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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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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夫人在旁悲咽地說:「婆婆…」 任老夫人長歎一聲:「媳婦,你別難過,老身養了這樣一個不肖子,辜負了你平日的一片孝心,但你日後面對這麼一個人面獸心的豺娘,他不死,你更沒有什麼幸福而言,更會給任家帶來滅門之災。現在,就當老身少生了這麼一個不肖子,你也當沒嫁過這個豺狼罷了!」 任夫人嗚咽的說:「婆婆,都是媳婦不孝,不能善規夫君,辜負了婆婆。」 任大俠怔怔的站在一旁不動。任老夫人厲聲說:「畜生!你是不是要為娘出手了?」 「好好!母親,孩兒願一死以謝天下。」任大俠一掌拍在自己的腦門上,頓時氣絕身亡。這一悲烈行動,令神鞭叟、小丹心頭大慟,也令許春水平息了滿腔的血海深仇。 任老夫人慘笑一下:「江大俠、許公子、小丹,老身總算給你們一個交代了吧?」 神鞭叟說;「夫人言重了!」 「江大俠,老身不幸養了這麼一個不肖之子,危害武林,殘害無辜,自問也難逃責任,願一死以謝罪。」任老夫人說完,也一掌想自盡。神鞭叟連忙說:「夫人不可!」 可是有一條人影比神鞭臾說話更快,似急電般的一閃而至,出手便封了任老夫人的穴位;令她不能自盡。那人影說:「老夫人,你又何必如此?」 任老夫人驚愕一看,來人是一位蒙了面孔的青衣人,她雖然不能動,但能言,她想不到來人的行動如此的迅速,驚問:「閣下是誰?為什麼要干涉老身的行動?」 來人正是江湖上最近人稱的隱俠公孫不滅。他向任老夫人一揖說:「在下是誰,怨在下有難言之隱,不便奉告。」 「要是你是東廠的人,請你最好還是給老身滾開。別來於涉我們的事。」 「老夫人別誤會,在下跟東廠有難以忘懷之恨,也是從魔穴中僥倖逃生的人。」 「閣下也是來找我那不肖之子?」 公孫不滅點點頭:「不過他既已死了,仇恨也就一筆勾銷。」 「老身一死,不是更解閣下之恨?」 「不不!這根本不關老夫人的事。」 神鞭叟說:「夫人,小老是個粗人,不知什麼道理,但也知道江湖上一人做事一人當,不牽連無辜。他一死,小老的仇怨也消,但從心裡敬佩夫人凜然正義,要是夫人也死,小老將終身不安了!這不啻小老逼死了一個無辜而極其有大義滅親的人,那小老無顏再在江湖上行走了!」 公孫不滅也說:「在下也請求老夫人千萬別輕生,何況任家今後之事,更期待老夫人一手主持。」 任老夫人說:「你們讓老身愧對武林、愧對天下人士?」 神鞭叟說:「夫人這話就錯了!夫人一身正氣凜然,怎麼傀對武林和天下人士了?」 任夫人哀求說:「婆婆,你要是撒手西去,媳婦也不想活了!願隨婆婆到黃泉之下。」 公孫不滅也說:「老夫人,你就是不看在我等眾人之面,也看在你賢孝媳婦的面上。」 任老夫人傷感地說:「媳婦,可苦了你了!」她又對眾人說:「既然這樣,老身也只好暫且偷生了!」 公孫不滅一顆心放了下來,總算說服了這明大義,性剛烈的老婦人。想不到任家上下兩代人,如此的不同;任大俠是武林的偽君子,江湖上的敗類,甘願成為萬人唾駡的東廠鷹犬;而任老夫人,卻是江湖上鐵骨錚錚的巾幗英雄,自愧養了一個殘害百姓、與武林為敵的不肖子,無顏面見天下而要自盡,又是一個三國演義中的徐母似的人物,愛憎十分的鮮明。他便說:「老夫人,這不是什麼苟且偷生,而是明白事理,不作無謂犧牲。」說著,他便拍開了她被封的穴位,一揖說,「老夫人請保重,在下就此告辭。」於是身形一閃,人似黃鶴,飄然遠去。 任老夫人更怔住了,此人的輕功如此的棒,不肖子與他為敵,真是自取滅亡。 神鞭叟和小丹、許春水相視一眼,也告辭離去。任老夫人忙說:「三位先請留步。」 神鞭叟拱手說:「夫人還有何賜教?」 「江大俠言重了,老身怎敢賜教?老身只是有話想對許公子和小丹說。」 許春水和小丹同時問:「老夫人有什麼話要向我們說的?」 「許公子,老身十分愧對公子一家,至於許家過去的家產、田地,老身會叫人檢查,清點一下,造成花冊,原物送還,轉賣出去的,老身一定設法給公子追回來。」 許春水歎了一聲:「老夫人不必了,錢財是身外物,在下一向看得十分淡泊,何況淳安縣再也不是在下的安身之處。在下從此遠走高飛,為避東廠的耳目,再也不會回來了。老夫人,失去的就讓它失去好了,請老夫人不必為在下操心。」 「許公子,你不是仍在怨恨我家吧?」 「老夫人言重了,在下仇恨已消,何況冤冤相報何時了?現在既然化解就讓化解下去,在下對老夫人,只有敬重,全無怨言。」 「許公子,老身先多謝你了!這樣吧,你家的財產田地,老身叫人代為你許家打理,許公子幾時回來取,就幾時交還給您!老身將吩咐我任家的子子孫孫,世世代代為許家護著這一筆家產,永不變賣。」 「在下從心裡感謝老夫人了!」 任老夫人又對小丹說;「小丹兄弟!請代老身向你家大公子轉告一聲,老身日後必登門負荊請罪。」 小丹慌忙說:「老夫人不要這樣,我家大公子要是知道了今夜之事,一定會原諒老夫人的。」 神鞭叟說:「夫人,小老素知公孫不凡的為人,素重俠義,寬仁厚愛,他知道了今夜的事。只會對夫人敬重。絕無怨恨。夫人不必千里迢迢趕去無錫向公孫家請罪了。今夜之事,小老也會向公孫不凡大公子說明原委。夫人要是沒別的吩咐,小老等人告辭了!」說完,便與小丹、許春水離開任家大院,往小丹義父義母子過去所住過的山坳茅舍而去。 茅舍,早已為東廠的鷹犬們夷為平名地,原來的舍地、菜地,已長滿了荊棘和雜草。神鞭叟等三人來到時,只見公孫不滅和吳叫化坐在那一張泓潭邊等候了。公孫不滅己除下了蒙面布,露出的仍然是一張中年秀士的面目。他的真正面目,仍不為吳老叫化和神鞭叟等人知道。公孫不滅不是有意欺騙這兩位武林前輩,而是覺得沒有必要令他們驚訝。何況還有一個不大瞭解的許春水在場,擔心他一旦說了出去,那就多多少少會連累了公孫世家。就是不連累,自己的同父異母的兄長公孫不凡,也會派人四處尋訪自己,不如不暴露的好,減少了許多的麻煩。 公孫不滅見他們到來。迎上前問:「任老夫人沒有再自盡了吧?」 神鞭叟說:「解大俠放心,看來她已打消了自盡的念頭,而且極為明智的處理了一些事後之事。」 「哦!她處理什麼事後之事呢?」 「她首先叫人清查、造冊許家的產業,將百萬家產田地交回給許公子;其次他準備親自登門拜訪公孫家,向公孫不凡負荊請罪。」 吳老叫化說:「真想不到世上竟有這麼一位愛恨分明和深明大義的老婦,可惜她不幸有這麼一個不肖的兒子。」他轉問許春水:「你是隨我老叫化去漠北,還是留下繼承百萬的家業?」 許春水歎了一聲:「我經歷了這一場慘,早已看化了人世間的榮華富貴。幽冥汪老賊權勢傾朝野,到頭來還不是慘死刀下?我父親家產百萬,死時連棺木也沒一副,至今屍首無存、再說我總算大仇已報,身無任何牽掛,願隨老前輩去漠北。」 吳老叫化稅:「好好!總算我老叫化沒有看錯了你,你這樣淡泊名利,與世無爭,正是我漠北一派的人選。」 吳老叫化這次再度來到由原。主要是感到自已年事太高,不久人世了,急需尋找一位自己的衣缽傳人,以免漠北怪丐這一派的武功在武林中失傳。 漠北怪丐這一派的傳人,比武林中的任何一個門派都難找到傳人,它除了講求人品、慧根之外,還需要淡泊名利、與世無爭,更要為人恢諧而願終身為乞丐,這一點就實在太難了。吳老叫化找了幾十年。都找不到一個理想中的人物。本來人品、慧根兼有的人已經難找了;淡泊名利、與世無爭的人也有的是,但這些人又走到了另一個極端,變得悲觀厭世、全沒人間的正義感。是非黑日全然不分,對人間的苦難變得視而不見,麻木不仁,這樣的人根本沒半點俠義可言,又怎能出手救人?至於具備了以上的條件,叫他終身行乞,又千難萬難、當然在世間做叫化的人,更多的是,但他們不是窮困潦倒,走頭無路,不得已才走上了這一條道路;就是一些不願勞動,想不勞而獲,全無半點做人尊嚴的大懶蟲,這更不能成為漠北一派的傳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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