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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虎目娥眉 第十章 打謎·隼鷹·淩風神抓 顧劍南回想一下鄭無心的年齡,確實是比鐵傘尊者年輕多了,相差大約在三十歲左右,想必鐵傘尊者成名西北之際,鄭無心還是一個孩子。 他頷首道:「鄭無心的確不愧琴聖之名,他那手琴技發出,竟能夠使人全身血液都為之沸騰……」 於是,他將在斷腸谷中遇見鄭無心的情形,以及後來與靳素素髮生衝突,而致動手的經過說了出來。 隨後,他又道:「雖然鄭無心琴藝超凡,但是他畢竟敗在靳前輩的劍下,所以晚輩對於前輩所提的密勒池感到非常神秘,因為在此之前,沒有第二個人提起密勒池三個字……」 鐵傘尊者明白顧劍南話中的意思,是因為他所遇到的兩個人都是來自密勒池的,而這兩人又都是一代武林高手,加之方才又略為提到密勒池,所以顧劍南才有此一問。 鐵傘尊者心中湧起一絲苦澀,緩聲道:「你也許不會相合,在歷代密勒池弟子裡唯有我與靳師妹最沒出息,若以本身藝業來說,我們只得到師門的十之六七而已……」 顧劍南暗暗為之咋舌,道:「如果是密宗的高手,在中原武林中豈不是沒有敵手?這樣說來,密宗豈不是天下第一宗派?」 鐵傘尊者搖頭道:「本門並非如你所想像的那樣,因為我們並不與中原武林各大宗派往來,我們全以修真為主,而非用來與人鬥狠比強……」 他話聲一頓,繼道:「這世上的事有許多並非如你所想的那麼簡單,如果論起武功之高低,南海一派歷代出了許多絕世高手,東海三島之上也隱有許多避世的高人,他們並不是以揚名天下為榮,他們修練武功的目的是為了護身,為了保護自己不被野獸所擾……」 顧劍南默然沉思片刻,追問道:「前輩你的意思是唯有那些淺薄之徒才會揚名武林,而那些在武林中沒有名望之人,不一定不是高人?」 鐵傘尊者微微頷首,道:「當然話不能完全這麼說,不過這是要使你曉得,草野蠻荒之處,盡多隱世的高人,這也告戒你將來若是在武林中享有盛名時,不要自滿,要知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荒野之地尚許多較你更為高明的絕世高手……」 顧劍南肅然道:「晚輩敬領前輩教誨,此生必然不會忘記。」 鐵傘尊者頷者道:「一個人永遠不能自滿,才能不斷的進步,那一天若是存有自滿之心,就已經開始在退步了,你能記住這一番話,將來的成就必然不可限量。」 他望瞭望顧劍南繼續道:「我每夜宿在大漠深處,對著夜空的繁星而生出許多感慨,尤其是在狼嗥之聲斷續傳來之際,這種感慨更是深刻……」 只見鐵傘尊者面上浮起凝肅的神色,道:「本來人們學習技擊之道,原來是為了防衛野獸的攻擊,用以防身的,也可以說是為了求生存,但是漸漸演變下來,人的智慧進步,這種技擊之道也漸漸改進,成為一套有系統的技能,於是它的本質也就因而改變,變為爭取利益排除異已的手段,自此殺戮不停,血腥遍地……」 他話聲頓了頓,道:「小言之,人與人之間的爭鬥,大言之,國與國之間的戰爭,莫不是由於這種本質的變異而產生……」 顧劍南感慨地道:「據晚輩所知,有許多的戰爭發生,也莫不是為了求生存而引起,當然這裡面也滲雜個人的私欲在內,但基本上看來,莫不是為了求生存而發生的,比如有人想殺害你,你豈能甘心讓他殺害,自然會運用智慧與體力來反抗他,於是,自然會發生爭執……」 鐵傘尊者搖頭道:「你這些話都是似是而非的,試問,那人為什麼要殘害你?」 顧劍南一楞,道:「當然也是為了求得他的生存,他也許認為我會妨害他的生存……」 鐵傘尊者搖頭道:「你這話就不對了,我問你,你又為什麼會妨害他的生存?」 顧劍南又是一怔,忖思一會,道:「人與人之間,為了許多因素,自然會發生妨害別人生存的情形,而且每個人的理想與作為使得他會做出許多自己也不曉得的事,而這些事又往往會妨及他人,於是糾紛就發生了,在影響到本身生命時,自然相互殺殘之事就會發生。」 他此時想到父親之被六大門派圍攻,結果跌進天池的情形,所以才會有此一說。 他認為父親一生為人剛正不阿,但是往往為了許多意料不到之事而得罪許多人,而此次顧明遠之受到六派圍攻,也肇因于武當玄清道人謀叛與天靈寶圖的出現,在此之前?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料想到有這種事情發生的。 鐵傘尊者微微一笑,道:「你說的意思我都懂得,但是你可以仔細地想一想,人為什麼會妨及他人?人與人之間不能很和平的相處嗎?這豈不是較相互竭盡智力、以此身作生死一搏說來更為完美嗎?為什麼會引起許多糾紛呢?」 顧劍南默然了,以他的年齡與經驗,他都無法解釋麼嚴肅的問題,而這一類問題與生死之謎一樣,永遠是那麼令人費猜疑,而且是永遠無法剖析清楚的。 鐵傘尊者道:「現在你更可以瞭解到我方才所說的,這一切都是由於人的私欲所引起的吧?」 顧劍南細一思忖,覺得鐵傘尊者言之成理,的確,許多流血的事情之發生,莫不是由於某些人的私欲而引起的。 鐵傘尊者道:「由於有許多具大智慧之人深切瞭解到這個問題,於是乃竭盡畢生精力去設法消除這種潛藏於人內心深處的私欲,或者去設法排解糾紛,制止流血的事情發生,這就是為什麼有佛門、道家、儒家及至諸子百家興起之原因……」 顧劍南問道:「如前輩這麼說,那麼一個人就不需練武了?不練武豈不可以減少許多流血事件之發生?」 鐵傘尊者搖頭道:「你這樣想就不對了,也曲解了求生存的基本法則,練武,本來的目的既是強身、護身,而與人爭戰則是由於私欲所引起,如果你僅捨棄練武而不從克制私欲著手,那不是拾本逐末嗎?」 顧劍南默然半晌,若有所悟的道:「前輩這些話給予我許多啟示,晚輩深以能有這個機會聽您的教誨為榮!」 鐵傘尊者笑道:「這那算得上什麼教誨?這只是牢騷而已,也可說是我對世間的感慨……」 他將目光移開,凝注在那一條條掛下的水簾,緩聲道:「好在我很快便要離開這個世間,到達那永遠寧靜、永遠和平的境地裡,再也不需要飽受憂愁、痛苦、失望等等的打擊……」 他收回自己的目光,啞然笑道:「你看,我又在胡說些什麼了!」 顧劍南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望著鐵傘尊者默然無語,石室中頓時沉靜下來。 鐵傘尊者似乎要打破沉靜的氣氛,默然片刻,道:「孩子,你可願意聽聽我的一生,和進入密勒池的情形?」 顧劍南道:「晚輩非常樂意。」 鐵傘尊者笑了笑,道:「我是一個牧人的孩子,我父親叫塔兒瑪拉,他生了我們兄弟八個,我是最小的,幼年時我跟隨兄弟們一起幫忙父親看顧牛羊,記得那時正是夏天……」 他合上了眼睛,似乎在沉思幼年時的歡樂情景,話聲頓了一下,又道:「那天早晨,草原上還佈滿了露珠,遍地開著野花,我跟七哥趕著一群羊到草原去,就在我們剛剛把羊群安頓好時,我發覺在山坡上的一塊大石上,坐著一個身穿黃色袈裟的老喇嘛,他的鬍子直拖到胸口,在朝陽下閃著銀白色的光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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