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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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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孩子!」那個低沉的聲音,自然是從樸摩天嘴裡發出:「你就不知道了,若他真是顧劍南,你必然逼問不出一點東西的,我深恐你由於妒念而將他殺死,失去這條唯一的線索,所以才叫你將他暫時囚禁起來,我們隨時可以再問!」 樸立人道:「雖然如此,可是我卻忍受不了他那狂妄的樣子,所以在他被我點中穴道時,我又用『截脈斷筋」的手法,在他身上暗暗的切了一下,一個時辰後,便有他好受了。」 樸摩天歎了口氣道:「孩子,你……」 下面的話因為他已被侍劍和佩硯抬著走出十丈之外,所以聽不清楚了,可是顧劍南早已經嚇得一身冷汗了! 他暗忖道:「真是料想不到嶺南幽客也會暗藏在書房的密室裡,怪不得樸立人雖然在震怒之下,卻依然沒有使出嚴刑來,只在我身上暗下手腳!」 想到這裡,他不禁暗吸一口涼氣,忖道:「依樸立人那等性格,他所施出的『截脈斷筋」的手法,必然毒辣得很,說不定能使得我殘廢……」 「殘廢」這兩個字一躍進他的腦海,他不禁凜然大驚,暗吸一口冷氣,忖道:「我豈能在身體殘廢下,任他擺佈?」 他的面孔向上,眼光一轉,只見自己此刻置身在一條長長的回廊裡,廊頂雕龍鏤鳳,鑲金貼玉,美麗而高雅。 在回廊外斜飛高簷上,掛著一串金色的風鈴,隨著陣陣的秋風,叮叮噹當的直響,悅耳之極。 侍劍和佩硯兩人抬著顧劍南疾行而去,根本就沒有想到已經被點了穴道的顧劍南會突然身子一沉,重逾千鈞的壓了下來。 他們一愕之下,雙手用力往上一抬,可是力道才出,顧劍南已跌落地上。 顧劍南行動快速之極,一落在地上立即挺身而起,雙拳猛然往外一分。 侍劍和佩硯力量一出,抬了個空,雙手齊都上舉,露出整個胸肋,顧劍南這猛然擊出的雙拳正好捶在他們的左肋上。 「喀喇!」兩聲,他們兩人慘叫一聲,口吐鮮血,身子往外飛起,撞在那鏤金漆朱的欄杆上,將欄杆撞壞,跌到院子裡。 顧劍南定神一看,只見他們僕倒在地上,昏死過去,看來肋骨都已斷去幾根,否則不會這樣淒慘。 他沒有想到自己出手會如此的狠猛,愕了一愕…… 目光一閃,他覷准了往後院的方向,邁步飛奔而去。 他這下沒命的狂奔,勢如快馬,一個起落有二丈多遠,連他自己也沒想到會如此的快速。 他只覺體內力道源源不絕,這一放勢飛奔,他竟然感到有一股說不出的愉快,仿佛那積蓄已久的精力,直到此刻方始得到發洩的機會。 一直奔出了十多丈遠,他已到了另一條甬道之前,腳下一緩,他還沒有決定要從那條路走,宮裡突然響起一陣震耳的鈴聲。 略一猶疑,他已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大喝:「姓顧的,你要往那裡跑?」 顧劍南回首一望,只見樸立人從回廊那邊飛躍而來,身軀騰空,衣袍飛揚,宛如一隻白色的大鳥。 不敢再猶豫,顧劍南沖進了甬道—— ▼第四部 飛雪飄零 第九章 亡命·浴血·飛芒穿目 金縷宮裡幢幢華廈傍山而築,每一幢之間,用回廊與甬道相連,回廊兩旁有花園假山,曲徑幽道,甬道裡面則是每隔五尺便有一座燭臺,那長約五尺的圓形三叉形的銀架上面,各燃著三枝白燭。 因而這十丈深的甬道裡燭光輝煌,幾乎跟外面烈日下一樣的光亮。 顧劍南剛奔進甬道不遠,便聽到甬道深處傳來一陣急驟的腳步聲,光影閃動,兩個手持短戟的大漢,自甬道的彼端奔了過來。 顧劍南腳下自然的一停,他站在長長的甬道裡,面對著那兩名由嶺南幽客親手訓練的鐵衛,而背後追來的樸立人馬上便到,前後都是敵人,不禁使得他猶豫了片刻。 目光一轉,他望著斜釘進牆壁,那一根根長有五尺,粗逾兒臂的燭架,心裡飛快地忖道:「現在,我除了奮力擊倒那兩名鐵衛,實在再也沒有別的路徑可走,除非我要在此等著被他們抓住!」 他雖然沒有把握可以擊倒奔來的兩名鐵衛,但是他在樸立人與那兩人之間選擇,他是寧願選擇後者。 沒有任何其他的考慮,他伸出手去,抓住燭架用力地往下一拔。 他本來以為這些熟銅鑄成的燭架必然是非常牢固的釘進壁中,誰知勁道一發,那枝銅棍便已被他隨手拔起,反而因為用力過猛,使得他腳下打了個踉蹌。 他暗自吃了一驚,不曉得是因為力量太大,還是那燭架釘得不夠牢固。 可是此刻已沒有容他仔細思考的時間了,那兩名鐵衛已疾沖到距他面前不足七尺之處。 顧劍南深吸口氣,大吼一聲,手持三叉熟銅燭架,沖了過去。 吼聲震耳,有似晴空裡響起了一個霹靂,回蕩在甬道裡。 那兩個鐵衛似未料到顧劍南會主動攻擊而來,被那聲大吼所震,他們腳下一停,眼望著顧劍南氣勢雄渾地沖到,他們不約而同身子往旁一閃,揮戟相迎。 當當兩聲,雙戟敲在燭架之上,將那三叉尖上插著的三根白色蠟燭震成粉末,碎落地上,整個燭架下沉五寸。 顧劍南手指微麻,上身微微向前一俯,他心中大吃一驚,後退了半步,定神一看,只見那插掛燭的三尖叉都被打彎了,暗忖道:「這兩個傢伙的手勁好大!」 可是他卻不知道那兩名鐵衛心中的驚訝,較他更甚,他們短戟迎擊而下,只覺對方那根銅棍上傳來一股奇大的力量,震得雙戟跳起尺許,酸麻之感即從手掌漫延到整個身體,忽地仰躺死去。顧劍南為了維護自己的生命,他必須殘酷地施出這種手段。 大自然是殘酷的,為了求得生存的基本條件,每一種動物都在互相殘殺的,但是這些殘殺中,唯有人類是最可怕的。 因為人類不但以手殺人,以武力殺人,甚而以智慧設立陷阱去殺人。 人,在面臨殺人與被殺的兩種途徑,是沒有選擇的餘地,尤其一個投身在江湖的人,更是殘酷地執行著造物者所制定的律例。 顧劍南心中泛過一絲苦澀的情緒。 「我終於殺人了,還未投身於江湖,便以我的手摧毀了兩條生命,難道每一個江湖漢子,都是這樣痛苦的才求得生存麼?」 時間,已不容許他追尋答案,因為在甬道裡已傳來樸立人的大喝之聲:「姓顧的,留下命來。」 「留下命來,留下命來!」顧劍南忖道:「為什麼我的生命要讓人家決定?我必須反抗,為了求生,我只得再殺人了。」 他悚然大驚,回頭一看,只見樸立人已經追進了甬道,他猛然一揮銅棍,邊走邊打,棍棍不離兩壁的蠟燭,霎時他所經過的地方,燭光齊滅,半截甬道裡已一片漆黑。 這正是他聰明的地方,在這條長長的甬道裡將燭光一起熄滅,讓敵我雙方都處在黑暗的況下,這樣,儘管樸立人武功再高,也不敢冒然前奔,唯恐顧劍南會伏在一旁突施暗算。 樸立人從甬道奔進,一見顧劍南擊滅燭光,立即便已猜出對方的心意,身形急掠,他從明亮的燭光下沖進黑暗裡,立即伏下不敢動彈。 他暗忖道:「好狡猾的小子,你想趁著黑暗伏在甬道旁對我,突施暗算,我可不上你的當。」 凝神諦聽四下動靜,他竟沒聽到有一點聲音發出,等了一下,他猛然長身而起,躍足急行而去。 靜靜的走了十幾步,他倏地斜掠奔去,右手一揚,一陣輕響,握在他手裡的摺扇每一根扇骨都激射出去。 「咻咻!」幾聲尖響,這十二根扇骨將整個甬道的面積都佈滿,在樸立人的想法,顧劍南只要伏在甬道裡,必然逃不過他這一手「飛芒穿目」的絕技。 可是他再也想不到顧劍南將燭光滅熄後,根本就沒有在甬道裡停留,他一口氣便奔出了甬道。 從黑暗的甬道中奔出廣闊的天井裡,他在太陽的斜射下眯起了眼,目光所及之處,他已見到十幾個宮中武士手持兵刃從天井那邊的月亮洞門裡蜂湧而來。 他們一看到顧劍南紛紛呼喚道:「在那邊了!這小子就在這兒了!」 十幾個武士疾沖而來,顧劍南心中痛苦地道:「我,我實在不願意再殺死這麼多人,我不能以他們的生命換取我的生命!」 但是,他豈能因一時仁慈而使得自己陷入死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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