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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三


  表面上看去,小蛟兒似乎友好地拍拍丘富的肩,其實是以三不醫徐神仙用氣功醫傷的掌法為丘富治傷,何況公孫白在拍出一掌時,已手下留情,只令丘富略為受傷而已(這一點,丘富心裡十分明白,要不,他就不會說公孫白手下留情了!要是公孫白下重手,丘富就算一條臂不殘廢,也會受重傷?又何只受輕傷),所以,小蛟兒以氣功給他醫治,又怎不迅速恢復過來?

  丘富一下感到一股真氣輸入自己體內,不但輕傷頓好,還給自己添了一股內勁,他以驚訝、愕然、感激的目光望著小蛟兒,初時,他接到藥丸時,以江湖上人應有的警惕,不敢隨便服下去,疑心有毒性,但見小蛟兒不惜以自己的真氣輸給自己,那麼這顆藥丸,就不會有毒了,便立刻服了下去,說:「多謝了!」又轉頭對方儒說:「閣下的好意,在下也心領了!但今日,在下絕不能放過這個賊頭陀。」

  善行者翻眼說:「難道洒家怕了你?」

  方儒又連忙說:「兩位!還是心平氣靜下來的好!冤冤相報何時了?」

  丘富說:「閣下,在下不是冤冤相報,是伸張人間正氣。劫鏢,還情有可原,但七八名鏢師,十多個趟子手,加上車夫等二十多條人命,無一生還,全部殺害,這說得過去嗎?」

  善行者冷冷說:「現在添上你一個。」

  「賊頭陀,亮兵器出來!」

  「錚」地一聲,善行者戒刀出鞘,藍光流動,殺氣逼人。這口刀,刀背厚刀刃薄,不知飲了多少無辜人的鮮血。

  丘富又說了一聲:「請!」

  善行者一刀劈出,聲勢極兇猛,刀似虎,人更如虎,宛如一匹白練,平地而起。丘富後退幾丈,長鞭出手,似黑龍驟然淩空而下,「啪」的一聲,直拍頭陀面部。第一鞭抽出,已是淩厲的殺著。

  善行者招式怪異,身形躍進,連人帶刀,如光球般的闖入鞭影之中,這更是一招兇狠的殺著。善行者的刀法兇狠、快速、怪異,殺人不用三招。對付一流上乘高手,也不出十招,所以善行者開始的三招,兇猛、辛辣異常,極占上風,逼得丘富一連後躍閃開。

  善行者在丘富與公孫白交鋒時,已看出丘富鞭法厲害,極善長攻,不利近戰。所以他看准了這一點,儘量貼身近戰。而丘富一時摸不清對手的刀路招式,只能見招拆招,幸而他收發都是攻擊的招式,發時如蛟龍騰起,收時如怪蟒盤纏,近戰雖然弱於長攻,但卻能回攻防身。

  善行者一連發出七八招,見傷不了丘富,心頭不禁悚然,他正準備抖出最後兩招威猛凶很的殺招:「流光激蕩」和「鬼哭神泣」來。這兩招是刀身合一,組成一個快如流星般的刀光球,前一招,一刀之下,可將人劈成十八塊;後一招,別說對付一個人。就是對付十個八個,刀光飛處,鮮血噴灑,刀光過後,無人生還,異常殘酷慘烈。多少武林高手,都是死在這兩個絕招之下。

  可是丘富也在他攻了七八招後,似乎已基本摸到了對手的刀法門路,站穩腳跟,全力反擊,抖出了自己十成功夫,迅速出擊,揮鞭如雨,指東打西,令善行者來不及出手,長攻短擊,鞭似游龍,更如怪蛇亂竄,善行者躍到哪裡,鞭跟到哪裡,如影隨形,這才是崆峒派九龍鞭法真正的威力所在,要不是善行者身段敏捷如豹,行動如飛,一兩鞭就給擊中打飛了。丘富一連發出十鞭,最後一鞭擊出,猛喝一聲:「著!」「啪」地一聲,善行者手中的戒刀,頓時給鞭梢拍飛,跟著又是「啪」地一聲,善行者又給鞭擊中,身形橫飛了出去,一股鮮血,噴灑潭邊,眼見這位善行者身形向龍潭落去。

  驀然之間,方儒身形如魅魂幻影躍起,半空中接住了善行者身軀,在快要墜下龍潭時,他衣袖一拂水面,人又沖起,飛到了龍潭的另一邊岩石上,轉眼直向五老峰飛奔而去,消失在森林中。

  方儒躍起、接人、飛向五老峰這一突起的變化,只在電光石火的剎那間,不但丘富看得駭然,就是連公孫白、小蛟兒和甘鳳鳳也驚愕住了。他們怎麼也想不到方儒的武功竟是這等的驚人,幸而他只是救人而走,並不想與丘富為敵,要是他出手,丘富又能接得了他幾招?

  這名不見在武林中傳聞的方儒,到底是什麼人?放眼當今武林,能勝方儒的恐怕沒有幾人。公孫白自問不是方儒的對手,甘鳳鳳也自感不敵,至於小蛟兒,內心也感到悚然,不知自己能不能勝得了他,總之,心不能存大意。

  半晌,丘富從駭然中回過神來:「這、這,這方儒是什麼人?」是自問,也在問人。

  公孫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他與這兇狠心辣出頭陀為伍,就算是好人,也好不到哪裡去。丘堂主,你今後要多加小心了。」

  「小心提防方儒?」

  公孫白說:「要是這頭陀不死,恐怕他今後必找閣下報這兩鞭之恨;要是他死了,方儒恐怕也不會放過閣下。」

  丘富心頭暗暗悚然,要是這神秘的世外高人真的找上門來,自己唯有盡力相拼,戰死而已。他向公孫白三人拱手說:「多謝關心,更多謝黃大俠暗中相助,在下今後小心提防他們就是。」

  小蛟兒說:「方儒武功極好,丘堂主不考慮暫時避開一下?」

  丘富搖搖頭:「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避得一時,也避不了一世。姓方的真的找來,在下以死盡力相拼。再說,在下深受總堂主之恩和信任,也不能一走了事。」

  小蛟兒愕異:「總堂主!?」

  「江湖上人稱神掌余羽餘總堂主。」

  小蛟兒「哦」了一聲。甘鳳鳳在旁說:「你以為是湖廣堂的總堂主麼?這裡已是江西啦!神風教在每處布政司的管轄下,都沒有自己的一個總堂口,幾乎跟官府平分秋色哩!所不同的,一個在朝,統管天下;一個在野,率領武林群雄。」

  丘富說:「敝教怎敢率領武林群雄?」

  甘鳳鳳說:「你不敢,可你們的教主可敢哩!」

  丘富不出聲了。公孫白說:「丘堂主鞭法精奇,武林少有,不知丘堂主與二十多年前的一代俠女劉如梅前輩是何關係?」

  「那是在下恩師。」

  公孫白略略一怔:「閣下是武林老前輩梅大女俠高徒?」

  「在下有辱師門。」丘富歎聲說。

  公孫白已知其意,說:「丘堂主別介意,剛才在下不過取巧而僥倖得手,以真正的武功來說,在下不及丘堂主。」

  「在下有自知之明,閣下剛才不但手下留情,面且只使出幾成功力。」

  「丘堂主與在下交鋒,又何曾抖出全力應付呀?」

  甘鳳鳳說:「我看你們誰也別客氣了!丘堂主,你不再找這秀才討回公道了麼?」

  丘富苦笑一下:「以你們的為人,在下已看出,事情的的起因,恐怕不在公孫大俠,而是在屬下。」說時,不由目視身後出金八,問:「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金八嚇得不敢出聲。

  「是不是你恃勢淩人?」

  公孫白說:「丘堂主,事情已過,就別再提了!」

  小蛟兒見丘富不失為一個正直、剛烈、俠義道上的人物,心想:這麼一個人,怎麼投身到神風教去的?大約也是為端木一尊這魔頭的藥物所控制吧!心裡不禁暗暗惋惜。他說:「是呵,丘堂主,過去的事過去了,別去提了!」他本想問丘富為什麼參加神風教,但見有金八等人在場,就是問,恐怕他也不會說出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丘富似乎看出小蛟兒有什麼話要說的,便問:「黃大俠,是不是有話要問在下?」

  「丘堂主,別這樣稱呼,我只是一個生意人,不是武林中人,扯不上俠不俠的。丘堂主以後千萬別這麼稱呼。我也沒什麼話要說,望丘堂主今後小心提防姓方的尋來。」

  「在下自當小心,三位要是沒別的賜教,在下就此告別!」

  「請!」

  丘富本想請公孫白等人到南康府本堂接待一番,但見他們的神色似乎不想與神風教來往,尤其是小蛟兒,連真相也不願露,就是相請,恐怕他們也不會去。心想,近兩年來,神風教各地的堂口,也鬧得太不象話了,也難怪一些俠義道上的人不願與神風教人接近,好的是敬而遠之,不好的,就直挑了神風教的堂口。最近,江湖上出了一個紅衣女魔,便鬧得湖廣、四川、貴州三處總堂手忙腳亂,不但副教主端木一尊親自指揮追捕紅衣女魔,似乎正教主黃岐士也出動了。湘西言家寨一事,不但驚震了整個神風教,也驚震了武林,神風教要不收斂,自行清理門戶,將來引起眾怒,恐怕就難以在武林中立足。丘富想到這裡,又是深長地歎了一聲,向公孫白、小蛟兒、甘鳳鳳一拱手,說了一句:「望我們後會有期。」便帶著金八等人離開三迭泉瀑布。他怎麼也沒想到,他眼前商人打扮的一對中年夫婦,就是神風教端木一尊在追蹤的小蛟兒和紅衣女魔,要是知道,他真不知如何處理。

  兩場驚心動魄的戰鬥一過,丘富帶人離去,三迭泉瀑布下的山洞中,又恢復了原有的寧靜。公孫白說:「我們也走吧!」

  甘鳳鳳問:「我們再到什麼地方玩去?」

  「我們先到海會寺、白鹿洞,然後再去廬山之南的秀峰走走。」

  「那裡好玩嗎?」

  「有人說,廬山之美在山南,山南之美在秀峰。秀峰不但山色秀美,滿峰蔥綠,還有兩道瀑布高掛,飛流百丈,然後匯於青玉峽,是廬山又一奇景勝地,蘇東坡稱青玉峽為『廬山絕勝第一』。當然得去看看了。」

  「哎!廬山的奇景勝地真多!會不會是你胡亂編造出來的?」

  公孫白笑道:「怎麼是我胡亂編了?這可是蘇東坡說的。」

  「蘇東坡又是什麼人了?大概又是什麼古老十八代的大死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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