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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


  「他們雖然沒有貪念,也害怕慕容家的武功絕學給一些心術不正、野心極大的人奪了去,尤其害怕給的西域陰掌門的碧眼老魔奪了去,那就更為禍武林、為害江湖了。所以他們挺身而出,護著慕容家的後人,免使慕容家的武功綸學落到了碧眼老魔的手中。」

  「鬼姨,這些人怎麼這般的貪心呵,連性命也不顧地去爭奪,值得嗎?」

  「孩子!要是人人都像你這佯,天下就太平了,同時也沒有了戰爭。可是在當時來說,慕容家的武功絕學誰人不想?一旦據為已有,便可縱橫天下,舉世無敵了!」

  聶十八心想:就算縱橫天下、舉世無敵又怎麼樣?難道恃著這些武功去欺負人嗎?便問:「鬼姨,所以師父也想佔有慕容家的武功絕學嗎?」

  「武林中人是這麼傳說,但我知道你師父的用心,並不想個人佔有,而是想使它成為武當派的一門鎮山武功,因為西門劍法,原本就是武當派的劍法。」

  「那它怎麼到了慕容家去了?」

  「孩子!說來就話長了!創造這一門劍法的人西門子,原來就是武當派一名弟子。可是他為當時武當派的掌門人所不容,也像你的師父一樣,不但給逐出武當派,同時也給廢了武功。後來不知怎樣,這門劍法為慕容家的第一代慕容夫人白燕女俠所得,從此它就成了慕容家的家傳武功了。」(詳情請看拙作的《武林傳奇》)

  「師父這樣的用心,怎麼給武當派趕了出來的?」

  「孩子,你師父用心雖好,但不為人理解,他最大的錯誤,就是不該與西域的碧眼老魔勾結。他本想利用碧眼老魔,將西門劍法取回武當派,可是他反而給碧眼老魔利用了。幸好碧眼老魔不成功,不然你師父犯下的過失就更大了!正因為這樣。你師父不但不為武當派所不容,也為中原武林人士所不容。」

  「那我師父今後怎麼辦?」

  鬼嫗微微歎了一下向聶十八詳詳細細他說了青風道長給廢了武功後,一段鮮為人知不平凡而又帶神奇色彩的經歷來。

  青風道長給廢了武功,趕出武當派時,可以說是萬念俱灰,心如枯木。又害怕為仇家所追殺,便易容換裝,遠走南疆,在荒蠻的崇山峻嶺中結高廬,打算從此以後,與草木為伍,野獸為伴,了結殘生。

  幸而在任掌門的青松道長,念在師兄弟之情,只廢去他修練得來的真氣,用掌力重新封閉了他任督兩脈的玄關,並沒有廢去他天生的內力,更沒震斷他的經脈,他只是像剛入武當的一般練武人一樣,而沒變成廢人。今後他在江湖上仍可謀生,可自衛,可應付地痞、流氓和無賴的小人,也可以打發一些攔路搶劫的宵小之輩,但對一些高手,他就無能為力了。一個人沒有一定的真氣,必定手腳遲緩,動作不敏捷,想翻騰縱躍,施展輕功,根本不可能;就是身懷絕技,也只能抖出來。在這一點來說,青松道長是對他已是十分的寬容了,同時還給了他足可以回鄉的路費。不然,他怎麼也不可能在深山大林中生存下來,更不可能來到遠離中原的荒蠻南疆,恐怕在途中就給人殺掉了。

  來到了南疆的荒蠻山野中,他每日采藥為生,也為鄉人醫治一些跌打傷骨折,因為凡是練功的人,都會醫治跌打刀傷,也識得不少草藥。比起一般江湖上的黃綠郎中強多了;何況他還懂得武當派配製刀傷的秘方,為鄉人醫治跌打刀傷特別見效,深得當地山民土人的敬重,從而不用為生計犯愁。

  這樣,他在深山老林中生活了一年多,同時也每日勤練內功,漸漸地集蓄了一些真氣,可以攀山採摘懸崖峭壁上的名貴中草藥。但要練成他以往那樣深厚的內力,沒有四、五十年時問,根本不可能。他也不想練別這種境地,只希望能翻山越嶺、攀登峭壁懸岩就心滿意足了。他當時已是四、五十歲的人了,已失去了要成為中原武林第一派的上乘劍客、與慕容家在劍術上平分秋色的雄心壯志了。他只想做一個深山的采藥人,邀游於青山綠水之間,盡自己的一點餘力,為附近鄉民駁骨療傷,以補償自己已往的過錯。

  一天,他在深山幽谷中采藥,驀然發現一支生在峭壁上的幾節駁骨還魂草,這是極罕有的刀傷跌打靈藥,不論花、葉、岩、根,都有駁骨療傷的特效,因而極為珍貴,人間傳說它可以令斷骨自接、腐肉重生,又稱為救命仙草。想不到這人跡罕至的深山幽谷裡,生長出這麼一支靈草來,他驚喜極了。

  他不由再重新打量這處幽谷和兩旁高入雲霄的山峰,幽谷中雜草叢生,灌木比比皆是,四周沒有道路。這裡顯然是長年沒有人來過,似乎也沒有野獸出沒過,兩旁山峰,峭壁或如刀削般的平滑,不可攀登;或怪石淩空伸出,驚險異常;或凹凸不平,長滿了野樹雜草,佈滿了野藤蘿蔓。而那一支罕有的靈草,就生長在一面光滑石壁的裂縫中,石壁下是長滿野草雜樹的陡斜山坡。他打量了一下,將采藥的小鋤插在腰帶上,背好竹簍,便小心翼翼地攀爬陡斜的山坡。

  民間有這麼個傳說:凡是奇花異草、靈芝仙果生長的地方,不是在險峻的峭壁上,就是有一些靈獸怪禽保護著,不能讓人去採摘。生長在險峻的石壁上,那是有的;至於有什麼靈獸怪禽保護,他就不大相信了。他認為這是人們編造的故事,或者是采藥的人故意誇大其辭,不過是想給這些難以尋覓的名貴藥物,添上一層神奇而已,目的是抬高其身價,索取重金而已。青風道長一步步朝石壁攀爬過去。要是身懷絕技、沒給廢去武功時,採摘這石壁上的九節駁骨還魂草,可以說是輕而易舉、垂手可得,現在他不能不像常人一樣冒著危險,艱難地攀爬採摘。

  有時世上奇異的事物,不由你不去相信。這支仙草,真的有靈獸怪禽保護。當青風快要接近它時,突然從半山腰上飛來了四、五隻會飛的怪鼠,撲咬青風道長,令他手忙腳亂。他只好一手抓緊一塊突出的岩石,一手揮袖飛舞,趕走這些飛鼠,慢慢用腳移到一處長滿雜草的較平的斜坡上,打算雙手都騰出來。取下插入腰帶上的小鋤,與飛鼠搏鬥。他一腳踩在柔軟的草叢中,便鬆開了抓緊岩石的右手,另一隻腳也跟著踩過來。突然,他感到這一腳踏空了,剛叫聲不好,身體懸空,掉進了一個不知是岩洞還是陷阱中去了,幸好他曾經是武林一流上乘高手,武功雖廢,但在情急中,以往輕功的動作不由自主地抖了出來,提氣、用腳尖先落地、雙腿微曲,在接觸陷阱地面的刹那間,順勢一滾,儘量減輕身體墮落時的重力和勁道,以免腳骨折斷。可是他仍撞在一塊岩石上,痛得他暈了過去。

  他也不知暈去了多久,當他蘇醒過來時,左臂仍然感到一陣刺心似的疼痛,看來是這條手臂撞斷或者撞折了,舉不起來。但他第一件事擔心的不是自己的左臂,而是急著要知道究竟掉到一個什麼地方,是獵人挖的陷阱,還是一個天然朝天洞口的岩洞?他感到自己真是禍不夠行,倒楣透了。自已遠走南疆,避開中原武林人士,也是艱苦異常;采藥為生,生活清貧,還要掉進了這麼一個荒無人跡的幽谷陷阱或岩洞裡。這時,一縷陽光從他掉落的洞口,透過雜草雜樹的枝葉,直透射進來,照清楚了自己四周的景物。他看清楚了,自己掉落下來的不是獵人所挖掘、佈局的陷阱,是一個朝天洞口的岩洞。要是獵人的陷阱還好辦,到時候,會有獵人走來巡看,將自己拖上去的。一個天然的岩洞,那就沒有人會來了,只能自己救自已。

  他再次觀察洞口,看看自已有沒有辦法攀爬上去。洞口不算高,有四五丈高,可是上窄下寬,像一個長頸裝酒的瓶樣,滑不可攀,要是他有以往的功力,他還可以躍了出去,現在卻比登天還難。他不禁絕望起來。看來自已不餓死也要老死在這個岩洞了。他身邊四周就有一些骸骨,不知是人的骸骨還是野獸的骸骨,看來也是不小心從洞口掉下來的,可能是摔死或跌傷不能動,活活餓死了。它們的結果,恐怕也是自己今後的下場。

  青風道長是武林中人,對生死並不看得重要,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神情淡然。但他也不想白白坐在岩洞裡等死。他又一次細心打量這岩洞裡的情景,看看有沒有別的洞口可以走出去。他在黑暗中隱穩發現有一條通道,通往黑黝黝的深處,而且深處裡,有一絲絲的涼風吹了過來,這不啻給他帶來了一線求生有希望。除了這一條通道外,四周都是堅硬的石壁。

  他忍著手臂的傷,慢慢站起來。看來雙腿無事,便拾起了隨著自己掉下的枯枝殘葉,紮成火把,打燃了火熠子,朝通道走去。青風道長是一位老江湖,江湖上的經驗豐富,打起了火把,不但可以照明,也可以看看岩洞中有沒有令人致命的毒氣,有,火把就會熄滅,自已便不能再繼續走下去了。

  這條岩洞的通道,不但一直往上走,也彎彎曲曲,左轉右拐,有的地方,僅僅容一個人擦身而過。青風道長一下又發覺,這一條通道,有的是經過人工修整過的,在危險的地方,還豎立了木欄和鐵索,這又說明,這岩洞有人居住過。他不由暗想:這岩洞裡的主人是什麼人?是一位世外高人隱士?還是兇殘的惡魔?他在這一帶住了一年多,似乎沒聽土人說過有什麼高人或惡人;而且這通道上,看起來好像長年沒有人走動過了,難道這岩洞的主人,長年在外走動,極少回來?不管怎樣,只要岩洞裡有人住過就好了,說明這岩洞必定有一處通到外面的洞口。

  青風道長是一直往上斜斜地走,也不知走了多久,眼看手中的火把快要燃燒完了,這條通道,仍不到盡頭。最後,火把燃燒盡了,四周驟然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抬,他只好點燃了自己帶的火熠子,靠著石壁、摸索前進。轉過一道彎,前面隱約可見光線。既然有光線,那說明另一處洞口就不會很遠了,他不禁吐了一口大氣,出路有希望了,使吹熄了手中的火熠子。從黑暗處望光亮處,那怕最微弱的光線,也能看清前面的道路;從亮處望黑暗處,那就什麼也不能看見了。

  他又走了一段路,剛一轉角,前面岩洞突然開闊起來,並有陽光從高處的洞口直射進來,把這個岩洞中的大廳,照得清清楚楚。

  這個洞口的大廳中容納過百人,四周都是經過人工修整的光滑石壁,上面刻有各種各樣的人物和動作姿式。有一道石階,可達上面的洞口,陽光也正是從那個洞口透射進來。

  求生的希望,令青風道長大喜過望,他來不及觀看石壁上的石刻了,一口氣奔上階梯,直撲洞口觀看,看看洞口外是什麼地方,要是有山道可通外面的山野,這個無人居住的岩洞,就是自己今後最好的藏身地方了。可是他一奔出洞口,頓時嚇得急忙縮身進來。這個洞口,根本不是什麼出路口,洞口上面,是一塊橫空而出的巨石,洞口下面,是深不可測的深淵,無路可通。就是身懷絕世武功的上乘一流高手,也不可能破上面的巨石而達山峰,更不可能縱身而躍下萬丈深淵。嚴格來說,這麼一個岩洞口,只是岩澗的一個下臨深淵的大窗而已,不是岩洞口。

  青風道長又怔了半晌,頹然靠著洞口的石壁坐下來。滿以為有希望可以走出去,結果還是落得一場空喜歡。看來這是自己過去作霸所得到的報應,註定要自己活活餓死在這岩洞裡。自己已是五十歲的人了,也算活過來了,死了也不算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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