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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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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對!麻煩班主務必幫忙,使在下能見他一面。」 「堂主請入艙坐坐,小人馬上去請墨先生出來。」 馬堂主一揖說:「在下感激班主了。」 盤龍飛連忙回禮,請馬堂主進艙坐下,命人敬茶,自己連忙去見墨明智。 墨明智在房中,早已將盤龍飛和馬堂主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心裡也感到愕異:這個馬堂主,我可從來沒有見過呵,他為什麼要見我的,難道我的面目給人看穿了? 盤龍飛比墨明智更疑惑:怎麼白龍會的一個大堂主要見墨先生的了還稱他為「少俠」,難道這位秀才也是武林中的奇人?怪不得蓉姑娘臨別時,吩咐我有什麼大事去找他的。可是墨先生不大像武林中人呵!他疑惑地來見墨明智,說:「墨先生,白龍會重慶堂的馬堂主想求見你一下。」 「馬堂主?我可不認識呵!他為什麼要見我的?不見行不行?」 盤龍飛為難了:「先生,你不去見見他,恐怕我們在四川就不大好走動了。」 墨明智不明了:「怎麼不大好走動的?」 盤龍飛只好將事情和白龍會是什麼幫會略略說了一下後,說:「先生,你還是去見見他的好。不然,我們恐怕出不了重慶府。」 墨明智想不到事情竟是這麼的嚴重,說:「班主,那我去見見他吧。可是我有好多事情不懂,你一定要在旁邊教教我才行。」 盤龍飛一聽,又疑惑了。聽先生的口吻,更不像是武林方面的人,怎麼馬堂主要拜見他的?莫非先生有什麼朋友和先人對白龍會的人有恩?當下說:「先生別客氣,先生有什麼事情要問我,我知道的,一定告訴先生。」 墨明智隨同盤龍飛走出來,馬堂主一見,立刻雙膝下跪叩頭,說:「在下叩見墨少俠。」 這一大禮,不但弄得盤家班所有的人都驚訝起來,也將墨明智弄得手忙腳亂了。從來沒有人給他行過這麼大禮的,他一時不知怎麼辦才好,更不懂得如何回禮將人扶起來,只好也跪下叩頭說:「我,我也給你行禮啦!」 馬堂主不由—怔,連忙說:「少俠,你千萬別這樣,不然,折殺我了。」一邊說,一邊又連連叩頭。 墨明智也咯咯地叩頭,說:「你也別這樣,要不,我們大家都一齊起來好不好?」 盤家班人見他們互相對拜叩頭,既驚訝更好笑。這種行禮法,他們從來也沒有見過。馬堂主心想:江湖上人言九幽小怪行為怪異,喜怒無常,出手無情,現在看來,行為果然怪異不同常人,我千萬別去惹怒他了,便說:「少俠既然這樣,請少俠先起身,在下然後再起身。」 「我們大家一起起身不更好嗎?」 「少俠說的是。」 馬堂主伸手去扶墨明智,兩人雙雙站了起來。盤龍飛連忙請他們入座。墨明智問:「馬堂主,你要見我有事嗎?」 「在下奉劉總堂主之命,前來拜見少俠,同時請少俠和盤班主到敝堂一敘,在下已略備下薄酒,為少俠洗塵,請少俠和盤班主務必賞面。」 墨明智說:「劉總堂主?我可不認識他呵!」 「少俠名動江湖,驚震武林,劉總堂主心羨久矣,恨不得前來拜見少俠,怕一時錯過,所以命在下先來拜見,劉總堂主明天會從成都趕來與少俠相見。」 「他知道我?」 「少俠在巴山斷魂坡一事,早已傳遍江湖,別說劉總堂主,就是敝會的幾百兄弟,也知道少俠的威名。」 墨明智半晌作聲不得。看來玉姐姐說的不錯,自己成了江湖上人人注目的一個人了,就是自己想避也避不了,還是給人找了出來。現在自己不是給白龍會的人找出來了?同時又想:自己成了武林幾大門派追殺的人,怎麼白龍會還來與自己結交的?他們不怕幾大門派的人找他們的麻煩?別不是這個什麼劉總堂主像笑面虎陳莊主那樣,來暗算自己?他想了—會說:「馬堂主,你們請我去喝酒,不怕給武林中人知道了,招來大禍?」 馬堂主說:「少俠千萬別這樣說,我們劉總堂主不但敬重少俠的武功,更做重少俠的為人。」 「哦!?敬重我的為人?」 「少俠在斷魂坡一戰,憑武功,少俠完全可以殺了他們,可是少俠為人仁慈寬厚,不但沒殺他們,更沒傷害他們,這是當今武林極少有的。所以劉總堂主不惜刀斧加身,也願意拜見少俠,與少俠結交。」 「你,你們都知道了?」 正所謂雞腿打人牙齒軟,墨明智雖然知道江湖上人心險惡,奸詐百出,心裡有所警惕,但聽了這種恭維話,心也有些動了,想道:難得劉總堂主為人這樣好,自己應該去見見人家才是。但他奇怪劉總堂主竟然知道得這麼清楚,難道他看見了麼?所以提出疑問。 馬堂主微微一笑:「少俠,武林幾大門派的確與少俠過不去,但有些在斷魂坡上的人,卻私下敬佩少俠的為人。」 「什麼人說的?那天,你們劉總堂主也在其中麼?」 馬堂主搖搖頭:「我們一個小小的白龍會,幾大門派的掌門怎會瞧得起,邀請我們參加?我們劉總堂主是聽到陶十四娘和鄂西大俠私下所說,他們從心裡敬重少俠,不亂傷人命,說有機會,準備向少俠請罪。」 墨明智聽了,所有的警惕都消失了。說:「不敢,不敢,但願他們不再與我為難就行了,千萬別來請什麼罪的。」 馬堂主贊了一聲:「少俠真是為人心地仁厚。在下現已備了兩乘軟轎。請少俠和盤班主賞面,到敝堂一敘。」 到了這時,墨明智已成了身不由已,別人盛情相請,而且還不顧危險,自己不去恐怕說不過去。同時他也想見見劉總堂主這個人,拜謝他的好意。可是盤龍飛連忙說:「小人多謝堂主的盛情,請堂主原諒小人俗事在身,改日,小人一定登門拜見堂主。」 馬堂主一笑:「既然這樣,在下也不敢強請了。」說時,從腰間解下一面小小的銅牌,遞給盤龍飛,「這是敝會的信物,要是班主在川中碰上了什麼為難事,只要將這面銅牌給他們看,不但無事,他們還會相護班主。」 盤龍飛大喜,他知道這面銅牌,不啻是川中的通行信物,有了它,沒人敢來找麻煩了,慌忙拜謝收下。 馬堂主對墨明智說:「請!」 墨明智搖搖頭:「我不坐轎,還是走路吧。」 「少俠別客氣,這是敝會敬重少陝的一點心意。要是少俠不坐,劉總堂主怪罪下來,在下可擔當不起。」 盤龍飛也說:「先生,馬堂主既然是這樣的盛情,還是坐的好。」 墨明智這才是大姑娘上轎,平生第一次。四川重慶—帶的所謂軟轎,不同其他地方的轎子,有遮有蓋的,人坐在轎子中,不掀開窗簾門簾,誰也看不見。它其實是個竹兜兜,兩條粗竹穿著一塊布,人坐在布上,就像坐在靠背躺椅上,讓人抬著走。這樣的竹兜兜,登山爬嶺最為輕便靈活了,坐著的人也頂舒服的。可是墨明智卻感到渾身不舒服,自己這樣年輕,又不是大姑娘,讓人抬著走像話嗎?要不是他聽玉羅刹說過江湖上的一些人情世故,他真想跳下來自己走路。墨明智為人,就是寧願委屈了自己,也不願得罪人。他只有渾身不是滋味地坐在竹兜兜上面。幸而沒有多久便到了,他感到自己仿佛從尷尬的困境中解脫了出來。 白龍會的重慶堂不在巴縣城中,而在城郊山峰中的懸岩下,背靠山岩,面臨長江,只有西面的一條几十丈的石階可上山。在山峰可遙見巴縣城中的景色,這時的巴縣,盡在一片雲霧中。現在的重慶,在明代稱巴縣,而重慶府可管轄三州十七縣,除了成都府,便是四川的第一個大府。馬堂主是白龍會中的一個重要人物,不但武功好,人更有智略,是劉奉天第一個重要助手。 墨明智看見入口處豎立著白龍會的一面大旗,迎風招展,氣勢非常。旗下,有十多名白龍會重慶堂的弟兄在列隊迎接墨明智,隨後像眾星捧月似的將墨明智擁到聚義大廳上。這樣隆重地迎接墨明智,在白龍會重慶堂來說,是少有的情景。除非是江湖上知名的大俠和一大門派的掌門人到來,才有這樣的禮節。可見白龍會,已將墨明智視為一派宗師了。對其他人來說,受到這樣隆重的迎接,會認為是極其光榮的事,可是墨明智卻感到局促不安,不知怎樣應酬才好。便對馬堂主說:「你們別這樣,隨便招待我就行了。」 馬堂主說:「哪裡,哪裡,少俠肯屈駕光臨,是本堂的無上榮幸,在下怎敢怠慢的?請少俠上座。」 「劉總堂主幾時來?」墨明智真希望早點見到劉總堂主,早點離開白龍會。他實在不習慣白龍會的人這麼隆重的接待,要不是為了盤家班人在川中的安全,他才不來什麼白龍會哩! 馬堂主說:「少俠放心,我們的劉總堂主,明天一定趕來拜見少俠。」接著,馬堂主吩咐擺酒。當然,陪同飲酒的,都是重慶堂中的一些重要人物,席間,馬堂主一一介紹他們與墨明智相識。墨明智在玉羅刹的教導下,已略懂江湖上的一些禮節,連連拱手說:「久仰!久仰!」其實這些人,他一個也不認識,又何來「久仰」?他感到自己平生第一次說假話,不禁有點面紅心跳,說得極不自然。的確,在某些場合下,會逼得人不能不說假話。其他人聽了,明知道是假話,但又不能不當作真的。所以說人生就是一幕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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