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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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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不滅和小丹踏人一間似廳似齋的房間,梅林莊的總管家公孫通早已在燈下起身迎接,朝公孫不滅一拜說:「老奴拜見少爺!」 梅林莊的通總,公孫不滅是認識的,因為他不時帶人來充山給公孫不滅母子兩人送一些日常生活用品。公孫不滅慌忙說:「通敘別這樣,都因我的事,辛苦通叔了,令通叔老遠從無錫趕來這裡,為我擔憂操心。」 「這是老奴應該做的,談不上辛苦,少爺能喜脫無辜之災,平安歸來,老奴也算放心。」 這時小丹也過來叩見通叔,通叔扶他起來:「小丹,也難為你了。」 「通叔,都是小丹子不好,累了少爺的。」 「不!你和少爺都沒有錯,該死的是醉月軒的一群打手和吳三公子。別說是你,就是我在場,也會出手,狠狠教訓那一群惡奴。現在好了!幸而少爺和你都無事,安心在這裡住一夜,明天我們離開常州。」 公孫不滅問:「通叔,我們為什麼要這麼小心謹慎的來這裡住?」 公孫通說:「少爺,公堂上的情景,老奴都知道了!少爺!你知不知道,救你們的是什麼人?」 小丹說:「通叔,他們不是水月宮的人麼?」 公孫通搖搖頭:「他們要是水月宮的人還好,但他們不是。」 公孫不滅一怔:「什麼,他們不是水月宮的人?」 小丹也急著問:「通叔,那他們是什麼人?」 「他們是西廠的人。」 「西廠!?西廠是幹什麼的?」公孫不滅對西廠這一名稱十分陌生。 「少爺!西廠是朝廷一個可怕的部門。」 小丹問:「它比水月宮更可怕?」 「小丹,水月宮和西廠,簡直是不能相比。水月富只不過是武林中一個神秘的派別,令江湖上的人震驚、害怕而已。西廠,可令朝中文武百官望而生畏,令天下百姓心驚肉跳,它是皇帝一隻厲害、恐怖的鷹犬,由當今炙手可熱的劉謹所統領。」 「劉謹又是什麼人了?那麼可怕?」 「小丹,你真是一個小孩子。劉謹,就是皇帝身邊的一個太監,江湖上人稱劉公公,他一手可以遮天。有人說,他才是一個真正的皇帝。朱家的皇帝只不過是他手中的木偶,任由他指點。你說他可不可伯?他統領的東、西兩廠,專門在暗中……」 小丹又打斷他的問:「通叔,怎麼西廠,又是東、西兩廠了?」 「嘿!這些事,你這小孩子是怎麼也不明白的。不管錦衣衛也好,東、西兩廠也好,都是朱家皇特別設立的部門,是皇帝的耳目,所不同的,錦衣衛由有功勳的都督管領,而東、西兩廠,直接由皇帝認為最親信的太監來管領,勢力更淩駕在錦衣衛之上,它們都是在暗中盯視、監察文武百官以及各地封疆大臣的言行舉止,更主要是暗中監視百姓的行動,稍有對皇帝不敬的言行,就給他們抓了去,嚴刑拷打,百殷折磨,天下給他們冤死的官員、軍民,真是不計其數。凡是給他們抓去的人,沒一個能活著出來。」 公孫不滅和小丹聽後,不由驚愕相視,現在他們才明白了,吳知府為什麼見了白衣少女手中那一面銀牌,竟然嚇得跪了下來,口稱大人。公孫不滅更是暗暗納問:他們不是自稱是水月宮的人麼?怎麼是西廠的人了? 公孫通又斷續說:「老奴不明白少爺怎麼會認識了西廠的人,而且他們還出手相救,這真是一件世上最奇怪的事情,令人匪夷所思。」 小丹問:「西廠的人不好麼?」 「好?要是西廠的人是好人,那真是鹹魚也會返生,太陽也會從西邊升起來。他們只要是能收斂一點,少危害天下黎民百姓,已是天下大幸了。」 公孫不滅問:「難道西廠的人,沒有一個是好人?」 「可以說沒有一個,就算其中有一兩個是好人,也會變壞,要是不變壞,他們就沒辦法在西廠立足。西廠的人,個個都是心狠手辣,濫殺無辜,全無人性的一群鷹犬。」 公孫不滅又是半晌不能出聲,最後說:「通叔,可是他們曾兩次救了我和小丹。」 「少爺,這才是叫人費解,看來他們救少爺,恐怕帶有一種不可告人的意圖。」 公孫不滅問:「通叔,我看那一男二女極好,不會吧?」 「少爺!江湖上人心險惡,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小丹又問:「通叔,他們有什麼不可告人的意圖?」 「現在我也不知道,極有可能,會叫我公孫一門百年來在江湖上的聲望,毀於一旦,或者令我們在武林消失。」 公孫不滅頓時睜大了眼:「通叔,不會這樣嚴重吧?」 「不會就好了!少爺,你今後最好少去接近那一男二女,或者不去接近他們,至於他們相救少爺之恩,我們以後想辦法報答他們就是,彼此了斷這一段恩情,不再與他們來往。莊主的意思,是想請少爺先到外面暫避一段日子,等這件事冷下來之後,再回無錫。」 小丹問:「我和少爺去什麼地方暫避?」 「莊主考慮過,少爺最好去浙江嚴州府淳安縣的任江流任大俠家中暫住一個時期,任大俠是老爺生前的生死之交的朋友,為人豪爽,極重信義,少爺去了那裡,他一定會好好照顧少爺的。」 公孫不滅對公孫通所說的仍半信半疑,心想:那一男二女真的是壞人? 可是他怎麼看也不像,他們要是心狠手辣毫無人性的人,怎麼會兩次來救自己?毫無人性的人能這樣嗎?他們真的對自己有某種不良的意圖?也不像呵!可是他見通叔說得這麼嚴重,又不能不聽了。再說自己已是十八歲的人了,一直在充山蝸居,閉門讀書,不到外面走走,增廣見聞,學一門謀生的本事,也不是辦法。自己總不能一生一世靠梅林莊來養活自己吧?不如趁這個機會。體驗人生,學會如何做人也好。他說:「通叔,我們幾時動身前去浙江嚴州府?」 「少爺別急,先安心在這裡住一夜,看看府衙門有什麼事發生,要是沒有,少爺可以在這裡多住兩天。」 小丹問:「要是有事發生呢?」 「那沒等天明,我們就出城。」 「通叔,這裡不危險吧?」 「放心,有我在,就有少爺和你在。我無論怎麼樣,也要平安送你們離開常州府。」 公孫不滅也想知道那一男二女,不知在府衙門裡鬧得怎樣了,但願他們千萬別鬧出人命來,不然,事情就更麻煩了。 這時,一位僕人端上飯菜來,公孫不滅和小丹才想起自己一到常州府城,就給吳知府立刻升堂審問,還沒有吃晚飯,而且也記不得要吃飯,現在見飯菜端來,才感到肚子早己餓了,也就不客氣,端起碗來吃飯。 飯後,通叔安排公孫不滅主僕兩人住下。這一夜,公孫不滅雖然勞累,但心思如潮,怎麼也睡不著。公孫不滅本是一個感懷自己身世與人不同的憂傷的青年,不想與人爭名好勝,喪母之後,寄情予青山綠水白雲間,以詩、書、琴、畫陶冶自己的情操,想不到憑空惹出了這一場風波來,卷人了官場的是非當中,弄得現在要遠走他鄉避禍,自己今後又何去何從?他仰望窗外明月,不由吟了一句:「從此別離江南路,滿懷心事向誰訴?」正是寒山春水,野風驚夢,遙遙雲天,玄思悠悠,在短短的瞬息間,濃縮了自己的十八年。 公孫不滅想到自己從此離開無錫充山,何年何月,才能歸來?母親墳前,清明可有人打掃?他年歸來,自己生長的地方又將變成怎樣?明叔夫婦年已半百,不知能否再相見?一連串的問號,從心中湧起。想到這裡,公孫不滅不禁又隨口吟了歐陽修《浪淘沙》一首下闋:「聚散苦匆匆,此恨無窮。今年花勝去年紅,可借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 他在月光下看了一下另一蹋上擁被高臥的小丹,見小丹早已呼呼大睡,睡得好甜,一張蘋果似的臉兒,卻帶笑意,他不禁暗暗羡慕起小丹來,小丹沒有自己的哀怨和憂愁,是一個什麼也不去想,什麼也不知害怕的天真無邪的孩子,心直口快,有什麼就說什麼,不知厲害,無憂無慮,要是自己像他那多好。 公孫不滅不知不覺間,便朦朧入睡,也不知睡了多久,當他驚醒過來時,只見小丹憨笑地看著自己,說:「少爺!你醒過來了?」 公孫不滅看看窗外,已是日上三竿,一下坐起來,問:「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少爺,辰時已過去了,現在已是巳時啦!」 「巳時!?你幹嗎不早點叫醒我呢?」 「我見少爺睡得正酣啦!想到少爺昨天一日的辛苦,又擔驚受怕,所以不想驚動少爺,讓少爺多睡一下不好麼?」 「通叔他們呢?」 「通叔來看過少爺一次了,見少爺未醒,叫我別驚動你,讓你好好多睡一會,所以我跑到院子裡練了一會功夫。誰知剛一回房,少爺就醒過來了。少爺,我去打水給你洗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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