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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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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小兄弟,我去了。」 於是銀笛子便走入梅林深處,直奔莊園大門,對守門的家丁說:「陳莊主在家嗎?說我銀叫化前來討碗飯吃。」 家丁見是銀笛子,連忙應道:「在,在!小人馬上去稟報莊主前來迎接銀爺。」 銀笛子說:「不用了!你帶我進去見你們莊主好了!」 「那也是,請銀爺隨小人來。」 墨明智內力渾厚,雖然有梅林障礙,但銀笛子和家丁的對答,卻聽得清清楚楚,暗想:看來這位陳莊主,跟銀大叔一定是非常要好的老朋友,不然沒有這麼隨便的。可惜墨明智太過相信人,沒凝神再聽銀笛子進去對陳莊主說什麼。憑他的內力,從這裡到莊院裡,還不到半裡遠,他完全可以聽到的。這正像增廣賢文中所說的: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墨明智太大意了,竟放鬆警覺,打量起梅林一帶的景色來。只見夕陽殘照,梅林給染得一片殷紅。而依山勢建築的梅林莊院中,亭臺樓閣,隱現於梅林中,真是世外桃源。墨明智暗想;這位陳莊主好富有呵!這麼一個有錢人家,怎麼會與叫化成為好朋友的?他感到世間的一些事情,自己真沒法理解。正想著,只聽見一陣風微起,一看,銀笛子已從林蔭道上走過來,向他招手道:「小兄弟,過來吧,陳莊主在等我們哩。」 墨明智走過去問:「大叔,我們這樣麻煩陳莊主好不好?」 銀笛子不由一怔,以為墨明智已看出了自己的陰謀。但轉而一想,要是這小怪看出來了,會這樣說嗎?不驟然向自己下手才怪,多半他有點疑心而已。不禁問:「小兄弟,你不願在這裡住宿麼?」 「不,不,大叔,我是說麻煩陳莊主不好意思。」 銀笛子一聽,一顆心放了下來,笑道:「小兄弟,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陳莊主為人豪爽熱情,就算是一些不相識的人投奔他,他也會歡迎的。何況我和他是老朋友,走吧。」銀笛子說完,便拉若墨明智的手朝前走,果然,陳莊主已在大門相迎了。 陳莊主是位四十多歲的中年漢子,生得頗為偉岸,闊面海口,環眼濃眉,—口短須如針刺,使人望而生畏。他身穿一件醬色外衣,內裡是一身勁裝,手裡玩著一副白銅球,滑亮閃光。一眼看去,便知是武林人士。墨明智這才明白,原來這位莊主是武林中人,怪不得和銀大叔是好朋友了。 陳莊主雖然面帶笑容,但一雙目光早已在暗暗打量著墨明智,目光中略露驚詫之色,暗想:這就是近來震動武林的九幽小怪麼?看起來,他好像不會武功呵!難道這小怪真練到了目神不露,反璞歸真的上乘境地?看來不可能,別不是老銀認錯人了?因為任何武林中人,練內功練到了目光神蘊不露的境地,除了天賦慧根外,更要有一甲子的功力才能達到。除了傳聞的奇俠一枝梅和太乙門的摘月仙姑外,就是當今九大門派的掌門人,也不可能達到這種境界。這少年不過才十六、七歲,哪怕他從娘胎裡練功,也不可能達到這種境地,准是老銀認錯人了。當墨明智在銀笛子的介紹下,向他施禮致意時,他哈哈一笑:「小兄弟,別客氣。」說時,便挽了墨明智的手,顯得異常親密,表面上似乎與墨明智攜手同進,其實暗運內勁,試試墨明智的內力深淺。 墨明智頓時感到從陳莊主的手掌中,傳來一股淩厲的勁道,好像要捏碎了自己的手。要是墨明智稍有一些江湖經歷,便知道對方在試探自己的功力。受不住的,會失聲叫痛;受得住的,也會以反彈之勁,運力相抵。不管如何反應,對方都能一下試出對手有沒有武功和內力的深淺。 墨明智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以己之心,度人之心,以為陳莊主熱情過度,握人家的手不知輕重,叫痛嗎?他怕失禮。以內力反彈嗎?又怕自己一下不小心,震傷了陳莊主,他只有默默運用子寧傳給他的柔圓之勁,將陳莊主一股淩厲的掌勁化解得無蹤無影。在藏英洞時,子寧便叮囑墨明智,千萬別在別人面前顯露自己的武功來。墨明智以為這樣做,就不會顯露自己的武功了。誰知卻弄巧反拙。這也是墨明智沒有江湖經驗的過失,否則,便會故意失聲叫痛,讓陳莊主誤認為他不會武功,肯定是銀笛子弄錯了人,便會一笑而放開手。 陳莊主用暗勁試探墨明智,見墨明智沒半點反應,好像平時與人挽手一樣,又再運勁,想不到自己的勁力傳到墨明智身上,仿佛如泥牛入海,去得無蹤無影。陳莊主這才大驚,原來這小怪的功力竟是這樣深奧莫測,連忙鬆開手笑道:「小兄弟,果然是好俊的功力呵!」 墨明智感到瞠目,不明白陳莊主怎麼突然說出這麼一句話來。他還不知道自己的上乘功力已驚震了陳莊主。他愕然地問:「陳莊主,你說什麼?什麼好俊的功力呀?」 「好,好,小兄弟,你真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了。」 墨明智聽了更是茫然,感到莫明其妙,不知怎麼回答才好。雖然他跟隨子寧讀了一些書,究竟肚裡的文墨不多,不知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什麼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的?我可不是什麼真人呵!他所理解的「真人」,是對道士的稱呼。 陳莊主卻認為墨明智在故意裝傻扮蠢,不由向銀笛子看了一眼,暗想:果然這小怪與人不同,行為怪異,也就一笑不再出聲,對身後的管家問:「酒席擺好了沒有?」 「老爺,酒席早已在後院的小亭中擺設好了,就聽老爺吩咐。」 「好,好。你去叫他們上菜,我帶兩位客人馬上就來。」 「是,老爺。」 管家帶了兩位家丁便先去準備。 陳莊主帶著銀笛子和墨明智來到後院的小亭上。這時小亭已掌起了琉璃燈,將小亭照得如同白日。墨明智在燈光下一看,這桌酒席好豐富,有不少菜色他從來也沒有見過。他見陳莊主這樣熱情,心裡感到不安,也有些惶恐。只見筵席旁邊,還有四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丫環垂手伺候。他十足一個鄉下佬,第一次碰到這麼個隆重的場面,連手腳也不知怎麼擺放,害怕自己失禮,見笑於人。銀笛子故作驚喜:「呵呀!陳莊主,你怎麼弄這麼—席豐盛的酒菜來,我老銀以前來,你可沒有這麼招待過我呵!大概你是盛情招待這位小兄弟吧?」 陳莊主笑著說:「小兄弟第一次來,我怎能不熱情招待的?」 銀笛子笑著對墨明智說:「小兄弟,這次我可沾你的光了。要不然,我老銀可吃不到這麼好的菜。」說著,他不客氣地坐了下來,對墨明智說:「小兄弟,坐下來吧,別客氣了。」 墨明智聽他們兩人這麼一說,心裡更是感激陳莊主的盛情。他又不會講什麼客氣話,也只好坐下來。 陳莊主笑問墨明智:「小兄弟,你喜歡喝什麼酒?花雕?狀元紅?還是茅臺?」 墨明智一向不大會喝酒,這些酒名,除了茅臺他在融縣聽過嘗過外,其它都沒聽過。他本想說自己不會喝酒,但主人盛情相問,拒絕怕主人不高興,便說:「陳莊主,什麼酒都行呵!」 「好,好,這樣,我們各樣酒都來一大杯吧!」 墨明智嚇了一跳,暗想:各樣酒都來一杯,那不喝醉了嗎?忙說:「莊主,來一樣好了,要不,我會喝醉的。」 銀笛子大笑:「小兄弟,醉了怕什麼?有人伺候你睡的。」 「銀大叔,明天我們不是還要趕路嗎?」 陳莊主笑道:「好,好,小兄弟,你怕喝醉了,要不喝三、四杯滴珠糯米酒怎樣了這酒又甜,又不醉人,還可以補身體,恢復體力,就不妨礙你明天趕路了。」 「多謝莊主。」 陳莊主向管家打了個眼色,說:「你快去將我那陳年的糯米酒拿來,招待墨小俠。」 管家會意地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陳莊主又問銀笛子:「你喝什麼酒?是不是也喝糯米酒?」 銀笛子一笑:「陳莊主別說笑了,你難道不知道我叫化一向喜歡喝烈性酒的麼?來一瓶滬州大麯罷。」 陳莊主說:「好!那麼我先陪小兄弟喝三杯糯米酒,再陪你喝三杯大麯了。」 墨明智見莊主這麼熱情好客,更不能不喝酒了。他怎麼也想不到,這是銀笛子和陳莊主事先商量好的對付自己的辦法。他們要在酒裡下毒藥,想將墨明智毒死,但又怕墨明智生疑,故此先來這一番做作。而糯米酒呈米黃色,下了毒藥,就更不易發覺。其實墨明智一派天真老實純厚,絕不會想到銀笛子、陳莊主竟會加害自己。 銀笛子怕墨明智中毒死後的慘像會驚恐了那幾個丫環,同時也怕她們一下不慎傳了出去,向陳莊主打了個眼色,說:「陳莊主,你先將這些小女娃打發走吧,我叫化喝酒,最怕有小女娃在身旁,弄得渾身不舒服的。」 墨明智也有同感,說:「是呵!我吃飯也不需要人招呼的。」 陳莊主一笑:「好,好,那叫她們走吧,我們喝個痛快。」他揮手叫那幾個丫環退下去,說這裡不用她們伺候了。 不久,管家將糯米酒端了上來,陳莊主先給自己斟了一杯,然後將酒壺頂略略一按,毒藥便下到了酒裡,斟給墨明智,說:「小兄弟,來,我和你先幹一杯。」自己便一口而見底。墨明智不敢推辭,也一口而下,將一杯毒酒喝得乾乾淨淨。酒一落肚,墨明智頓時感到有如一團烈火在肚裡燃燒起來,不由「呵呀」一聲跳了起來,暗想:這酒怎麼這般厲害呵!幸而他學了子寧的運氣方法,便摧動內力,將肚中的一團烈火壓了下來。 這糯米酒下的不是一般的毒藥,而是最為烈性的毒藥——鶴頂紅和孔雀膽。別說這兩種毒藥混在一起,單是其中的一種,一般人沾上了,便會馬上中毒而死。銀笛子知道墨明智內力深厚無比,便叮囑陳莊主將兩種毒藥混在一起,哪怕墨明智內力再深厚,沒有不死的。陳莊主初時不相信墨明智具有那麼深厚的內力能抗得了其中的一種毒藥,以為只要下一種,就能夠取了小怪的性命。但當他試出墨明智的內力後,才知道這小怪內力真的深厚無比,所以才向管家打了個眼色,示意他將兩種毒藥混在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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