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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唔,辦妥了,通知其他人,收隊回城。」

  其中一名捕快,想用鐵鍊鎖上公孫不滅和小丹。戴七喝道:「不得無禮!他們是自願蹋著我們走的。再說,他們目前並不是犯人,只是與這一血案有牽連的人,你們要好好護著他們回府,不得有失。」

  「是,七爺。」其中一名捕快一聲呼喝,通知四下埋伏的捕快們收隊回城。公孫不滅和不丹看得悚然。這位神捕,剛才所說的,並不是虛言恐嚇,真的在自己所住的地方四周,埋仗了不少的人哩!幸好自己沒魯莽行事,沒有逃走,不然,真的是無罪變成有罪了,而且也逃不了。

  他們進入縣城衙門,已是寅時左右,離天亮還有一個時辰,便不去驚動縣太爺,等天亮時再行稟報。戴七帶公孫不滅來到大堂的兩旁廂房中安頓,說:「請公子和小哥暫時在這裡蹲一會;聽候過堂。」跟著吩咐兩名差人好好照顧公孫不滅和小丹,自己便帶了原有捕快們轉了出去,先去通知縣裡的師爺。載七名為照顧,實為看守,暫時將他們主僕兩人關在這間廂房中。

  其實,戴七已是特別關照他們了,要是別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早已將他們關進大牢中,與其他一些重要犯人關在一起。說不定一關就是幾天,等找齊了所有一干人等,然後才開堂審問。那他們主僕兩人,必然先受一番苦,嘗嘗鐵窗的滋味。

  兩名差人見他們是江南武林世家公孫門的人,其中一個還是在江湖上極有聲望的公孫不見的兄弟,更是不敢怠慢,除了安排薪水招待外,還安排床鋪讓他們睡,一味陪著笑臉伺候。

  世上的一些人,總是欺善怕惡的,尤其是公門中的一些雜差,更看不起一般平民百姓,要不是公孫不滅是武林世家的子弟,而是一般平民百姓,那有茶水相待的?不大聲喝呼,給你一頓拳腳就算好的了。當然有銀兩孝敬他們,稱你為老子也行。

  公孫不滅和小丹來到這麼一個陰森森的地方,從沒有陌生環境給人守著過夜的,哪裡能睡得著?兩個差人就守在房門口,小丹輕聲問:「少爺,你怕不怕?」

  公孫不滅歎了一聲:「既來之,則安之,怕也怕不來。小丹,你害怕了?」

  「少爺不怕,我怕什麼?只是不知明天是怎麼過堂的?縣太爺不會先打我們二十大板屁股吧?」

  「他怎麼會先打我們二十大板?」

  「我聽人說,縣太爺一升堂,先不問情由,就叫人先打二十大板屁股,說什麼這是下馬威的。」

  公孫不滅怔住了:「有這樣的規定嗎?」

  「少爺,我也不知道呵!一些人是這麼說的。不過少爺你別伯,要打屁股,叫他們全打我好了。我皮粗肉厚,受得住。」

  「你別亂說,怎能只打你的廠兩個差人在門口聽了好笑說:「公孫少爺,你別聽外面的人胡說,公堂上沒有這門規矩,要是這樣,就沒有人前來擊鼓伸冤告狀了。」

  小丹問:「哦!?既然升堂不是先打屁股的,怎麼有人給打得血淋浴的呢?」

  「小哥,那是犯人在公堂不肯招供,矢口否認,才打屁股。有時打的不只是二十下、四十下,八十下都有。」

  「那……含冤受屈不招認的人也打麼?」

  「有些犯人,在人證物證面前,都不肯招供,便只有動刑了。小哥,你和你家少爺要是沒有犯法,就不會動刑。」

  公孫不滅默然無語,他心中始終抹不掉明嬸的一句話:「縣衙內不是講理的地方,無罪的人進去了也變成有罪。」難道公堂上真的不是講理的地方麼那設這個公堂幹嗎?怎能代平民百姓伸冤雪恨?要是縣府真的是這樣?那也是自己命中註定,該有這一場橫禍。

  公孫不滅和小丹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他們見外面的人來來往往,氣氛十分緊張。他們看見,醉月軒的那位店小二和一位打手也給差人帶上大堂上去了,其中也有一些生面人。不久,戴七陪著一位師爺模樣的人走進了這一間廂房。戴七對公孫不滅說:「公子,這是縣府裡的黃主簿。」所謂主簿;就是一般人稱的師爺。

  公孫不滅一揖說:「晚生拜見黃主簿。」

  黃主簿略略回禮說:「公子別客氣。等一會上堂,公子另瞎怕,將那一天的事情,一一照直說了。」

  「多謝主簿關照,晚生決不敢隱瞞真相,一直說便是。」

  黃主簿又叮囑公孫不滅一些注意的事項,便與戴七離去。小丹說:「少爺,看來這位什麼黃主簿的,對我們很關心呵!」

  公孫不滅點點頭:「看來縣府不是不講理的地方,明嬸恐怕說錯了。」

  「少爺,我們過堂才知道它講不講理的。」

  不久,大堂擊鼓升堂了,衙役一陣雷鳴般的喝聲響起,令人聽了心驚肉跳。錢知縣坐上公堂,驚堂木一拍:「帶犯人上!」

  跟著便有人回應:「帶犯人上!」

  接著兩位佩刀的捕快進入公孫不滅廂房,板著面孔說:「跟我們上堂!」小丹愕然:「我們是犯人嗎?」

  公孫不滅慌忙說:「小丹,別亂說,我們跟他們上堂就是。」

  「少爺,我們不是犯人哪!」

  兩名捕快不容小丹再說,擁著他們進入公堂。一名捕快先上前跪稟:「稟告大人,兩名疑犯帶到。」

  錢知府喝聲:「帶上來!」

  公孫不滅一進來就先打量了公堂一下,見公堂上案桌坐著錢知縣,黃主簿立在他身邊,而神捕戴七坐在一旁聽審。本來一位巡捕頭,是沒有資格坐的,頂多立在一旁,可是戴七是應天府的總巡捕,官職是正六品,比錢知縣七品官還大一級,何況他還是南京五軍都督府派下來調查這一血案的,就更有資格坐在一旁聽審了。而黃主簿只是一個九品官吏而已,只能站著聽審。其他若干證人,卻站在公堂大門內一例聽傳話。在公堂上跪著的是醉月軒的店小二、打手和一名員外裝束的人,看來他恐怕是醉月軒的軒主。

  小丹卻感到這公堂上的人行動莫名其妙,明明自己和少爺不是進來了嗎?捕快還要下跪稟報的,這不是多此一舉嗎?難道縣太爺沒看見我和少爺進來?這個縣太爺也會裝摸作樣,還叫什麼帶上來!這還帶我們上哪裡?在你身邊站著?讓你看清楚?這位縣太爺的眼睛是不是有毛病了?

  誰知兩旁直立如木偶般的兩排差役,一個個扶著木棍、木板,如雷鳴似的吆喝起來,幾乎將他們主僕倆嚇了一大跳。小丹心想:你們喝喊幹什麼喲!膽小的不給嚇死了?那還審問什麼?

  公孫不滅哪裡知道,這是一種官威,首先令犯人們在公堂不敢說謊話,站在他們身後的捕快立刻帶他們上前,錢知縣一拍驚堂木,喝道:「大膽,為何見到本官還不跪下?」

  「跪!?」公孫不滅茫然。

  小丹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視公堂上的種種威嚴如同看戲,叫嚷起來:「我們不犯法,為何要下跪呢?」

  錢知縣又是一拍驚堂木:「大膽?給我掌嘴!」

  黃主簿慌忙在知縣身邊輕說了一句,錢知縣一擺手:「好了,這是不成年的孩子,本官不與你一般見識,給本官跪下聽審!」

  公孫不災說:「小丹,我們跪下吧!」他自己首先跪下,小丹見自己少爺跪下,也只好跟在後面跪下來。

  錢知縣問:「下麵跪的是何人?何方人士,從實說來!」

  小丹心裡又愕然了。什麼!?你不知道我們是什麼人,住在哪裡,幹嗎會把我們抓來的?

  公孫不滅答道:「晚生複姓公孫,名蕪,字不滅,無錫縣人氏,家住充山中。」

  「公孫不滅,你可知你犯了何罪?」

  「晚生一向安分守己,在家讀書,不知犯了何罪,求縣太爺指示。」

  公孫不滅雖然從來沒見過這種公堂上的威嚴和肅穆,不知是父母留給他的血肉,還是他能鎮定著自己,反而不知畏懼了,沉著冷靜,對答如流。錢知縣又是一拍驚堂木:「大膽狂生,你在蠡園醉月軒中率先鬧事,然後打死殺傷多條人命,縱火焚燒醉月軒,還說不知所犯何罪?」

  小丹又嚷起來:「我家少爺幾時率先鬧事和殺人放火了?我家少爺還遭人打哩!」小丹一指跪在別一邊的打手:「就是他橫蠻不講理,動手打我家少爺的!」

  錢知縣連連拍著驚堂木:「給我住嘴!本堂沒問你,不得說話,待本官問到你時,才准說話。」

  小丹還想分辨,公孫不滅喝著:「小丹,不得在公堂上胡言亂語。」

  小丹說:「少爺,人家冤枉我們,也不准說話嗎?」

  「這是公堂,不同家裡,能讓你胡亂放肆的?」

  「好吧,我不說就不說啦!少爺,你一個人去說好了!」小丹嘟噥著。

  堂上眾人,見小丹這般天真,不知害怕,有的忍俊不禁,幾乎要笑出聲來;有的暗暗為小丹擔心,也有的暗暗高興,幸災樂禍。其中一位管家模樣打扮的中年人,站出來向錢知縣一揖說:「大人,如此刁民,咆哮公堂,不打難以制其刁性,小人請大人先打他們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戴七盯了這人一眼:「吳管家,這裡是你審問,還是錢大人在審問?一個未成年的孩子,說話無知,怎是咆哮公堂了?有你這樣亂動用大刑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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