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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五


  聶十八回聽雨軒梳洗完後,鬼嫗也梳洗完了,並從廚房帶了午飯,便轉到外面山野樹林裡去了。一到樹林,鬼嫗便傳給聶十八太乙門輕風千里輕功的各種身法和招式。這一門輕功,身法、招式不多,只有十二招式身法,但運用起來,都變化無窮。再與樹搖影動的身法一結合,那就成了如幻似影的驚人輕功了,練到最佳的境地,就是在人們身邊閃過,人們也發覺不了,仍以為自己身前身後並無一人,就仿佛是一陣微風掠過一般。

  聶十八記熟了這十二身法招式的要訣之後,鬼嫗指著一株參天主樹的粗大橫枝說:「孩子,你躍到那上面的橫枝上去,看看能不能站穩。」聶十八看了一下,見這樹的橫枝比聽雨軒的圍牆還高三四丈,便凝神運氣,腳尖一點地面,身體就騰空而起,一下便躍到橫枝上面去了,只是仍站立不穩。他急忙抓住了另一枝小樹枝才站穩了,不然,他又會掉下去的。

  聶十八是第一次躍到了這麼一個高處,一顆心不由有點噗噗亂跳。鬼嫗點點頭說:「孩子,你躍下來,注意提氣、閉氣,腳尖先落到地面。要是站不穩,就用你的十八滾。」

  從這麼一個高處躍下,聶十八又是平生第一次,他定了定神,便縱身躍下,真的站不穩,便以兔子十八跑的身法就地一滾,再縱跳起來,才沒有傷及身體,卻揚起了不少的塵土殘葉。

  鬼嫗說:「孩子,你這不算輕功,頂多只能說是高一點縱躍而已。不要緊,一步步來。」

  初時,聶十八以為自己能縱上這麼高的樹枝,又能從這麼高的地方跳下來,就是輕功了。現在一聽鬼嫗這麼說,茫然了,問:「那什麼才算輕功?」

  「一般來說,輕功,就是身輕如燕,可飛簷走壁,來去無聲無鼠,縱上躍下,不聞響動。你這麼縱上躍下,連站都站不穩,搖搖晃晃,怎能飛簷走壁?而且還發出這麼大聲響來,那不叫人發覺了?」

  聶十八聽了默然無語。鬼嫗又說:「好的、俊的輕功,就不是飛簷走壁這麼簡單了!」

  「哦?那應該怎樣?」

  「那就是踏雪無痕,能在草尖上掠過,輕得人立在豆腐上而不爛,輾轉之間,已去百里之遙。傳說唐代有位輕功大師叫什麼空空兒的,其輕功舉世驚奇,時去千里,來去無聲無影,快如流光逸電,沒人能見,千里殺人,只在瞬息之間。」

  聶十八驚愕得睜大了眼睛:「那不比鳥還飛得快嗎?」

  鬼嫗一笑:「鳥算快嗎?要不比鳥快,又怎能在空中捉到飛鳥的?孩子,只要你勤學苦練,你將來就是一個空空兒,說不定比他更好更快。」

  「鬼姨別說笑,我連站都站不穩,怎能和空空兒相比的?」

  「我才不是說笑哩!現在你的師父,他老人家的輕功,恐怕早已超過空空兒了。就是空空兒在世,也會自歎不如。」

  「真的?」

  「孩子,他老人家一直從河南盯蹤你到嶺南,你發覺了沒有?別說你沒有發覺,就是你的什麼鬼影俠丐吳三、穆家父女也沒有發覺。」

  聶十八一想也是,別說師父在雞公山上的神出鬼沒,就是在長江的大浪中,師父的突然出現,就令吳三叔叔和穆家父女驚震了。

  鬼嫗又說:「孩子,別多說了,你在練這一輕功時,一定要依據我傳你的運氣方法和招式,更要沉著、勇敢。要是你能躍上那枝橫枝上站穩後,再躍到其他的一些小枝上,做到枝不動、葉不接,那你的輕功算是初步練成了!」

  「什麼?還要枝不動、葉不搖的?」

  「是呀!孩子,讓鬼姨我做給你看。」鬼嫗說完,身形輕縱,便躍到一株高樹的小樹梢上去了,果然是枝不動、葉不搖,仿佛像一飛蝶似的,飛落在枝葉叢中,沒有任何響聲;又仿佛是林中的仙子一樣,出現在枝葉之中,令聶十八驚喜、羡慕不已。跟著,鬼嫗又輕輕飄落下來,仿佛一片殘葉似的飄落,沒任何響聲,地上寸土不揚。

  聶十八佩服地說:「鬼姨,我不知幾時才能練成你這個樣子。」

  「四五天就行了。」

  「什麼四五天就練成了?這麼快?」聶十八簡直不敢相信。

  「孩子,以你學內功的速度,四五天時間有多了。當然如是你不夠沉著、勇敢。別說四五天,就是四百五十天也學不到,孩子,你運用我教你的方法,再躍上那枝橫枝上看看。」

  聶十八又看了看那高高的橫枝,心想:鬼姨都對我這麼有信心,我怎麼反而對自己沒信心了?好!我連死都不怕,難道還怕摔下來?他默記下鬼姨傳的方法和招式,運氣在雙腳之下,也像鬼姨那樣,身形輕縱,一下便躍上了那橫枝上去了,人雖然有些搖晃,但最後還是站穩了,還不用扶著其他樹枝。

  鬼嫗點點頭:「唔!孩子,可以了,你躍下來看看。注意,要屏住氣,記住躍下的招式。」

  聶十八又一縱而下,雖然站穩了,但仍要借助身體彎曲的姿式才站穩,而且還發出了「蓬」的響聲,地上殘葉、塵土飛揚,不像鬼嫗,似片殘葉飄落下來。

  鬼嫗微笑了:「孩子,這一次比上一次進步多了,沒有在地上打滾。」

  聶十八有點面紅地說:「鬼姨,比起你來,還是相差太遠。」

  「孩子!你存這樣的進步,已算難得的了。當然,一鋤頭不可能挖出一口井來,你多縱跳幾次,就會更有進步,慢慢的就能掌握其中運氣的奧妙和招式。」

  「鬼姨!那我就在這裡多縱跳幾次。」

  「對!孩子,別怕失敗。」

  聶十八便往這棵參天古樹下,縱上躍下十多次,每一次的縱上躍下,鬼姨都從旁指點,暗傳心法。

  聶十八練了一個時辰的縱上躍下輕功,便能似飛鳥般飛落在橫枝之上,不但能站穩,而且橫枝上的枝葉,也沒有搖擺得那麼厲害了,躍下來時,也能輕輕飄落,但仍然揚起了地上的殘葉和塵土,響聲卻沒有了,這是一個明顯的進步。

  鬼姐說:「孩子,休息一會再練吧。」

  「鬼姨!我不累。」

  「不用也得休息。你不累,我可站得夠累的了!」

  聶十八一聽對呀,鬼姨可是一直站在樹下指點著自己,有時還親身縱上躍下做給自己看,自己可不能只顧練功,而累壞鬼姨的。便說:「鬼姨!那我們坐下來休息吧。」

  「孩子,這就對了,我們坐下來喝口水,吃點東西,歇會再練。」

  「鬼姨,休息後,我再練什麼?能不能躍到其他小的樹枝上去。」

  「好呀!但要記住,將一身真氣散發出來,令衣服無風自鼓脹,減輕身體的重量,不然,你落到細椏之上時,就會踩斷了樹椏,掉下來摔傷了,可別怨人。」

  「鬼姨,我記住了!」

  「要是你在細椏之上站穩了,然後能在這株大樹上的各橫枝之間來往縱躍,像猿猴般靈敏輕捷,那你的輕功基本上練成了。」

  「好,我試試。」

  整整一天,聶十八在鬼嫗的耐心指點下,不但可以在一棵大樹之間縱上躍下,來往飛縱,還可以在森林中,樹過樹地來往飛縱騰躍,練成了輕功的最基本招式,黃昏日落時,聶十八還順手捕捉了一頭鹿回去。

  以後一連六天,聶十八同日朝出晚歸,在鬼嫗盡心盡意傳授下,不但練成了太乙門最基本的十二招輕風千里輕功,更練成了樹搖影動的六十四招身法和步法。現在,聶十八已有太乙門的三種絕技在身,這三種絕技,都不是與人交手過招的武功,除了摘梅手法可奪取對手的兵器外,其他兩種,都是閃避對手的上乘武功。這時,聶十八要是在江湖上行走,可以說除了一等一上乘武林高手可以傷害他外,已沒有什麼人可以傷害他,他固然還不可能與上乘高手對敵,但要逃跑,那就沒有什麼人能追得上了。捕捉山鹿和飛鳥,聶十八已是輕而易舉,再也不是什麼難事了,他在林中隨便出手,便可將四五隻活鳥抓了過來。

  第十一天,鬼嫗帶他去見黑豹了。黑豹見聶十八與十天前的神態大不相同,步履穩健,舉止輕靈敏捷,氣甯軒昂,雙目神蘊異常,暗暗點頭,對鬼嫗說:「十天來辛苦你了。」

  鬼嫗說:「鬼奴不辛苦,這孩子練起功來,專心好學,刻苦勤練,是百裡挑一的。主人沒有看錯這孩子,這孩子也沒有辜負主人的期望。」

  聶十八也說:「師父,鬼姨對我實在太好了,沒有鬼姨,在這十天裡,我是根本不可以赤手空拳捕捉山鹿和飛鳥的,這都是鬼姨辛辛苦苦教我的結果。」

  黑豹微笑地問:「聶兒,鬼奴對你這麼好,你今後怎麼報答她這一片苦心?」

  「順父,別說鬼姨十天來對我這麼好,單是在岩洞裡我養傷期間,鬼姨對我無微不至的照顧,我就是粉身碎骨,也報答不了鬼姨的恩情。我在這世上沒有親人,我早已將師父當成了我的親爺爺,將鬼姨當成了我親生的母親。我除了孝敬師父和鬼姨之外,更願意為師父和鬼姨去死。」

  「聶兒,既然這樣,你還不去拜見你的母親?」

  聶十八慌忙在鬼嫗跟前跪下叩頭說:「母親在上,請受孩兒一拜。」

  鬼嫗激動得淚花閃耀,慌忙說:「孩子,切切不可!」

  黑豹問:「有什麼不可?」

  「主人,這孩子可是你老人家唯一的傳人,鬼奴伺候他是應該的,鬼奴就當他是小主人一樣。」

  「胡說!你是我的女兒,他認我為爺爺,你怎麼不能成為他母親?什麼主人、小主人的?今後不准再提。我要是一旦不在,你和聶兒,就是這幽谷中的主人。你要管著聶兒,撐起這座大院來,懂嗎?」黑豹頓了一下,意懇情切地說:「鬼奴,你我二十多年來相依為命,共同建起了這座幽谷大院,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有你的心血。而我更一直視你為我的親生女兒一樣,你怎麼一直沒當我是你的父親?這不令我傷心麼?」

  鬼奴心頭大怔,跪下說:「主人!女兒也一直將你老人家當成父親似的敬奉,不敢有半點的差遲。」

  「鬼奴,我們三人,在這世上都是舉目無親,孤苦零丁,我們現在明確認定我們是祖孫三人了,應該相依為命,不分彼此才是。」

  「是!爹。」

  「聶兒!過去扶你母親起身。」

  「是!」聶十八慌忙起來,去扶鬼嫗說:「母親,你起來吧!」

  黑豹又說:「聶兒,你今後要好好孝順你母親,別令她再受苦了,要她好好享受人間的幸福溫暖。」

  「是!爺爺。」

  鬼嫗更是激動喜悅得眼淚串串掉下來。她過去沒有任何親人,便將黑豹當成主人、父親,現在又有了一個人品、性格極好的兒子,自己今後,再也不會感到孤苦零丁,有了一個依靠了,人生如此,夫複何求?

  聶十八說:「母親,你別哭呵!我們應該高興才是。」說著,他的眼睛也有些濕潤了。

  「孩子,我不是哭,這是高興的眼淚,你今後更要孝順爺爺才對。」

  黑豹說:「女兒,你今後對內怎麼稱呼也可以,但對外,你一律稱你是這幽谷的女主人,幽谷夫人。聶兒就是幽谷的小主人。我嗎,依然是青山老人。」

  「爹!你不是幽谷的主人嗎?」

  「女兒!從今天,我只管教聶兒練功學武,大院這個家你擔漢起來,一切事情你自己處理,不用再來請示我。」

  「爹!女兒恐怕……」

  「你擔心大院裡的人不服從?」

  「不是,他們一向對女兒很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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