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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一


  三不醫活神仙將自己的醫學傳給了公孫蛟兒(見拙作《江湖傳奇》),另一部醫學秘本,深藏在南華寺的藏經閣中,一百年來,積塵寸許,無人翻閱。慧空大師是無經不讀的好學之人。一天,他在堆積的舊經之中,發現了這一部醫經,翻閱一下,頓時大喜若狂,望空而拜,從此閉門苦讀,苦學醫經。終於學成了一門絕世的醫術。他傳聶十八的氣功醫療指法,只不過是三不醫活神仙醫學滄海中的一瓢而且,但卻是上乘的醫術之一,沒有一身奇厚的真氣,想學這一醫術也學不了。慧空大師遙見聶十八佇立江邊;目睹聶十八拳擊大石的刹那間,隱含一段令人心寒的殺意,他一下驚震了,暗想:現在江湖正是多事之秋,要是此人捲入了江湖上的紛爭仇殺中去,那不知又給人間添了多少的孤兒寡婦,多少白頭人哭黑頭人了。於是他帶著一片佛心,來點化聶十八。他在交談之中,一下瞭解聶十八是自己故友青山老人的弟子,他放心了。再從聶十八的言行舉止之間,看出了聶十八的為人之本,更是放心。他除了隱隱規勸聶十八不可輕易施展武功外,特意傳給了聶十八這一仁術,希望這一仁術,能磨去聶十八心中的殺意,一心志在救死扶傷,造福人間。慧空大師不能不說是用心良苦了。

  聶十八略略翻閱這一部薄薄的醫書,知道這一部醫書極為珍貴,便小心翼翼地收藏在懷中,打算投宿住店時,在燈下細讀。

  這一天,聶十八來到了長沙,正打算投店住宿,想不到在一條街口碰上了半神仙張鐵嘴。聶十八十分意外,驚喜地問:「先生,你怎麼也來到這裡了?」在熱鬧的旺市中,為避人耳目,聶十八不便稱張叔叔,便改稱先生。

  張鐵嘴笑笑說:「我特意來這裡等你。」

  「哦!?你怎麼知道我會在這時來到了長沙府?」

  「要不,我怎敢稱為半個神仙?自然其難了你在這時到來。」

  「先生別說笑,是不是有什麼事發生了?」

  「來,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找一間客棧住下來說。」

  聶十八跟隨著張鐵嘴沿著一條大一條大街,往城北而去,張鐵嘴又含笑問:「你碰上了慧空大師那個老和尚了?」

  聶十八又是詫異:「你怎麼又知道?」

  「我不是說我是半個神仙嗎?」

  「你是不是一直在暗中跟著我?」

  張鐵嘴笑了:「我可以暗中跟著你嗎?」

  「我不信你什麼都知道。你不會真的是半個神仙吧?」

  「因為我也碰上了那個老和尚了,他告訴我在湘江邊碰上了這麼一個人。」

  「哦!?你幾時碰上他了?」

  「在你來前半個時辰。」

  「他現在哪裡?」

  「去了麓山寺掛單。你不必去尋找他,不然,他又勸你吃蝦米豆腐了。」

  「蝦米豆腐!?」

  「他沒向你說阿彌陀佛麼?」

  聶十八笑起來:「先生,你真會說笑話。」

  說著,他們快要到長沙城中一間有名的客棧——鴻運客棧了。聶十八遠遠看見鴻運客棧的招牌,不由心裡怔了怔。他聽母親說過往鴻運客棧的經過,這是一間武林中人彙集的地方,要住那單獨庭院式的客房,就得要展示上乘武功,才有資格往進去。便問:「先生,我問不是去注鴻運客棧吧?」

  「你害怕去住?」

  「先生,我不想去招惹不必要的麻煩。我們還是去找別的客棧住下吧。」

  「放心,事隔十多年,它已沒有以前那種展示武功住店的規矩了。」

  「哦?」

  他們裝成剛剛認識的樣子,走進鴻運客棧。張鐵嘴問聶十八:「少爺,你打算去君山吧?」聶十八點點頭,張鐵嘴說:「你先別去君山了!」

  「為什麼?」

  「因為今夜裡,就有人要血洗雄風鏢局。」

  聶十八一怔,儘管雄風鏢局與自己沒有什麼關係,但雄風鏢局的餘賽鳳少鏢頭和史大叔鏢師,和自己多少有點關係。三年前,自己剛出江湖時,在東篁店,曾與他們生死相依,與七煞劍門的人血戰一場。再說余賽鳳、史大叔鏢師也對自己十分的友好。現在驟聞有人要血洗雄風鏢局,他不能無動於衷了,問:「為什麼有人要血洗雄風鏢局了?」

  「還不是為了藍美人。」

  「雄風鏢局怎麼也與藍美人扯在一塊了?」

  「也不知什麼人放出話來,說藍美人已落到了雄風鏢局人的手上。」

  「怎會這樣?」

  「少爺,在三年前,就有人疑心雄風鏢局曾染指過藍美人,因為廣州武威鏢局的人押運藍美人,路過長沙時,得到他們的招呼住宿。當七煞劍門的人在雞公山下洗劫了武威鏢局的鏢車後,找不到藍美人時,便疑心藍美人轉到了雄風鏢局的手裡,托他們代運送,所以才有七然劍門人夜襲東篁店雄風鏢局鏢車的事。那一夜,少爺不是也在場麼?」

  「不錯,那一夜我在場。」

  「那一夜,七煞劍門人是慘敗而逃,從而令雄風鏢局的人將鏢車平安送到了目的地。」

  聶十八問:「怎麼事隔了三年,藍美人又在雄風鏢局的手裡了?」

  「少爺,這事就扯得長了。一來餘少總鏢頭是武當派的門下弟子,七煞劍門人在東篁店慘敗之後,傳揚到江湖上,引起了武當派人的注意。武當派聲言:有人再想找自己弟子的麻煩,就是跟武當派過不去。要是七煞劍門人公開去找雄風鏢局,不能不有所顧忌。因為這不單是餘賽鳳一個人的事,也不是武當派一派人的事,弄得不好,會將九大名門正派都卷了進來;其次,你爺爺那次突然出現,黑豹的威名令他們不能不驚震。七煞劍門的人,一時猜不透雄風鏢局與黑豹是什麼關係,也不敢貿然再次向雄風鏢局下手。但最主要的一點,是少爺你出現了!」

  聶十八睜大了眼:「我?」

  「對,就是你!七煞劍門的人知道了你是雞公山人,而且還親手埋葬了威武鏢局人的屍體,便疑心藍美人在你身上。就是不在,起碼你也知道藍美人的下落。於是他們暫時將雄風鏢局放在一邊,千方百計向你下手了。」

  「怪不得他們死死盯著我不放了,一直盯著我到了廣州。」

  「他們總算從你手中奪取了那一塊血布,知道霍鏢師臨死之前,托你所說的話和辦的事。可是,自從你在白雲山死後,他們又極力想找出血布所藏的秘密,不惜犧牲人力財力,從你南下的一條路上,凡是你經過、住過的一切地方,凡是你接觸過的人,哪怕是客棧中的店小二,他們都找遍問遍了。或者說這一路上凡是與血布有關近音的地方、人名,他們都沒有放過,有的地方,無端端地給他們連地皮也翻轉過來,有的人無端端地給他們盤問或殺害。」

  「穆家父女和吳三叔他們,就是因為我,給他們纏上了?」

  「給他們纏上的又何止是他們,凡是廣州附近和北上到雞公山的一條路上,姓薛姓謝的都給他們盯上了。只不過穆家父女和吳三叫化、邢天燕主僕,特別令他們注意。」聶十八問:「這與姓薛姓謝的人有什麼關係了?」

  「因為薛和謝二字,與血字同聲近音。」

  「他們這不是胡鬧嗎?」

  張鐵嘴一笑:「世上胡鬧的事可多了,他們遍尋仍找不到藍美人,於是便向雄風鏢局下手。」

  「他們現在不敬畏武當派和我爺爺了麼?」

  「自從天魔神劍和三掌斷魂現身江湖,在掃蕩了江湖上一些會幫門派後,便建立了什麼陰陽太極門,七煞劍門人又與他們結盟連在一起,別說武當派,就是九大門派一齊聯手,他們也不放在眼裡了。至於你爺爺,自從那次在赤壁出現過,以後再也沒在江湖上出現過。他們瞭解到,黑豹與雄風鏢局沒任何關係。於是也就不那麼怕了。所以膽敢血洗雄風鏢局,除了要追查藍美人外。同進也要給點顏色讓武當派人看看。現在因為吳三叫化的事,他們連丐幫也敢招惹;一個雄風鏢局,他們根本就沒放在眼裡。前年,他們突然血洗了廣州外武威鏢局、現在,又受血洗長沙的雄風鏢局了!」

  「不是說,血洗武威鏢局的是那位華服人麼?怎麼是他們了?」

  「華服人,人人都可以打扮,血洗武威鏢局的,也可以說那托鏢的華服人、也可能由七煞劍門的人化裝而為。但這次要血洗雄風鏢局的人,的確是陰陽太極門人和七煞劍門的人聯手而為。聽說他們血洗雄風鏢局後,下一個目標,就是要血洗丐幫在湘陰堂的堂口,然後才集中力力量,踏平丐幫的總堂君山,令丐幫首先在武林中除名。」

  聶十八著急了:「張叔叔,我們不能讓他們橫行了。」

  「少爺要插手管這一次血洗之事?」

  「張叔叔,我可不能見死不救,任由他們亂殘殺無辜。」

  張鐵嘴點點頭:「我知道少爺聽到了,必然會插手去管,絕不會坐視不理。」

  「張叔叔,雄風鏢局在什麼地方?」

  「我帶你去吧!」

  「好!我們馬上去。」

  「別急,現在還早,他們要在子時後,丑時初才會動手,現在不過是戊時,我們休息一會還未得及。現在離開,會叫人注意。少爺,我這裡有一瓶藥丸,你帶在身上,行動前服了一顆就行了!」

  聶十八訝然:「張叔叔,我服藥幹嗎?」

  「你不是要扮作爺爺的面目,以黑豹之名出現嗎?一顆藥丸服下了,聲音會變得蒼老起來;這時你開口說話,也沒人認出來,那更會令賊人們驚駭,永遠也想不到會是你了。」

  「好,我帶著。」

  「少爺,這藥服下,一兩個時辰後,聲音又恢復原狀,不會永遠蒼老的。」

  「永遠蒼老也行呵!」

  「那不行,首先穆家姐妹就不會放過我。」

  「穆家姐妹怎會不放過你的?」

  張鐵嘴一笑:「少爺,好好休息會,到時我來叫你,絕不會誤了大事。」說完,便轉回自己的房間,他感到這個幽谷大院的少主,身懷絕世奇功、一心要平息這一場江湖仇殺。可年紀已二十一歲了,仍不諳兒女私情,不知道穆家姐妹的穆娉娉,早已暗暗鍾情於他了。

  的確,此時的聶十八,一心要救雄風鏢局,制止這一場血洗行動,已無暇去想別的事情。他不明白張鐵嘴話中之話,只是奇怪,怎麼張叔叔無端端的扯到穆家姐妹身上了?莫非他知道了穆家姐妹現在哪裡?好,等這事一了,問問他去。聶十八之所以要去漢口探望穆家父女,除了遵守自己曾經說過嶺南之事一了,便去漢口拜訪他們的諾言外,想辦法報答穆家父女對自己的深情厚誼,現在更添上對他們父女安危的關心。

  亥時一過,子夜來臨,張鐵嘴便從視窗躍進了聶十八的房間。聶十八根本沒有睡,他只是坐在床上運氣調息,準備今夜的行動。所以張鐵嘴一進來,便輕問:「張叔叔,我們開始行動了?」同時人也飄然下床。

  「少爺,你沒睡?」

  「我已睡過了。」

  張鐵嘴一聽聶十八說話中氣充沛,十分的精神,雖然房間沒燈火,而聶十八的一雙目光,仿佛是深夜裡的兩顆寒星,耀耀閃亮,這是內功修養達到佳境的反映。張鐵嘴暗暗點頭:又是一個黑豹在江湖上出現了。問:「少爺,你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我們動身吧!」

  「少爺,請跟我來!」

  張鐵嘴說完,人從視窗飄出,悄然落在對而的瓦而上,伏下身子,正想轉頭看著聶十八有沒有跟來,誰知聶十八悄然無聲,早已伏在他身後的瓦面上。連自己也不知道聶十八到來,他不禁贊了一句:「少爺,你的輕功比以前更俊了,勝過在廣州時的一倍了。」

  「叔叔,別贊了,我們往哪裡走?」

  「雄風鏢局在城的西城門口一條大街上,少爺,你看,殺手們也在行動了!」聶十八在星夜下一看,果然有八九條黑影,在自己的不遠處飛躍出來。聶十八上怔:「他們就住在我們附近。」

  「他們同我們一樣,也住在鴻運客棧裡,相距不遠。」

  「什麼?他們也住在鴻運客棧?」

  「他們住的,是價錢昂貴的單門獨戶庭院的閣樓中,而且將四座閣樓都全包了下來,不是他們的人,根本進不了。」張鐵嘴說到這裡,感歎地說了一句,「想不到過去行俠義之事的黑鷹、青衣狐狸住過的地方,現在卻為這夥幹殺人勾當殺手盤踞了。」

  聶十八說:「叔叔,你看,又有一批人出動了!」

  「看來,他們真的下狠心,將雄風鏢局的人趕盡殺絕,不留一個活口。幸而碰上少爺及時趕到長沙,不然,雄風鏢局老老少少,恐怕沒一個人能倖免。」

  「叔叔,我們快走。他們已向西方向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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