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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她說著便舉起了纖纖玉手,擺出要打人的樣子,其實天曉得,誰看了也看得出來她是撒嬌。

  公孫玲玲猛醒到冷落了樸立人,急忙把話拉到樸立人身上,道:「就是你,吞吞吐吐的不把話說出來,惹人生閒氣,你究竟說是不是?」

  樸立人轉過身去不理會公孫玲玲的問話,半天,猛轉回身,惡狠狠的道:「你給我滾,人說『人見人愛」而你是見人就愛……」

  公孫玲玲氣的粉臉通紅,杏目怒睜,不等樸立人說下去,狠狠的摑了他一記耳光,一扭小蠻腰,飛身上了馬背,小腿一緊馬腹,飛馳而逝。

  朴立人滿腹怨氣沒處發洩,咬牙切齒仰首向穹蒼道:「天呀!天呀!你既生瑜何生亮!」

  馬蹄聲更近,隱隱聽出有人在喊:「少宮主……少宮主……」

  樸立人壓低聲音道:「聽見了沒有,姓顧的,你如再不逃走,就沒有機會了!」

  顧劍南大為不解,詫異地道:「這正是你的報仇機會到了,你為什麼叫我逃?」

  樸立人道:「我要你活下去。」

  顧劍南冷笑道:「你竟在頃刻間變仁慈了,你能放棄斷臂之恨?」

  樸立人道:「沒有,我一絲一毫都沒有忘記,因此,我一定要你逃命。」

  顧劍南道:「那又是為何?可是我不領你的空頭人情。」

  樸立人失望的道:「可惜呀!可惜!」

  朴立人連說了兩次「可惜」,顧劍南頓時領會了他的意思,接口道:「你大可不必擔心『可惜」我會給你機會的。」

  朴立人大喜,道:「那你是應允逃走了?」

  顧劍南搖搖頭,道:「我不能改變我的初衷。」

  樸立人眼中冒火,怒極狂笑道:「小子,你也狂得可以,你也不打聽打聽咱金縷宮是什麼所在!」

  顧劍南笑道:「樸立人,你真健忘,你不是和我在你們宮裡交過手嗎?金縷宮是什麼所在,我焉能不知。」

  樸立人恨聲道:「若不是那賤人掩護你,你焉能逃脫?」

  馬蹄聲已清晰可聞,由蹄聲判斷,來的人眾已在分頭插尋。

  樸立人繼續道:「時間不多,我們的地點馬上就會被發現,我看你還是知難而退,不必以卵擊石吧!」

  樸立人的語氣,已由兇惡變成情商,無奈顧劍南意志堅決,不為所動。

  顧劍南以憐憫的眼光,看了看樸立人,也不答話,只是搖了搖頭。

  樸立人知已無望,於是改變主意,踏著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步邁向顧劍南。

  兩人原本相距七八步,顧劍南已由星月的微光,看出他一邊邁步一邊行進,無疑他是要作困獸之鬥和顧劍南一拚,以遂他親手殺死顧劍南的願望。

  可是事與願違,他已是力不從心,邁到第三步他已不支倒地。

  顧劍南見他斷臂處血如泉湧,他本性良善,不忍見他枯血而亡,急忙出手如風,隔空點住了斷臂處的脈流,救活了他一命。

  靈機一動又出手點了樸立人的麻軟穴,把他夾在臂彎裡,邁向搜索而來的騎眾。

  樸立人被點了麻軟穴,全身雖然使不上力,可是尚能言語。

  他被挾在顧劍南的臂彎裡大聲嚷道:「鐵衛們……鐵衛們……困住他……一定要捉活的……」

  他這一叫嚷,正中顧劍南的下懷,常言道:雙拳難敵四手,憑你顧劍南武功再高,也難抵擋如潮湧而來的鐵衛,經樸立人這麼一叫嚷,鐵衛們投鼠忌器,也就不敢放手圍攻了。

  「少宮主請放一萬個心!」鐵衛之一應聲道:「我等已看清這小子就是在宮中偷跑的顧劍南,他那兩手不堪一擊,活捉絕無問題,您等著瞧。」

  樸立人待要指示鐵衛們不可輕敵,罵道:「你們這些蠢牛……」下面就斷了氣,沒有一點聲息。

  倒不是他斷了氣,而是被點了啞穴。

  顧劍南不想讓鐵衛們因為知道他的身份而提高警覺,好讓他們大意失荊州,出其不意,給他們中搶出頭的冒死鬼嘗嘗辣水,殺一儆百,省得多費手腳。

  眾鐵衛漸漸包圍而上,顧劍南毫不在意,昂頭闊步,邁向去金縷宮的途程。

  鐵衛的包圍圈愈圍愈接近中心,近的距顧劍南只有丈許。

  顧劍南警告道:「誰敢跨進一丈以內,就是不想活了。」

  其中一鐵衛冷哼一聲,道:「你小子那幾手三腳貓,還想駭人,若不是礙于少宮主的命令要捉活的,我看你小子早就沒有命了。」

  鐵衛們頭腦好簡單,全不想較他們功夫高出多多的少宮主也已被制服斷了一臂,自然單打獨鬥,他們中間無一人是顧劍南的對手。

  也是這鐵衛命中註定該糟,前腳跨進一丈以內,足跟尚未著地,只聽「啊喲!」的一聲驚叫,他那前跨的右腿隨著血箭的暴射飛出體外七八尺以外,那人的身體也滾跌出五尺開外,當場昏厥過去。

  在場百十對眼睛,只有極少數內力較深厚的,隱約見到黑影夾著紅光一閃,至於顧劍南是怎樣出手傷人的,竟無一人看出,若不是藉月光的照射看出顧劍南手持的血劍,劍身上殷紅一片,還不信是他出的手。

  金縷宮的鐵衛,一個個都稱得上是第一流高手,經朴摩天一手訓練出來,準備為他打江山用的。

  平時都是眼高於頂,加上人手眾多,在他們那小天地裡自以為天下無敵,連九大門派也沒放在眼裡。

  顧劍南的這一手「移形換影」絕頂輕功,可給他們開了眼界,才知人上有人,天外有天。

  都不約而同驚駭得連連倒退數步,再也無人敢強出頭了。

  震驚中仿佛聽到有如附耳之聲響起:「你們總該相信,我既能斬斷他一條腿,自也可以取他的首級,所以沒有這樣做,一是因為當我執法時,除了被斬去的一條腿外,他身體的其他部份尚未接近我所限的一丈以內,再則顧某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饒他一命。假如那位不知愛惜生命,我也就不再客氣了。」

  這聲音並不大,但有懾人心魂的威嚴,似關照,又似命令。

  那附耳的聲音頓了一頓,又繼續響起:「從現在起我和諸位協商一下,我深知諸位是奉命而行,食人祿忠人事,我絕不怪罪諸位,不過我希望信守一丈距離的協定,那我就不會損傷諸位的毫毛,希望這項協定一直維持到我離開金縷宮。」

  顧劍南這番說詞,委婉而動聽,歸根結底,還是一道命令,但卻叫人聽了好受。

  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人。

  顧劍南這命令式的協議,雖說下達的當時,沒見反應,但確確實實生了效,繼續前行了盞茶時間,竟無人敢越雷池一步。

  這是必然的道理,反對,誰不珍惜自己的生命,贊同,在十目所視,十指所指下,傳到樸摩天的耳朵裡,那就等於背叛,總歸一句,為的是保全自己的生命,別的都是假的。

  走著走著,顧劍南突然停下腳步,只聽他揚聲道:「有勞那位回行一程,把貴少宮主損失了的一條胳臂給拾回,稍等也好趁鬼醫公孫輸在金縷宮之便,替他接治。」

  「我去。」這應聲的至少有三幾人,聲未落,響起了一陣快馬的賓士聲,說多快有多快,但將來得頭功的,卻只有一人,就得看誰能捷足先登,餘下的只好望臂興歎了。

  顧劍南又道:「還得煩勞那位先行一步,帶個口信給貴上,就說顧某專程拜謁,請朴宮主賜予接見,並請代為申述,就說顧某之所以夤夜相擾,乃情非得已,因貴少宮主的臂傷必須在不出一個時辰內接治,否則就得殘廢。」

  緊接著鐵衛群中有一人在分派:「你去!」

  聽語氣,帶著命令口吻,此人不是頭目就是大哥之流。

  「我……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見了主上,連話都不敢說的。」

  「無用的傢伙!」他只好收回成命改派了:「三十一號,你去!」

  「我……我怕……」

  「怕什麼?別廢話,快去。」

  「我是說我的馬……」二十一號有了藉口。

  「那麼騎我的馬去!」他似決心不再收回成命了。

  「是……」這聲音聽來十分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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