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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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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片刻,陳莊主一個好好的後院,給墨明智的雙掌毀得不成樣,樹倒亭毀,牆傾花折,變成一座廢院,把整個梅林莊的人都驚動了。幸而梅林莊附近沒有人家,不然,這一陣驚天動地的響聲,必然驚動外人。 墨明智揮拍了一陣,體內激蕩的真氣漸漸平息下來,人也清醒過來,身體裡面又是格外的舒暢。他茫然地望著四周,見院內樹倒花毀,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原來他在運氣壓下那股奇寒時,體內真氣激蕩,已令他達到了忘我的境地,不由自主地抖展出自己的功力。人一清醒後,仿佛作了一場大夢似的。剛才自己幹過的事情,通通都不記得了。他怔怔地望著四周,暗想:我怎麼來到了這個地方的?剛才,剛才我不是在喝酒麼?難道我喝醉了?陳莊主和銀大叔去了哪裡? 陳莊主和銀笛子站在後院的圓門外,聽不到院內再有響動之聲。但是月色朦朦,後院內仍是一片塵土彌漫,看不清楚裡面的景物。暗想:看來這小怪大概已中巨毒死了。陳莊主說:「我去看看這小怪怎樣了。」 銀笛子說:「慢著,萬一這小怪沒死,他看見了你怎肯甘休?還是我去的好。」 「你去不危險?」 「不怕,我自有話應付他,因為這酒是你敬他的,他不會疑心是我。」 儘管他們在圓門外輕聲低語,墨明智真氣奇厚,還是聽得一清二楚,他對這些話感到莫明其妙,我怎麼會死的?難道我剛才酒醉時,發生了意外麼?要不然,這裡怎麼這樣亂的?銀笛子還沒動身進院,墨明智已循聲掠到了他的面前,將銀笛子嚇了一跳,連忙後退幾步,驚駭地問:「小兄弟,你——!」一面暗中準備,以防墨明智驟然下手。 墨明智卻問:「銀大叔,剛才這裡發生什麼事情了?」 銀笛子故作愕然:「出事啦?沒有呀!」 「那這院子裡怎麼樹倒得一片亂啊!」 銀笛子心想:這小怪行為怪異得真令人難以理解,明明是他雙掌毀壞,還故作不知來問人。好,你扮傻,我就來個裝蠢,便說:「小兄弟,你難道不知道麼?」 「我知道什麼了?」 「小兄弟,看來你一定喝酒喝醉了,這座後院的花木亭榭,是你毀壞的呀!」 墨明智一怔:「我!?」 「你不知道?」 墨明智似乎又想起來,好像是自己幹的,說:「糟啦!我怎麼醉成這樣,我毀了這座花園,陳莊主他一定惱我了!銀大叔,你看,我怎麼辦才好?」 銀笛子暗想:這小怪真的不知道?還是故意裝糊塗?他打量了墨明智一眼,見墨明智一臉的茫然之色,突然想起峨嵋派草上飛曾和自己說過這麼句話:「這小怪行為怪異得有點近乎白癡。」要是這小怪真的有點白癡,那就好應付了。便笑道:「小兄弟,有話說,連皇帝也不會惱醉漢,陳莊主怎麼會惱你?陳莊主正擔心小兄弟酒醉會出事,已命人為小兄弟去弄醒酒湯呢!」 陳莊主早已在外面聽得清清楚楚,心裡既駭然也放下一顆心。駭然的是小怪居然沒死,這份武功怪異得叫人不可思議;放心的是小怪竟然不疑心自己,還怕得罪了自己,便走了進來:「小兄弟,你沒事了?」 墨明智感到自己實在對不起陳莊主,自己酒醉糊塗,毀了人家的花園,連忙說:「陳莊主,真對不起,我不知道自己醉得這麼厲害,我,我,我願賠你金銀,再重修花園。」 陳莊主哈哈大笑:「小兄弟,你這話不怕見外麼?將我看成什麼人了?別說毀了區區一座花園,就是將我整個莊院毀了,我也不會惱你。這都是我不是,要你多喝了兩杯。幸而你沒出什麼事,我就放心了。小兄弟,我再叫人在大廳準備灑菜,我們好好再暢談一番。」 墨明智更是感激陳莊主的豪爽大方,不但不惱自己,還關心自己哩!這陳莊主為人真好,便說:「陳莊主,不用了,我怕我又會醉得弄出事來。」 「那小兄弟也該用飯才是。」 「不,不,我早巳吃飽了!」 陳莊主打量了墨明智一下,又望望銀笛子,便說:「既然這樣,我跟小兄弟也不客氣了。小兄弟,那就早點休息吧。」說著,他對身後的兩個家丁說:「你們好好伺候墨小俠到廂房休息,千萬不可怠慢。」 「是,老爺。」兩位家丁又朝墨明智說:「請少爺跟小人來。」 墨明智跟隨家丁來到一處靠山邊的一間雅致的房間,這間房是個套間,前面好像是書房,房中有書架、書桌,再進去,便是一個小小的臥室。家丁給他斟好茶後,告辭退出。墨明智趕了一天的路,剛才又揮掌摧毀了人家的一座花園,的確想休息一下,以便明天趕路,誰知他上床剛想睡下,突然床板一翻,他來不及弄清是怎麼同事,人便跌進了一個十多丈深的陷阱裡。幸而他急忙提氣,才使自己跌落時沒跌傷。他感到驚愕不已。怎麼陳莊主將床架在陷阱上面的?又不說明,不怕將人跌死麼?他想縱身躍出陷阱,一看,陷阱口早巳給床板蓋住了,心想:這下我怎麼出去呵!正想呼喊,叫人將床板移開,驀然聽到陳莊主在上面問:「小怪已跌下去了?」 「是,老爺。小人一見他上床,便按動機關,將他翻了下去。」 「好,好,這一下,這個小怪終於給我們擒住了,總算為武林除了一害。」 接著,又是銀笛子的聲音:「老陳,這小怪武功莫測,提防給他跑了。」 「老銀,你放心,就算小怪有飛天的本領,也無法逃脫出來。何況他從這麼窩的地方掉下去,不跌死,也恐怕跌斷了手腳,他怎能跑的?」 銀笛子又說:「老陳,我看我們還是別大意,這小怪深得老怪的真傳,內力深厚得與人不同。你那兩種極為厲害的毒酒,都毒不了他,反而給他毀了花園。我看,他不會跌死跌傷的,我們不如下去看看的好,萬一不行,我看我們別活捉他了,乾脆將他幹掉算了,省得提心吊膽的防他走脫。」 「好吧,我們下去看看也好。」 …… 墨明智在陷阱中所得完全怔住了。這時,他就是再天真無知,也知道陳莊主和銀笛子在暗害自己了。這個陰惻惻的銀叫化子,用心是這樣的奸險,將我騙來這個什麼莊的,串同了這麼一個笑面虎陳莊主來害我,真想不到這個笑面老虎,一臉是笑,對人那麼熱情,說話那麼好聽,請我吃飯喝酒,原來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要用毒酒來毒死我。要不是我跟「阿公」學了那十個字的運氣方法,那我不給他毒死了?墨明智想到自己喝下毒酒的情景,心裡不禁感到悚然。怪不得我那結拜兄弟和玲姐姐都說:江湖風浪險惡,世上人心難測,叫我千萬別太老實和好心,別太相信人了。 墨明智不由又回憶自己跟隨兄弟出來闖江湖的種種情景:柳江河上雷老三的下毒,玉面郎君的陰險手段;一條鞭和閃電刀的兇殘;桂北四虎在酒樓上的假仗義;一陣風的突然下手以及銀笛子和陳莊主的笑裡藏刀。這麼說來,雷老三、一條鞭等人倒不令人可怕,最可怕的是銀笛子、陳莊主、玉面郎君這樣的陰險小人。看來今後我得要多長兩個心眼,提防這些用心險惡的偽君子才是。要是說墨明智跟隨一代奇俠慕容子甯,在武學上大有進展,那麼,他今日所碰到的陳莊主和銀笛子的為人處事,對於他今後如何處世做人卻有了新的啟發,他開始懂得如何識別真偽,再不是一個一味天真的孩子了。這一教訓,幾乎是他用生命換來的,是那麼深深地刻在他的心上。但他仍想不明白,陳莊主同自己無仇無怨,為什麼那麼恨自己?莫非他也是追殺自己的那一夥人,麼? 墨明智又暗想:他們說下來看我,他們怎麼不下來呢?怎麼反而走了?對了,一定是另有通道,可以從上面走到這陷阱中來。要是他們從上面跳下來,不怕我出手打他們麼?既然這陷阱有通道,我何不找找看,想辦法走出去?於是墨明智憑著自己在黑暗中可以看物的本領,細細打量著陷阱。他看出這陷阱四周都是堅硬的石壁,其中只有一個地方有些怪異,用手一摸,光滑滑的,用手敲敲,竟發出了金屬的響聲。他一下明白了,陷阱的通道口就在這裡,這是一面精鐵鑄成的鐵門。墨明智想用力將它推開,誰知這鐵門紋絲不動,看來這鐵門重不下千斤,而且是深深嵌在岩石中,是怎麼也推不開的。他想揮掌相擊,將鐵門震倒下來。正在這時,他聽到了外面有腳步聲傳來,顯然是陳莊主和銀笛子下來看自己了。這時墨明智心裡閃動了一下,暗想:既然這笑面虎說我跌下來不跌死也跌斷手腳,我何不假裝跌斷了腳,騙騙他們,看看他們是怎樣打開這面鐵門的,再想辦法出去不更好?墨明智略略暗運真氣,使自己冷汗涔涔,裝出跌斷了一雙腳的模樣,全身靠坐在對著鐵門的石壁下,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噹啷」一聲,鐵門打開了一個小方孔,一道燈光從小方孔射了進來,接著便出現了陳莊主的面孔。陳莊主一看墨明智的情形,便知道這小怪跌斷手腳了,調侃地笑問:「小兄弟,你好呀!」 墨明智故作痛苦地說:「我,我,我跌斷雙腳了,陳,陳莊主,你,你,你怎麼讓我睡到那床上的?我,我,我知道我打爛你的花園,你惱我,我,我願意賠償的,你也用不著叫我跌斷一雙腳呵!這下子叫我今後怎麼走路呢?」 陳莊主笑道:「小兄弟,真對不起了,我想不到你會跌斷一雙腳的。」接著他說一聲,「將鐵門打開吧。」 銀笛子在外面說:「老陳,慢點,提防這小怪有詐。」 「老銀,你也太多心了!」陳莊主語氣似乎有點不滿,「不信,你看看吧。」 跟著,小方孔出現了銀笛子冷冷的目光。他見墨明智面孔蒼白,渾身冷汗,痛苦無力地靠在石壁下,不由點點頭說:「看來這小怪真的跌斷了雙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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