中逃命去了。

  

  

  

  

  

  

  

  

  第三章 救助岳容

  白玉騏暗歎一聲,配上馬韁,引鐙上馬欲去。突然,「魔魔僧」問道:「白小子,你為什麼不殺他?」

  白玉騏聽他叫自己「白小子」心中不快,但人家是一番好意,不便太過給人家難堪,當下淡淡的答道:「在下白玉騏,大師與白某素昧平生,在下豈能讓大師為了在下事而結怨於人?」

  「魔魔僧」一怔,心忖:「這少年倒也光明磊落,不過……」「魔魔僧」面籠寒霜,冷笑道:「好小子,你手段可真高明,原來是利用人類的同情心,使和尚相助于你,咳!佛爺爺幾乎上了你那「為了在下結怨於人」的當,哼哼!」

  白玉騏聞言一楞,細心一想,才知道「魔魔僧」是以為自己在用話騙他,頓時激發他的傲氣,仰天一聲長笑冷冷道:「白玉騏昂昂七尺之軀,雖然武功低微遠不如大師,但既敢結怨于整個武林,早巳不再企望有人相助,何需危言聳聽,博取他人同情,大師也未免太小看在下了,白玉騏話已說完告辭了。」雙腿將馬腹一夾,黑馬一聲長嘶,潑開四蹄如風而去……

  「魔魔僧」低頭一想白玉騏的話,頓時體會出白玉騏的孤單、憤慨、悲涼……抬頭時白玉騏已然消失,「魔魔僧」看看蒼天,沉聲一歎道:「這少年好有骨氣,我倒是真的會錯意了。」

  驀地,一雙手拍在「魔魔僧」雙肩上,一聲嬌喚:「二哥,你說誰好有骨氣?」

  「魔魔僧」正在沉思,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拍嚇了一大跳,飄身踏出二丈餘,回身看清來人,不由叫道:「小師妹,你可嚇死你和尚二哥了。」

  在「魔魔僧」原先立身的地方,站著一個鵝黃色衣裙,一雙袖口各繡了九條小龍的少女,年約十七八歲,只見他眉不描而黛,唇不點而朱,眼似秋水,牙排碎玉,頗有一股英氣。

  「和尚師哥,到底是個什麼了不起的人物,使你在這裡唉聲歎氣的,害得我和道士大哥到處的找你,走,你下棋下輸了道士師哥還沒有請我們客呢。」

  「魔魔僧」正色道:「師妹,這個人的氣質的確世間少有,使人一見難忘。」

  少女聞言,格格笑道:「唷!自從來到中原,我可是第一次聽你在稱讚別人,還稱讚的那麼上勁兒,這人可真是福氣不小。」

  「什麼人這麼好福氣!」竹林中緩氣走出一個四旬左右的黑衣道士,那道袍上也繡著九條白龍,只見道士揶了幾步就到了兩人眼前。

  和尚笑著打趣:「小師妹,和尚是受天上大佛爺管的,絕對不敢說半句謊話,假使這人給小師妹你看見只怕更加要——」

  「呸!呸!和尚師哥,狗嘴襄長不出象牙來,再胡說我可不客氣啦。」少女紅著驕靨責駡。

  「阿彌陀佛,佛祖在上,弟子可沒有打半句誑言,小師妹,不信我們再追上去看看,我敢擔保你看了一定不會再罵了。」

  「道士大哥,你看和尚師哥嘛!」玉女臉上已有些惱意。

  道人急忙正色道:「和尚,不許再胡說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魔魔僧」也看出「玉女」要惱了,當下面色一整,把他所見的一一告訴了二人,最後才道:「我覺這少年有一種超人的氣質,雖然他不稀罕任何人的幫助,我卻極願助他一臂之力。」

  「玉女」這時竟也聽得入神,「和尚師哥」嘴下的白玉騏是如何的理想啊!

  黑衣道人沉思一陣道:「和尚,這少年既然與武林為敵,他的對頭必然都是些正派人物,師傅為人以正直見稱於江湖,咱們豈能因一己之好惡毀了他老人家的英名?」

  這三人便是威震邊陲的三個俠客,都是「天魔儒俠」的弟子,老道年齡最大,為人機警,料事如神,號稱「天機道人」,第二個就是「魔魔僧」行事全憑一己好惡,與當年的「天魔儒俠」相比,大有青出於藍之勢,第三個年齡最小,是「天魔儒俠」的末徒司徒鳳,人稱之為「玉女」。(此女身世後文交待。)

  三人中以她年齡最小,也最不講理,「天機道人」與「魔魔僧」凡事部得讓她三分,尤其二師兄最疼這位小師妹了,但,讓也讓得甘心情願,誰要是得罪了這位小妹妹,可准得死在「魔魔僧」手下了。

  魔僧道:「老道,以我和尚看,他決不是那種邪惡之徒……」「一我們何不跟上去看看,見機行事……」「玉女」司徒鳳一不留神竟然講出自己心中之事,等發覺,住嘴已來不及了,頓時覺得雙頰發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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