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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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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 小二跟隨穆家姐妹下船,登上輕舟,然後向江岸而去。原來大船不能靠近岸邊,停泊在離岸幾丈遠的江水中,要上大船,得靠輕舟接送。 穆家姐妹和店小二一走,穆老輩繼續請聶十八坐下談心。聶十八想起自己的鋪蓋都要穆老爹操心,而自己的船錢還沒有給,便解開行囊,取出那一包有三百多兩的銀子出來,全部交給了穆老爹,說:「這裡大約有三百兩銀子,請老伯收下。」 穆老爹愕異:「聶少俠,你怎麼給我三百兩銀子了?我們不是講明是一百五十兩麼?」 「老伯剛才給我買被褥不需要銀子麼?再說老伯還要買米買柴和添置船上的用具。這些,都應該由我來出才是。」 「嗨!聶少俠,你說到哪裡去了!這一切的費用,我們都算進那一百五十兩銀子中,多一文錢我也不敢收。」 「老伯,這樣吧,剩下的一百五十兩,就當我放在老伯那裡,幫我保管好不好?」 「既然這樣,那我就暫時為少俠保管了。」因為以往,也有客人將銀兩交給船家保管的。所以穆老爹也就答應下來,說:「少俠,我們之間信任歸信任,錢財之事,還應當麵點清楚才是。」 「老伯說得對,其實我也不知道還有沒有三百兩,我從來沒有點過。」 穆老爹不由奇異地看了聶十八一眼,問:「你沒點過,又怎知道它有三百兩了?」 「是位吳叔叔給我的,說大約有三百兩,叫我在路上作為搭船住宿之用,我也沒點過,拿了就走。」 穆老爹又生疑了:「他交給你時,他沒數過,你也沒數過?」 「是呀。」 穆老爹心想:這吳叔叔是什麼人,怎麼將這麼多銀兩交給了聶少俠?別不是聶少俠叫人騙了?便說:「少俠,既然這樣,我們更應該當面點清楚了,以免以後有麻煩。」 「老伯說的是。」 穆老爹一來擔心聶十八叫人騙了,二來也提防這些銀兩是假的,世上哪有名這麼多的銀兩出來而不點清楚的?聶十八是年幼無知,為人太厚道了,不知道人心難惻。而所謂吳叔叔不點明就交給聶十八,不能不令人生疑,除非是武林中的慷慨俠士,或者是江湖上最為信任的朋友,才不屑於去清點。可是穆老爹瞭解聶十八,只是深山貧苦獵人,在這世上又沒有什麼親人,而且他不是武林中人,也沒有什麼武林中的朋友,何況還是第一次涉足江湖,怎麼突然間會有一個叫吳叔叔的人交給了聶十八這麼多銀兩而不數?不會是這姓吳的見聶十八太過老實,拿些假銀兩出來與聶十八開玩笑,尋開心? 穆老爹打開包袱一看,不由傻了眼,包袱中有銀元寶,也有金錠,認真鑒別,一點也不假,個個都是真金白銀,點了一下數目,足足有三百二十四兩。 穆老爹不能不驚訝了,說:「聶少俠,你的銀兩不只三百兩,而是三百二十四兩,你自己看看,點清楚。」 「老伯,我不用看,也不用點了,我相信老伯。」 「哦?你不怕我會騙你?」 「老伯不會是這樣的人。」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這樣的人了?」 「要是老伯是個貪心的人,就不會只收我一百兩,而會要我二百兩。而且小二哥也說老伯為人頂公正。」 「好好!既然聶少俠這麼信得過我,我就代少爺保存著這一批金銀。」 「那我就多謝老伯了。」 穆老爹想不到聶十八年紀輕輕,為人竟是這般的豪爽大方,以誠待人,全無半占私心雜念,這真是在江湖上少見,不由大喜,真有點相見恨晚。便說:「聶少俠,別客氣,我先收好這批金銀,再和少俠飲兩杯。」 「老伯請便好了。」 穆老爹收好金銀,從後艙提了一壇酒,端了兩隻碗出來,他難得遇上像聶十八這樣純潔的好青年,要痛痛快快飲兩杯。 他們一老一少,就在艙裡對飲起來,似乎像多年沒見面的老朋友一樣,無所不談。穆老爹問:「聶少俠,你那位吳叔叔是什麼人?他與你極好麼?」 「吳叔叔對我好極了,他曾經兩次救過我,我要是沒有他,恐伯早死在破廟深山中了。」 「那麼說,他武功很好?」 「當然好呵,連黑煞神母子兩人和什麼母老虎石寨主,都打不過他。」 穆老爹愕異:「母老虎石寨主?是神農架的石寨主?」 §第六回 風雲迭起 上回說到穆老爹感到愕異,問聶十八,母老虎是不是神農架的石寨主? 聶十八也感到奇異:「老伯認識石寨主?」 穆老爹一笑:「我們是水上人家,怎認識石寨主?但卻聽說石寨主是位江湖上有名的俠盜,武功怪異莫測,一些有名的武林高手,也不是她的對手,江湖上的一些夕徒、惡棍,一聽聞母老虎石寨主的到來,莫不驚聞而逃,她是一個非常厲害的人物。」 「哦?歹徒、惡霸那麼怕她?」 「當然怕她了,她雖是黑道上的人,卻專殺那些殘害無辜、危害百姓的窮凶極惡之人,這些人要是碰上了她,沒有幾個能生還,不死也終生殘廢。」 聶十八聽了不出聲,心想:老伯這麼說來,石寨主是一位頂好的人,可是她幹嗎那麼兇惡?要不是吳叔叔的到來,她和黑煞神不將自己當兔子精宰了? 穆老爹又問:「聶少俠,你的吳叔叔能擊敗石寨主,武功相當的好了,你能不能告訴我,他是一個什麼人?」 「他,他是一個討吃的叫化。」 穆老爹一怔:「什麼?他是一個叫化?」 「是!」 「他將三百多兩銀子交給你連數也不數?」 「是呀。本來是不想要,他一定叫我拿,叫我別走路去嶺南了,將這些銀子用來坐船,雇車去嶺南。」 初時,穆老爹以為聶十八所說的吳叔叔,必然是一地的富豪,才這麼慷慨大方給了這麼多的銀兩。現聽說竟然是位討吃的叫化,怎不驚訝?穆老爹想了一會,他到底是位老江湖,猛然想到聶十兒所說的吳叔叔是什麼人了,一拍桌子說:「我知道少俠的吳叔叔是一個什麼人了,他莫不是江湖上人稱的鬼影俠丐吳三俠?若是他,在輕功上,可說是一流的。」 聶十八愕然:「鬼影俠丐?」 「少俠不知道?」 聶十八搖搖頭:「我不知道,他只說他是一個叫化。而且我才見過他兩次。」 「少俠以前不認識他?」 「不認識,我只在一座破山神廟中才認識他的。」聶十八便將那一夜的事情說出來,就連吳叔叔殺鄂中五鬼的事,也一一說出。 穆老爹這時明白了,顯然鬼影俠丐十分憐愛這位心地仁厚的青年獵人,才在暗中相助,他,說:「聶少俠,你真是有幸,碰上了世上少有的一位俠義奇人,不知有多少人渴望見這俠丐…商也不可能。少俠,我為你高興,來!我們幹一碗!」 他們正碰碗時,穆家姐妹回來了。穆婷婷首先嚷起來:「爹!你好呀!我和姐姐辛辛苦苦上岸買東西,你卻在船上陪他喝酒!喝醉了,今夜裡我們別開船了!」 「丫頭,別胡說,我會喝醉嗎?」 娉娉笑問:「爹好像跟聶少俠一見如故,我知道爹平常裡不大與人喝酒的。」 「娉丫頭,你知不知道聶少俠是誰的好朋友了?」 「總不會是爹的好朋友吧?」 「他是江湖上人所敬仰鬼影俠丐吳三俠的好朋友,我們有幸相識,不應當高興?」 娉娉微笑一下:「爹就是不說,我也知道他是那個怪叫化的朋友,要不,那個叫化會傳給他武功嗎?」 聶十八一怔:「你怎麼知道吳叔叔教我武功了?」 「這是你逃命時抖出來的,一看就是那叫化的輕功加身形。」 「我,我幾時逃命了?」 婷婷笑起來:「你昨夜裡沒逃命?」 娉娉急忙向她使眼色:「妹妹,你怎麼說話糊塗了?你是昨夜裡聽張老闆他們說他昨天在一條小溪畔上與洪湖四把刀交鋒時,逃命的情景吧?」 「嗨!不錯!我將昨天說成咋夜了。昨夜裡,我們聶少俠在客棧裡蒙頭大睡,怎麼會逃命呵!說他逃命,那不是在發夢麼?」 聶十八聽了驚愕得半晌不能出聲。他昨夜裡的確是發夢在逃命,而夢中所見到的兩個要殺自己的女子,正是眼前的這一對姐妹,暗想:世上有這麼的奇和巧嗎?這根本上不可能! 穆老爹一笑:「好了!你們這兩個丫頭,快去為聶少俠打掃中艙裡的客房,鋪好被褥,好讓聶少俠休息一下。我們吃過晚飯,就啟錨揚帆,離開漢口鎮。」 聶十八說:「不用!不用!你們告訴我住在那一間,我自己打掃好了,不敢麻煩兩位姑娘。」 穆老爹說:「聶少俠,別這樣說。別說你是我們的雇主,就是我們的客人,也不應該讓你自己動手,這是我們該做的事。」 「不不!你們千萬別將我當成什麼雇主、客人了,最好將我當成自已人,不但我的事我自己做,就是船上有什麼可需要我做的,也應該叫我來做。」 婷婷說:「我們敢將你當成自己人嗎?當成了自已人,那一百五十兩銀子,我們還能不能收?」 聶十八怔了一下:「那當然要收的。」 「有自己人收自己人的錢嗎?」 「我,我,我不是這個意思。」聶十八不知怎麼說才好。 娉騁笑著說:「好了!你陪找爹飲酒吧,只是別將我爹灌醉了。我爹一醉,會發酒瘋的,見什麼人就丟什麼人下江。」 聶十又是一怔:「不會吧?」 穆老爺哈哈大笑:「聶少俠,你別去聽兩個丫頭胡說。」 穆家姐妹也相視一笑,叫送貨的人將買回來的油鹽,柴米醬醋茶和其他的用品,有的搬到船尾廚房,有的放到艙下,然後打發他們走。姐妹兩人又為聶十八打掃房間,換過床褥,娉娉便下廚準備晚飯了,婷婷卻到前艙對穆老爹說:「爹,房間打掃收拾好啦,請聶少俠去休息吧。」 穆老爹說:「聶少俠,請去看看你的房間,看兩個丫頭打掃得合意不合意。」 「老伯,不用看了,我會合意的。」 婷婷說:「什麼?你不看也合意了?你怎麼知道我們收拾得怎樣?」 穆老爹說:「少俠,還是去看看好。不然,兩個丫頭會不高興。」 聶十八有點害怕穆家姐妹不饒人的辭鋒,只好隨著穆老爹進中艙裡看。這條大船,分前、中、後三艙。前艙如廳,既可接待來訪的客人,到夜裡,也可作為富豪人家帶來的家人們睡覺的地方,中艙有三間客房,一大二小,分左右靠著窗戶,大的一間是主房,小的兩間,為主人的隨身丫環所睡。後艙也有房間,是穆家父女們所住的地方,最後就是船尾和廚房。從船尾到船頭,可以穿過中、後艙的通道而過,也可以從兩邊船舷而過。 一般雇請穆家船到遠處的,往往都是中等有錢人家,帶有家眷、奴僕而包下整條船,也有幾位商人合資雇下。而現在,聶十八卻一個人雇下這條船了,這又是江湖士少有的事。 穆家姐妹自然安排了中艙大的房間讓聶十八住下,房間裡有床、有桌、有凳,還有一個面盆架,桌上還有茶壺和兩個茶杯,雖沒有客棧裡的房間寬大,但小巧玲瓏,一個人怎麼也夠住了。還可接待客人在房間裡談心飲茶哩!這麼一間客房,自然比聶十八在深山茅屋中所住的房間好上了幾百倍,床席、被褥、枕頭都是剛剛買來的,就像新房一樣。穆老爹問他:「少俠,滿意不?」 「滿意!滿意!它真是太好了!」 「少俠既然滿意,就請先休息,到用飯時,我再來叫少俠。」 「老伯,不用我幫手麼?」 婷婷說:「嗨!你能幫我們什麼?別越幫越忙了。你休息吧,你不願休息,盡可到船頭走走看看,可是,千方別掉到水裡了!爹,你去幫姐姐殺雞吧,姐姐可怕殺雞的。」 穆老爹笑著:「好,好!我去。」 穆老爹和婷婷一走,聶十八一個人在房間休息。可是,他哪裡能安靜下來休息?穆家姐妹的言行舉止,幾乎跟他昨夜夢裡所見的少女一模一樣,夢境與現實,老在他腦海裡糾纏不清,夢境中的兩位女子,武功極高,自己跟吳叔叔所學的三掌和兔子十八跑,竟然逃不脫,給年長的女子一下當小雞似的抓起來。穆家咀妹雖然相似,可她們不會武功呵!連殺雞也怕,那還能殺人麼?這又有哪一點像夢中的女子了?再說,她們若是強盜,還用導著搖櫓為生麼?顯然那是夢,不是真的。 聶十八乾脆不去想了,便坐在窗口前,觀著江邊的風景和來往如梭的船隻。驀然間,他看見江岸有一隻輕舟直向自己所坐的大船駛過來,輕舟上坐著一位錦衣華眼的公子,手拿一把白紙扇,有六位佩刀的家將擁著,一位師爺打扮的中年人坐在那公子一側。聶十八暗想:這是哪一家富貴人家的公子少爺,他來穆家船幹什麼?不會是穆老伯的朋友親戚吧?正想著,那公子已登上船來了。一上船,其中一位家將大聲喝問:「喂!誰是這條船的頭兒,快出來見我家四公子!」聶十八心想:這人說話怎麼這般的兇惡無禮?這顯然不是穆老伯的什麼親戚朋友了。他們上船來幹什麼?不會是也來坐船的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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