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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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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為人為到底,送佛送到西,堅韌不拔,始終如一,不辦好這件事,絕不會甘休的。」鬼嫗和小蘭聽了不禁動容。要是失去了與這一對奇母子的見面機會,實在是一件憾事。鬼嫗問:「廖總管,船給我們準備好了沒有?」 「早給夫人準備好了!」 「好!我們用過飯就下船。」 「夫人,不在肇慶休息一晚麼?」 「不了,我想早一點趕去悅城,希望能見到鐘離夫人,或者找到禿尾龍。」 「夫人想見鐘離夫人恐怕不易辦到。要找禿尾龍,最好在安東縣西江楊柳村貓山登岸,在那一帶高山峻嶺中尋找,還可能找到這一條惡龍。」 「那我們就從貓山登岸。廖總管,船家可靠?」 「夫人放心,船家是自己人,駕船闖水功夫極好,也有一定的水面武功。為了不讓外人知道,夫人當他是一般的水上人家好了。而且我也吩咐他們這樣做,暗中護著夫人和聶兒、小蘭水上的安全。」 「廖總管,多謝你費心了!」 「夫人別這樣說,這是我分內之事。」 不久,一艘輕便船隻,從高要蕩出江心,直往德慶悅城而去。這時,龍母顯靈的事情,不但在西江上下傳遍,也傳遍了廣州肇慶、羅定州和廣西悟州等地,各地都有不少的船隻前往悅城龍母廟朝拜,一時西江水面熱鬧起來,大大小小的船隻往來穿梭,連官船也來湊熱鬧了。 為些朝拜人中,有的求龍母娘娘保佑自己一家人平安,有的希望自己做生意發大財,有的求功名富貴,有的求早生貴子,各種各樣的人都有。當夜幕垂落時,鬼嫗的船隻已悄然停泊在貓山下的江岸邊。遙望對岸龍母廟,江面是一片燈火,船桅林立,岸上更是燈火輝煌,鑼鼓喧天,不時響起鞭炮聲,熱鬧的情景,不亞於五月初一到初十的龍母誕辰。 船家停泊之後,發出了一暗號,跟著岸上響起了回應,一條矯健的人影,驟然從岸邊亂草中躍上船來,輕問船家:「夫人到了?」 船家輕應:「到了!你快進船拜見。」 那人進到船裡,朝鬼嫗下拜:「小人麥三,叩見夫人。」 鬼嫗說:「你起來吧!」 「是!夫人。」那人站了起來。 「你坐下,我有話要問你。」 「多謝夫人。」 「那條惡龍的蹤跡有了下落沒有?」 「稟報夫人,他們可能就藏在貓山不遠的一座高山之中。」 「哦?你怎麼知道了?」 「小人在下午時,發現了個生面的漢子,出現在楊柳村的圩上購買一些糧食和刀傷之類的草藥,事後朝那一座山頭走去。」 「那位生面漢子就是禿尾龍的手下的人?」 「夫人,小人是安東都騎圩上的人,在楊柳村也有親戚,這一帶方圓幾十裡鄉村圩鎮的鄉親,小人都認得出來。這位和麵漢子,明顯不是本地一帶的人,他在楊柳村小圩上購買糧食和藥品,顯然離得不遠,太遠就不必來楊柳村購買了。所以小人敢肯定,他十有八九,就是這夥水寇的賊人,也不會離楊柳村太遠。何況那夜龍母顯靈的地方,就在都騎的江面上,受傷逃生的賊人,也不可能跑得太遠。」 小蘭問:「那夜的交戰,你看見了。」 「小人那夜跟隨廖總他從梧州押貨回來,目睹了當時的情景,知道禿心龍逃走了之後,廖總就打發小人,裝著回鄉探親訪友,暗中查禿尾龍的下落。」 小蘭又問:「那夜的交戰,你看清楚了龍母和五龍太子沒有?」 「那夜離得遠,又是在月下,小人只看見他們的身影,看不龍母和五龍太子的面目。」 「真的是龍母娘娘顯靈了?」 麥三有些愕然:「當然是真的了,不是龍母娘娘顯靈,誰又能在西江之上轉眼間殺了殺人王和蕩平了這股可怕的水賊?」鬼嫗說:「蘭丫頭,你別問了。麥三,你這次幹得很好,要是真的禿尾龍就在那座高山中,你就立了頭功,廖總管對你會重重有賞的。」 「夫人,不人不求有賞,只求能殺了禿尾龍,比賞賜給小人更好。」 「哦?你與這條惡龍有仇?」 「小人與他們沒直接的仇恨,卻有間接的仇恨。因為小人有些鄉里,也是跑水路為生的,有的慘死在他們刀下。小人也是經常在西江上行船,不殺了這條惡龍,就得提心吊膽,提防他們的突然而來。殺了他,不但為小人鄉里報了仇,也為西江上的水上人家和過往旅客除害,大家可以放心在西江上行船了。」 「好!只要禿尾龍在那高山中,他今夜裡就活不了。」鬼嫗又對小蘭、聶十八說:「來!我們現在立刻上岸。」 「夫人,小人給你們帶路。」 「那你帶我們到高山下就行了,不必隨我們上去。」 「是,夫人。」麥三首先躍上了岸。鬼嫗、聶十八、小蘭也先後上岸,登上了貓山。貓山,是西江畔的一座小小的山頭,山頭的樹林中也有一間荒涼的破廟,沒人看管,廟內雜草荊棘叢生,牆垣崩塌。看來它香火遠沒有斜對岸龍母廟那麼旺盛。 來到貓山頂,麥三在月光下指著不遠處巍峨、雄險的高山說:「夫人,就是這座高山了,有一條險峻的山道,可沿山而上,另有一條山道,就由楊柳村穿進田野而上,那條山道沒有這麼險峻。」 鬼嫗在月光下略略打量一下山勢和四周的地形。其實貓山只是高山麓的一個小山坡而已。便說:「好!你回到船上等我們,我們去了。」 「夫人,山道險峻,又是夜間,還是由小人帶路的好。」 「不用了,這兩天來,你也辛苦了,回到船上好好休息,聽候我們的消息。」 麥三根本還不知道鬼嫗等人武功的厲害。這麼一座高山,雖然雄險,但比起幽谷中的各處山峰,那真是小巫見大巫,簡直不可比擬。鬼嫗、聶十八、小蘭,一向在崇山峻峻中生活,遭到險駿的山峰,他們也是如履平地,就是沒路可上的高峰,他們也可輕而易舉地登上。這樣的山峰,他們真不把它放在眼裡。 麥三走後,鬼嫗對小蘭說:「丫頭,你跟在我身,不可走遠了。」 「夫人,我知道了。」 聶十八突然說:「媽!好像有人下山了!」聶十八不愧是深山裡的獵人,一到山嶺,他就發揮了他那獵人應有的警覺性,何況他這時內力是異常的渾厚,就是在五裡之內,他也可以察覺到四周一切動靜,哪怕是一隻狐狸的走動聲,也能聽出來,何況是人的走動中響聲。 鬼嫗不由凝神傾聽了一下:「不錯,是有人從那高山上一步步地摸著下山了,而且是朝這貓山而來。」 小蘭說:「夫人,那恐怕是禿尾龍這些賊人了,一般平民老百姓,不會在夜裡摸下山來的,就是要下山,那也應該由楊柳村而來,摸來貓山幹什麼?」 聶十八說:「你不准人家從貓山過河去朝拜龍母娘娘麼?」 「這更說不通了。平民百姓要過河去朝拜龍母,應該在白天過河才是,哪有夜裡摸下山的?再說貓山下根本沒有任何船隻停泊,而且也見不到我們的船隻到來。除非他們是神仙了,知道我們船隻到了而走下山來過河。你看,他們連火把也不敢點亮照路。這像一般的平民百姓嗎?」 「極有可能是這樣,他們在山裡潛伏了兩三天,見沒有什麼動靜,以為龍母和五龍太子早已離開了,又趁對岸眾人朝拜龍母娘娘之際,沒人注意他們,便想潛下西江,悄悄搶劫一船隻逃往他處的。」 鬼嫗說:「聶兒,丫頭,不管來的是什麼人,我們都隱藏下來,暗暗注視他們的行動,就算他們是一般的平民百姓,我們也可以從他們的口中,打聽這條惡龍的行蹤,看看這夥殘匪,有沒有隱藏在那高山上。現在我們先不要支驚動他們。」 聶十八說:「媽說的是,那我們現在就隱藏在四周的樹林野草裡,等候他們的到來。」 鬼嫗說:「好!我們行動吧!聶兒,你隱藏在路邊的樹林中,他們就是到了,也先別出現,斷了他們上山逃跑之路。我隱藏在破廟裡,蘭丫頭,他們來了,你先去會會他們,看看他們是什麼人。」 小蘭高興地應道:「夫人!我會怎麼應付他們了。」 「丫頭,不可大意,提防他們突然向你出手。」 §第四十一回 西江風清 上回說到鬼嫗叮囑小蘭不可大意,提防賊人會突然出手。小蘭說:「夫人,我是有意等候他們,還能不小心嗎?」 鬼嫗說:「有時,我對你這丫頭真不大放心哩,你的膽子太大了!」 隨後,鬼嫗和聶十八悄然分散,留下了小蘭。不久,四條人影從山下摸了過來,他們在月下小心翼翼,儘量不弄出響聲,同時還左顧右盼,恐怕驚動了什麼人似的,看到這情景,小蘭更肯定是禿尾龍這幾個殘匪了。一般平民百姓,哪會這麼走路的?而且他們身上還藏有利器,這更加不是什麼好人。 小蘭真的沒有猜錯,這四個摸下山的人,他們的確禿尾龍和劫後餘生的三個殘匪,其中一個還受了劍傷。禿尾龍十分狡黠,他一見白衣白裙的婦人在江面上出現,就知不妙,悄悄溜下水中,潛伏在江底,慢慢游到江邊的的岩石草叢中躲藏起來。直到事情過後,不見了白衣白裙的婦人和那位少郎君,他才敢伸出頭來張望。他帶著三個殘匪,趁天亮時,竄到楊柳村附近一座高山中躲藏起來,一直不敢露面,靠挖木薯地瓜填滿肚皮。過了幾天幾夜,見外面沒有動靜,才打發一個手下進村來購買糧食,飽餐一頓後,他打算今夜摸到西江邊,想法劫一條船,然後遠走高飛。 這些殘匪,怎麼也不想不到會招惹了鬼嫗和聶十八的到來,也是上天註定了他們再也不能為害百姓了,何況還有神秘莫測,不知何時在江面上突然出現的所謂龍母娘娘和五龍太子。他們的死期到了。 的確,就在鬼嫗他們悄然登上貓山時,一艘輕舟,趁著江霧,從西江金魚沙洲的蘆葦叢中,輕輕蕩了出來,無聲無息地停泊在貓山不遠的江岸邊,一條疾似夜鳥的小巧人影,宛如電光一閃,躍上了岸。他功夫的輕巧,就是連鬼嫗、聶十八這樣內功深厚的高手,也察覺不出來。他沒入亂石叢草樹林中後,就不知道去了哪裡,再也不聽不到任何動靜。 禿尾龍在四個漏網的殘匪,在月色朦朧中摸到了貓山,快接近那座荒涼的破廟時,走在前面探路的一個匪徒突然輕叫一聲:「不好!有人。」 這輕輕的一聲,在禿尾龍等人聽來,無疑如平安一聲,焦雷,頓時驚城得四下散開,伏在亂石草叢裡,半晌不見動靜。禿尾龍後來站了起來,問那個匪徒:「人呢?在哪裡?」 「龍爺,你看,那樹下好像蹲著一個人似的。」 禿尾龍順著方向望去,樹下果然好像蹲著一個人似的,可是動也不動顯然是一塊岩石。他生氣地說:「你真是生人不生膽,大驚小怪,那是一塊石頭,是人嗎?你看花了眼。」 另一個殘匪說:「是嘛!一個人哪有那麼的小的?要是人,頂多也是一個小孩,剛才真讓你將我們嚇破了膽。」 帶傷的匪徒說:「它顯然不是人,在那裡動也不動,是人,聽到你的叫聲,他還有不嚇得跳起?」 探路的匪徒說:「剛才他好像會動呵!」 「動什麼?他哪裡動了?你別踩著井繩當蛇了!」 「就是人,我們也不怕,何況它不過是一塊石頭。」 禿尾龍對另一個匪徒說:「蟹腳七,你過去看看是人還是石頭。」 蟹腳七應了一聲,正想走過去。探路的匪徒又驚叫起來:「七哥!慢著,它會動了!」 其他匪徒一下又怔住了,定眼在朦朧的月光下望去,那塊石頭真的會動了,不但會動,還站了起來。這不是石頭,是一個人,但不是大人,是個小孩,而且還是一個梳著小角髻的小姑娘,看不去,頂多十二三歲,匪徒們全驚訝起來,在這麼一個月夜下江邊的荒山野嶺上,怎麼會出現這麼一個小姑娘了?而且見了自己,一點也不害怕?就是大人,見了自己四人,也會嚇得跳起來,慌忙逃跑的,哪能這麼從容鎮定,慢條斯理站起,走到山道上來?而且顯然地讓她擋住了他們要通過的道路。 匪徒們既驚訝也愕然,他們心中一致肯定,這絕不是一般的小姑娘,不是山精水怪,就是一個不知害怕的小瘋女。禿尾龍看了看四周,似乎再沒有別人了,喝問:「你是什麼人?夜裡跑來這裡幹什麼?」 這位小姑娘,正是膽大異常的小蘭,她那銀鈴般帶稚氣的聲音響了起來:「我正想問你們是什麼人呢!幹嗎夜裡跑來這裡了?」 禿尾龍一聽,這決不是什麼神智失常的小瘋女,口齒伶俐,說話清楚,沒半點瘋症。又喝問:「你到底是什麼人?說!」 小蘭問:「你們看我是什麼人?」 蟹腳七問:「你到底是人還是鬼?」 小蘭說:「你們問對了,我是鬼,是一個鬼丫頭。」 匪徒駭然:「什麼?你是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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