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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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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燒余家莊,是小婷重出江湖幹的第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從而也驚震了西北江湖人士。餘展翅這只邊關鷹,的確與朝廷東廠的人有來往。他雖然不是東廠的正式成員,但卻是東廠安插在西北的一個坐探。正因為他有這一層關係,地方官員也對他敬畏三分,對他所幹的一些非法之事不聞不問,從而成為這一帶的豪強人物。西營百姓對他的行為是敢怒而不敢言,江湖上的人,也不敢去招惹他,武林中人更不會與這樣一個暗藏的鷹犬為伍。這一次也是上天有眼,借一個在江湖上、武林中默默無聞的江湖女子之手,除了東廠這個坐探。官府中人暗暗拍手稱快,因為少了一個在背後告密的金手指。江湖中人更是暗暗叫好。所以余展翅之死,余家莊被毀,官府推說是余展翅強搶了一位江湖女子,為不知蹤影的神秘江湖人所殺,無從追查。甚至有人說,是神秘刀客幹掉了邊關鷹。就是東廠的來人知道了,也無可奈何。這事就不了了之。 小婷是連夜騎馬在絲綢道上疾走,第二天一早,便出現在永昌衛。小婷走了一夜,人和馬都累了,便投店住宿。永昌衛離涼州有兩百里路左右,西北上山丹衛有一百一十裡。這裡不但是絲綢路上的一個城市,也是長城邊的一個關卡要塞,出城北望,便是一望無際的大沙漠,極少看到人煙。 小婷在永昌城投店住宿,同樣也想在這一帶打聽小風子的下落。 一位年輕單身少女在江湖上行走,本身就是招惹麻煩的根源。老江湖和武林中人固然知道單身少女獨自在江湖上行走,必有一門絕技防身。但一些地方豪強和富豪人家的子弟,以及一些好色之徒就另有想法。他們以為單身外出的少女特別好欺負,也特別容易到手。小婷極不願意在途中惹是生非,但她的天然美姿、健美身段、青春活力,卻實在令一些好色之徒動了邪念。他們不知道招惹了小婷,等於招惹了煞星,就像余莊主一樣,必將家毀人亡。 小婷投店住宿後,便猶豫著是否向店小二打聽小風子的蹤跡。想到小風子是個浪跡天涯的浪子,寧願在街頭、郊野破廟、草窩裡安身,就是有錢也不會住客棧。何況與小風子分別四年了。四年前,小風子才十六七歲,現在已是二十歲的人了,無論長相、穿著都不同四年前的樣子了,就像自己一樣,變化得叫人認不出來。 小婷感到在客棧和來往的客人們當中,會打聽不到小風子的行蹤。只有去茶樓、酒館以及郊野一帶,才可能打聽到,或者果真能碰上小風子。 所以小婷安放了行囊後,便到永昌城內的大街小巷走動,向一些遊手好閒的人打聽小風子。她在一處街角向一夥浪裡浪蕩的無賴似的人打聽。這一夥無賴見一個俏生生的大姑娘出現,先是驚訝,後是驚愕。一個無賴問:「你在找小風子?」 小婷說:「是呀,你們知道小風子在什麼地方了?」 「知道,知道。他是我們一夥人的大哥,我們怎會不知道?」 「什麼?小風子是你們大哥?」小婷懷疑起來。 「是是。也就是說,他是我們一夥人的頭兒,我們都聽他的。」 小婷一聽,更是訝然,怎麼小風子成了這裡一夥無賴的頭兒了?但轉而一想,以小風子的聰明、機靈、義氣,成為這一夥人的頭兒不是不可能,但希望他別學壞了。問:「他在哪裡?」 「就在那一頭,我帶你去見他。」 小婷吸取了余家莊事件的教訓,再也不隨便跟人走了。她雖然不把這夥無賴看在眼裡,但不想招惹是非,說:「不,你帶他來見我。」 「帶他來見你?」 「是呀,因為他娘托我帶了一些銀兩來找他。」小婷這樣一試,便知道是不是小風子了。小風子比自己更不幸,爹娘、養母早已不在人間了。 這夥無賴一聽有銀兩,眼都發亮了,立刻說:「姑娘,你等等,我馬上去叫我們大哥來。」這個無賴說完,向四周同夥打了個眼色,立刻轉身飛跑而去。 不久,一個二十多歲的漢子隨著那個無賴跑來。他一看見小婷,困惑的眼神中更帶驚喜,色忒忒地望著小婷:「姑娘,你在找我?」 小婷一看來人這一雙眼睛,心裡便升起一種厭惡之情。但四年多不見,也不知來人是不是小風子。問:「你就是小風子?」 來人笑得眼都眯成縫了,油腔滑調地說:「對對。我就是坐不改名、行不改姓的肖瘋子,我老娘托你來找我?」 一個無賴說:「大哥,你娘托了她帶了銀子來找你哩。」 所謂的小風子立刻瞪了這個無賴一眼:「你眼裡只有銀兩,就沒別的了?」 「大哥——」 「少給我出聲,站到一邊去。」肖瘋子又對小婷笑著說,「你別見怪,我手下這些弟兄不懂規矩。」 小婷問:「你不認得我?」 「姑娘是有點面熟,我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見過姑娘。你,你,你不會是我未過門的媳婦兒吧?我娘打發你來找我了?」 小婷一聽,心中已有了幾分明白,眼前的這個無賴頭兒,不可能是小風子。小風子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哪有什麼未過門的媳婦了?小風子更不會對自己說出這種無禮的話來。但她仍不敢下結論,只想:難道這四年多來,小風子的浪蕩行為越來越變壞了?又問:「你真的是小風子?」 「什麼?你難道還不相信我?」 「你知不知道孤嶺發生的事?」 「孤嶺?孤嶺發生什麼事了?」 「看來,你連孤嶺在什麼地方也不知道了。」 「孤嶺,不就是我家附近的一座山頭嗎?」 小婷這時已肯定這個無賴頭子根本就不是小風子。小風子在孤嶺和自己在一起,還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情,怎會不記得?便說:「你根本就不是我要尋找的小風子,你走吧。」 「你叫我走?」 「你根本就不是小風子,不走幹嗎?那也好,你不走,我走好了。」小婷不想與這夥無賴糾纏下去。 無賴頭兒一聲冷笑:「你既然將我叫來,就這樣走了,能說得過去嗎?」 那個傳話的無賴說:「你起碼也要將銀子留下來才能走。」 無賴頭兒說:「不,銀子固然得留下,人也得給我留下。」 小婷「哦」了一聲:「你能留得了我嗎?」 「嘿,別說你是一個女子,就是兩三個漢子,我想要他們留下來,就得留下來。」 「我不留又怎樣?」 「姑娘,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是嗎?你知不知道,我是一個偏不吃敬酒專愛吃罰酒的人。」 「你這麼犯賤?」 小婷更是百分百肯定這不是小風子了。要是小風子,哪有不知道自己武功的?便說:「我勸你千萬別亂來,早一點離開為好。不然,你們想走也走不了。就是走,也是一身帶傷,甚至終身殘廢。」 「我就看你有多大分量。」 顯然這個無賴頭兒學過一些功夫,不然,他就成不了這夥無賴的頭兒。他出手就想將小婷抓過來。小婷不想在這城中鬧出什麼人命案來,只用兩根手指合併,在伸過來的髒手的手腕骨輕輕一敲,就令這個無賴頭兒的手腕骨像斷了似的,痛得入心入肺,捂著痛處連退幾步,叫著:「你敢傷我?」 小婷說:「要是你再敢對我無禮,我可以敲斷了你的手,你信不信?」 無賴頭兒仍不知小婷厲害,喝令六七個無賴齊上,要狠狠打小婷一頓,然後再帶回去。這六七個無賴根本不會武功,有的只憑一點蠻力,有的連蠻力也沒有,憑身上的一把小刀子,喊打喊殺,嚇唬善良百姓和怕事的外地人。這些無賴亂哄哄一擁而上,有的想去抓小婷的胸口,有的想摸小婷的臉蛋,更有的去弄小婷的下身。 小婷見他們如此下流的舉動,又羞又怒,不等他們近身,掌拍袖飛腳踢。轉眼之間,這夥無賴不是身形橫飛了出去,就是倒地爬不起來,有的斷手斷腳,有的頭破血流,沒一個不負傷帶殘,叫痛連天。小婷沒有取他們的性命,也令他們終身難忘。 無賴頭兒一見如此情景,頓時傻了眼,他一下明白今天碰上了一個厲害的人物,不是一般可以欺淩的女子,掉頭想跑。小婷哪裡容他逃走,身形一閃,將他像扔死狗一樣扔在地上,摔斷了腰骨,又刮了他兩個響亮的耳光,打得他大牙也脫出來,滿口是血,連痛也叫喊不出來。小婷不屑地對他說:「你給我記住了,我今天不殺你,要是你今後再敢胡作非為,欺淩婦女,我叫你和你的這夥無賴,一個個橫屍郊野。」 小婷說完,便揚長而去。小婷這一行動,無疑給永昌城內除去了一夥無賴,也為當地百姓除去了一害。 小婷轉上了一條熙熙攘攘的大街,暗想:這麼打聽小風子也不是辦法,今後還有可能在別的地方碰上這樣的無賴。可是小風子本身就是這麼一個市井上的混混,不向這些人打聽,又向誰打聽才好?這個小風子,你到底去了哪裡了?四年來音訊全無,你不會死了吧?你要是沒有死,給我碰上了,不管你變成了什麼人,我也要狠狠罵你一頓,打你一頓,讓你永遠不准離開我的身邊。看來在這一帶,恐怕打聽不到小風子的下落,只有到玉門關一帶,尋找這個該死的浪子了。 小婷最後轉進一間飯店吃飯。她從客棧出來,一直沒吃過東西,時近中午,她也感到有些餓了。她看這家飯店內的客人不少,有軍官,也有一些江湖中人,有富家子弟,但更多的是各種各樣的來往商人,其中還有一些女眷。小婷一來要用飯,二來也想坐下來歇歇腳,三來更想打聽小風子的行蹤,希望從這些客人們的口中,聽到有小風子這個名字。小婷在飯店門口出現時,店小二立刻殷勤上前招呼,帶她到一張桌子坐下,一邊拂塵抹台一邊問:「小姐,是用飯還是飲酒?」 小婷說:「我飯也用,酒也飲。你先給我打二兩白乾來,炒兩碟下酒的好菜。」 「小姐,小店下酒的好菜不少,不知小姐要兩碟什麼樣的好菜。」 「你將店裡最好的下酒好菜端上來就行了。」小婷說著,從懷中掏一錠五兩重的銀子,放在桌面,「這銀子夠了吧?」 店小二慌忙說:「夠,夠,不但兩碟,就是十碟也夠了,而且還有找哩。」 「那你先給我上兩碟好了。」 「是,小姐。」店小二拿了銀子,忙去為小婷張羅酒菜了。 小婷將自己的斗笠取下來,她那天然的美,天真的笑,令人眼前一亮。附近一些食客大為驚訝,暗想:這是從哪裡來的一位江湖女子?似乎有一種說不出的美…… §第十九回 怪病女俠 上回說到小婷進飯店坐下,除下露髻的斗笠時,她那一種說不出的天然美,引起了四周人們的驚奇和注目。 一些常在江湖上走動的人一下感到,這絕不是一般的江湖女子,不是身負絕技,就是有一門防身的暗器在身,誰敢對她存非分之想,必遭不測。也有人驚疑,這位江湖女子一定大有來頭,不知是哪一處豪門貴族負氣出走的任性小姐,或者是武林世家的千金。更有人認為這是一個黑道上的女魔頭,出手必然歹毒可怕,或者是一位淫婦蕩娃,巴不得有人去親近她。有這一類想法的人,往往想入非非,會主動去接近小婷。 但富有經驗和老練的人一下看出,小婷是一個黃花閨女,一個純真的少女,從小婷的神態、舉止可以看出。只見她一臉正派而略帶天真的神情,眉宇中暗藏一團英氣;身不帶任何兵器而全無懼色,神態卻十分隨和。恐怕不是豪門貴族、權貴人家的千金小姐,也不是一貫在江湖走動的風塵江湖女子,極有可能是某處武林人家的女兒。 總之,小婷的出現,雖然不能說是驚震四座,但也一時令四周鴉雀無聲,一雙雙眼睛在打量她,隨後便是人們交頭接耳,私下議論,似乎一時之間沒人敢去冒犯小婷,只是觀察小婷的舉止。 終於有一位色忒忒的權勢人家的少爺,帶了四個惡奴和一個出謀劃策的師爺,在眾多食客中有所行動了。他輕輕對一個惡奴說了幾句,這個惡奴就大模大樣來到小婷身邊說:「姑娘,我家少爺請你過去飲酒。」 小婷訝然地問:「你家少爺是誰?」 「我家少爺是當地遊擊將軍的公子,他就在那張桌子上。」 「什麼?遊擊將軍?」小婷更是愕然。 惡奴以為將遊擊將軍這個招牌亮出來,准會令這江湖女子驚喜不已,會乖乖隨自己去見少爺。可是小婷卻端坐不動。她暗暗掃了那位少爺一眼,見他一雙色迷迷的眼睛不懷好意地對自己微笑,心中已有厭惡之感。再說,作為江湖中人,更不願與官府的人打交道。便說:「對不起,我與你家少爺不認識,你走吧。」 「什麼?我家少爺賞臉請你,你敢不去?」這個惡奴一下露出了狗仗人勢的醜惡面目來。 小婷說:「我不去就不去,有什麼敢不敢的?你總不能強拉我過去吧?」 四周客人的目光一下全轉來這裡,有的暗暗為小婷擔心,有的暗暗贊許:好一個有骨氣的江湖女子,不為權勢所動。 這個惡奴想不到碰了一鼻子灰,面色十分難看。他在眾人的目光中下不了臺,也不知怎麼向主子交代,虛張聲勢地說:「我家少爺賞臉你不要臉,我只好強抱你過去了。」 小婷說:「我勸你最好別亂來,乖乖地回去,對你家少爺說,我不去,也不敢高攀,叫他請別人飲酒去吧。」 惡奴說:「你這麼不識抬舉,莫怪我動手了。」說著,便伸手去抓小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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