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瑟 > 大漠鵬程 | 上頁 下頁 |
一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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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天行搖搖頭,道:「多年以來,我們都沒有施展這種攻法。回想白龍湖之役,我們秘門高手傾巢而出,也僅將他打得重傷,讓其逃回老巢,事後雖然死了,也給我們帶來不少麻煩。如果今夜讓這事重演,我們秘門往後甭想在江湖上混了!」 黑旗大管事焦急地道:「還混什麼?這小子不立時除去,我們還能安安穩穩在這裡過太平日子嗎?門主,只要這小子不死,你我都不要想還有出頭的一天了!」 「對呀!」石砥中朗聲大笑,道:「大管事,你要是早想到這個問題,就不會這樣輕鬆地站在這裡了。正如大管事所料,我石砥中只要存在一天,你們這批東西就不要想過太平日子……」 恨天行這時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一樣,揮手道:「大管事,你施令吧!」 黑旗大管事一揮自恨天行手中接過的那面小旗,剩餘的秘門十二友同時掣出長劍,數十道目光通通聚集在石砥中的身上。 黑旗大管事嘿地冷笑一聲,道:「不論死活,不准這小子走出秘門關一步,我和門主在宮內等你們的回音!」 他詭異地笑了笑,左手捂著那條將殘的右臂,和恨天行很快地消逝在黑夜之中。 留下的是那無情的冷風,黑夜裡使人覺察不出有一絲暖意。 風吹在那八支冷颯的長劍上,有如冰塊碎落在地上,叮叮作響,八個人身形一合,已將一代高手石砥中圈在八人之間,俱怨毒地瞪視著他。 石砥中冷冷地道:「怎麼不說話?思!你們難道還不知道這將是你們今夜僅能開口的最後機會,過了今夜,你們想張嘴都不可能了!」 他深長地吸了一口氣,一股殺機在他如冰的臉上隱隱浮現出來。他緩緩掣出金鵬墨劍,在空中輕輕一顫,那八個人同時退後一步。 他冷淡地道:「動手吧!秘門十二友自今夜開始永遠不存在這個世界上,你們所能遺留下的東西,只是一蓬烏血和具腐朽的屍體……」 沒有人敢回答,誰都知道,只要一開口,自己便會死得更快,因為對方馬上就會知道自己是誰!自己的真實身分! 「嘿!」這聲低喝不知是發自那個人的嘴裡,八支銳利的長劍同時向石砥中身上劈來,迅捷的劍式比那江河的浪濤還要淩厲,劍芒顫動,滿空都是灰濛濛的影子。 石砥中聚氣凝神地自空中劃出一劍,那是一招出神入化的劍式,所有的人只覺劍光大顫,一股劍氣已逼臨頭頂之上,離天靈蓋之處僅有幾寸之距。 劍光、人影、血痕…… 交織成一副淒慘的畫面,三個鬥大的頭顱像切開的西瓜—樣混合著血漿滾落在地上。他們的身軀俱手持長劍站立在地上,等頭顱一落,幽靈怨魂脫出體殼在黑夜裡逸逝,而這三個魁梧的身軀才緩緩倒了下去。 僅僅一招,只是那神化通靈的一招,三個人的生命便這樣交代了。他——依然手持長劍,漠然盯視在這殘餘的五個人身上,劍刃輕輕往上一抬,對著從左側奔撲而來的兩個人身上劈去! 「呃!」這淒厲的慘叫聲,像一刀戳進豬肚子裡時,所發出的死前掙扎的嚎嗥一樣,隨著夜風飄揚出去。 一股血腥氣息彌空布起,飄散整個空中。「嘿!」右側那個身上繡著「一」字的漢子終於開了口。他先壯壯自己的膽子,嘿的冷笑一聲道:「閣下好狠!」 石砥中一怔,道:「朋友,假如換了是你,我豈不是和地上那些人一樣嗎?恐怕再也看不到這世間的美麗了!」 「哼!」這個人冷哼一聲,道:「這兩招是什麼劍式?」 雖然,他對回天劍客石砥中在兩招之下連毀五個黑道高手的劍術有所懷疑,懷疑這不是來自名門正派所留傳下來的神招。 石砥中冷笑道:「讓你死得明白,那是達摩三劍!」 他的話聲尚未消逝,又見兩條人影疾如殞星向他身上撲來。 他輕輕一閃,兩柄長劍電光石火般的劈了過來,快得出乎石砥中的預料,連忙閃身疾退五步。 「呃!」字音拖得很長,在空中搖曳散去。 他倆各自劈出一劍之後,轉身回頭奔去,也不管是否傷到對方,沒命地狂奔,身影消逝在黑夜中,慶倖自己的命總算在這一刹那重拾回來了。 而這聲痛呃之聲,是發自那個沒有動手之人的嘴裡。他出聲之後,身子突然倒向那堆死去者的屍堆裡,仿佛是受到致命的創傷。 石砥中一愕,怎也想不透這個人因何而受傷,在他感覺中,他根本沒有出手,何況是傷人了。 夜神的薄翼將這黑暗的人間濃濃地裹住,偶而傳來一聲林中鳥雀的驚叫,飄蕩在空中,逐漸遠去在神秘的黑夜裡。 一抬手,潔白如玉的手掌在淡淡的斜月下發出清瑩的光芒,那個躺在死人堆裡的黑衣人,輕脆如鈴道:「快躺下,像是死去一樣地躺著……」 這清脆如鈴的語聲在石砥中耳際震動著。 他突然血液沸騰,神情緊張望著這個看不清楚臉龐是誰的人?但那清脆的話聲絲絲縷縷在他耳中回蕩,像一串銀鈴,仿佛來自廣寒宮的仙樂。 石砥中一愣,道:「你是誰?」 這連串的銀鈴聲在他腦海中是那樣的熟悉,可是對方那神秘莫測的舉止,及出奇的痛呃之聲,都是令人猜疑莫測的懸疑。 這個女人是誰?在他心中尚是一個死結。 這女子搖手道:「你不要瞎猜了,快照我的話躺下,我們剛放過兩個罪該萬死的東西,這次絕不能再放過恨天行!」 幻化如夢的銀鈴聲使石砥中幾乎連抗拒的力量都沒有,雖然這個神秘的女人敵友不分,可是石砥中卻身不由己地僕倒在這堆死人中間,和這個神秘女子相對而臥。 他鼻中仿佛聞到一絲少女的幽香,滲雜在刺鼻的血腥味裡,他怔怔地問道:「姑娘,你到底是誰?」 「砥中!」這女子幽幽嘆息一聲,夢幻般地道:「你真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嗎……唉,分手至今轉瞬又有兩年,想不到兩年間的變化這麼大,連你我都覺得陌生了許多……唉……」 她連聲嘆息,幽怨的話聲淒涼地響澈穹空,傳進石砥中的耳裡。 他像是遭受了雷殛一樣,身體劇烈地顫抖,那日夜回擊在心頭的那個清麗倩影,又隱隱出現在眼前,往昔的一顰一笑,還是那樣清晰的映在他的腦海裡。石砥中輕歎了口氣,道:「萍萍!」 僅僅這兩個字,他嘴唇翕動顫吐出來。 東方萍知道他一時沉默在無言的凝視中,冷風如扇、斜月如鉤,在緩慢的時間進行中,兩人的心靈都得到暫時的安寧,這時無聲勝有聲,在無言中深刻體會這重逢的一刹那…… 兩人的眼前,淡淡地浮現出往昔的情與恨,恍如薄薄的雲霧中,有他也有她,只是在他們中間橫過一道彩虹,只能遙空對望,竟無法將那道鴻溝稍為拉近一點。 東方萍幽幽輕歎一聲,道:「砥中,你還記得天龍谷的那段往事嗎?」 石砥中臉上立時掠過一層黯然之色,低喟道:「那時我們還是小孩子,你爹冷酷地趕我出去。現在,我們已經變成大人了,可是,你我……」 他唏噓往事,嘆息人世間的無情。 在天龍谷時,東方萍只是個情懷初開的小女孩,而卻在眨眼間長得楚楚動人。 她滿頭秀髮由烏黑而變為雪白,這歷盡情劫的悽愴太令人心酸了。 東方萍搖搖頭,道:「人的遇合多離奇,誰又想到我們會在這種地方相會!唉,往事如煙似夢,至今想來不堪回首……」 石砥中嗯了一聲,道:「而且我們現在居然會躺在死人堆裡……」 他像是忽然想起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深情瞥了東方萍一眼,道:「萍萍,你适才為什麼要發出那聲慘叫,而又要我躺在這種地方?我還以為你真的受傷了呢!」 淡淡一笑,東方萍有些淒涼的道:「你知道剛才那兩個人是誰?」 石砥中搖搖頭,道:「不知道。」 東方萍輕歎道:「十二友之首是房文烈,其次是西門熊,在他們亡命擊出一劍之時,我故意發出一聲慘呃,使他們以為你受了傷或者死去。由於夜色太黑,他們只圖奔命,根本不知道那一劍能否殺死你,我們要在這裡守株待兔,等恨天行和大管事來時一舉毀了他們。」 「怪不得,怪不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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