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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小風子是女俠的什麼人,他會不會武功?」

  「他是小女子的朋友,不懂武功,連拳腳功夫也不會。」

  余莊主思疑:「他不會武功,怎麼一個人跑出來?」

  「家鄉鬧饑荒,他不得不一個人出來謀生。誰知他一走,四年多來全無音訊,令小女子十分擔心。幸得莊主和丐幫相助,才找到了他。小女子心中感激不盡,不知怎麼報答莊主才好。」

  余莊主一笑:「女俠想怎樣報答在下?」

  「莊主想小女子怎麼報答?」

  「好好,有女俠這麼一句話,在下就高興了。在下已給女俠安排了一處房間,請女俠先休息一下,在下現在有些俗務失陪了。」莊主說完,便叫兩個丫環帶小婷到房間裡休息,好好伺候小婷。

  小婷怔了怔問:「莊主,我的小風哥幾時可以到來?」

  「女俠別心急,要是不出什麼意外,小風子今夜就可以趕到。」

  「什麼?不出意外,今夜才到?這太久了。那我們回城裡找小風子去,不敢打擾莊主。」

  「女俠回城去哪裡找?」

  「我去問丐幫的人,不就可以找到了?」

  「女俠回城也找不到。」

  「哦?為什麼?」

  「據丐幫的兄弟們說,小風子根本不在涼州城內,他們是在涼州城外一個郊野處找到的。這個時候恐怕丐幫的兄弟已護送他來這裡了。女俠,你還是在寒舍耐心等候才好。不然小風子來了,不見女俠,在下難以交待,也對不住丐幫的兄弟們。」

  小婷想了一下說:「那小女子只好打擾莊主了。」

  「女俠何必這樣客氣?」

  兩個丫環帶小婷去休息,余莊主雙目流露出一絲滿意的笑意。他身邊的管家嘿嘿笑著說:「恭喜莊主,又憑空添了一位貌美身健的如夫人。」

  余莊主大笑:「我要是早知道她與丐幫的人沒有什麼深交,就不用花這麼多心思,在涼州立馬就將她帶回來了。」

  原來小婷在涼州尋找小風子時,余莊主也因事去了涼州。他一下就看中了小婷,為小婷那天然之美貌迷住了。

  小婷沒有大戶千金小姐那種矜持傲慢,也沒有小家碧玉的楚楚可憐;不像風塵女子的任性放蕩,也不是山野女子的粗野豪放。小婷是天生的秀美,唇紅齒白,秀髮柔軟,大方而不粗野,開朗而不豪放,隨和而不任性,端莊而不傲慢,給人一種天真、活潑、可親、可愛的形象。小婷的天然美,令這邊關鷹頓起歹念,他要佔有小婷,成為自己的三房姨太太。要不是他見小婷從丐幫走出來,在涼州城中,就想向小婷下手了。但他懷疑小婷是武林中某個門派的弟子,與丐幫有交情,所以不敢亂來,暗暗派人調查小婷的來歷與行蹤。當知道小婷在尋找一個什麼小風子的人後,便與管家商議,將小婷騙進余家莊。現在,他的第一步計畫成功了。所謂找到了小風子,根本沒這回事。

  小婷這次在江湖上行走,這是第一次碰上了以俠義、熱心腸面目出現的奸險小人。本來也是因為小婷太急於想找到小風子,一時失去了應有的警惕。

  小婷由兩個丫環帶到一間佈局得十分舒適的房間。小婷哪裡有心思休息,只希望快一點見到小風子。她也不好意思過多追問莊主,只好耐心坐在房間等候。不久,兩個丫環又給她端來了飯菜、美酒,請她用膳。小婷一早從涼州出來,飛馬走了二三十裡,然後碰上那兩個漢子,便進莊來了。一個早上除了喝了一杯茶,就什麼東西也沒吃過,肚子有點餓了。這下她也不客氣了,叫兩個丫環一起坐下來用飯。

  兩個丫環說:「小姐,這是我家大爺特意為小姐備的,婢子只是伺候小姐,不敢越禮。再說婢子們已用過了,小姐還是自用吧。」

  小婷一下想到,這恐怕是大戶人家的尊卑之分,自己在崆峒山也曾伺候過夫人、小姐,哪裡有丫頭們的座位?只能在一旁伺候,等到夫人、小姐用完了,自己才能和其他丫環們用餐。自從和思思小姐在江湖上行走,小姐視自己為妹妹,才能和小姐一起坐下來用飯。所以小婷也就不勉強她們了,只是說:「你們也別將我當成什麼小姐,其實我也跟你們一樣的。」

  兩個丫環只是笑了笑,不敢多說話。

  小婷用過飯,兩個丫環便收拾碗筷而去,說:「請小姐好好休息。」

  兩個丫環掩上房門離開後不久,小婷感到似乎渾身無力,昏昏欲睡。心想:難道是我這幾日為了尋找小風子,四處走動,沒好好休息過,真的累了?她不由坐到床上,暗暗運功調息,令精神恢復過來。誰知一運功,經脈似乎有點阻滯,好像是中了毒似的。這一下,令小婷恢復了警覺。她再次運氣調息,行轉一周天,將體內之毒一下完全排了出來。這時小婷體內的真氣渾厚無比,別說江湖上一般的迷魂藥,就是一些門派秘制的毒藥也毒不了她。就算昏迷過去,體內強大的真氣,也會自己慢慢化解,不過是時間長一些而已。現在,小婷在很短時間內就將體內之毒完全化解和排出體外了。

  小婷十分困惑:幹嗎有人下毒來暗害自己?是余莊主還是其他人?要是余莊主,他沒有任何理由要暗害自己呀?自己跟他無仇無怨,從不相識,他要害自己幹嗎?謀財害命嗎?他家這麼富有,難道還貪圖自己行囊中的一些金銀珠寶?就是想謀財,也用不了騙自己進莊用毒,那多費事。他完全可以派眾多人在郊野埋伏,突然襲擊。除非他知道自己有一身可怕的功夫,殺害不了自己。就算這樣,他也沒必要騙自己進莊下毒,大可以在自己投店住宿時下毒不更好?自己死了,余莊主也不為人知道,不更手腳乾淨?

  不是余莊主,那又是誰?除非是余莊主的仇家想害死自己嫁禍給余莊主,然後或者去報官,或者去煽動丐幫的人找余莊主討回公道,或者借自己的死,挑動餘家和丐幫的仇殺而從中獲利。

  小婷這時發揮了她身上潛在的機靈敏慧。她像中了毒似的,躺在床上不動,靜觀其變。

  下毒,不是余莊主而是管家出的主意。余莊主本來安排小婷到房間裡休息,打算用利誘、威逼的手段,令小婷就範。但管家卻是一個老江湖,也知道單身年青女子敢一個人在江湖上行走,必有一門絕技在身,要不就是善於用毒和使用可怕的暗器。他勸余莊主不可造次,不如用對付剛烈女子的軟骨散,令她服下而無力反抗,那時,任由莊主怎麼擺佈都可以了。

  余莊主一想也是。他知道小婷雖然會一些拳腳功夫,卻恐怕不是自己的對手。何況一個江湖女子,怎會不貪財喜勢?但也想到,萬一小婷不從,必有一番打鬥,即使自己能制服,玩起來也沒什麼樂趣。使用軟骨散,哪怕是江湖高手,沒有解藥,也會三日渾身軟弱無力,絲毫不能反抗。這丫頭還不任由自己日夜擁抱取樂?這就是余莊主對小婷實行的第二步計畫了。一旦玷污了小婷的身子,還怕小婷不順從自己?

  一炷香的時間,余莊主含笑來到了小婷的房門口,問兩個丫環:「婷女俠現在怎樣了?」

  「稟報大爺,婷女俠用過飯後,不久就上床睡了,沒有什麼動靜,好像睡著了。」

  「好好,你們都退下去吧,這裡沒你們的事了。沒我的叫喚,你們不可接近這裡。」

  「是,大爺。」

  小婷在房內聽得又生疑團了。這個余莊主怎會這樣的?按一般常理來說,客人睡著了,主人不該來打擾,應自行離開,吩咐兩個丫環小心伺候才是。何況客人還是一位少女,所謂男女有別,一個正人君子,更應該避嫌才對。現在這個余莊主怎麼一反常態了?不但自己留了下來,還將兩個丫環打發開去,他是何居心?好。待我看看這余莊主在打什麼主意。

  小婷也是藝高人膽大,一點也不驚慌。她見莊主已走了進來,仍裝著中了毒的神態,慢慢坐了起來,打算下床迎接。

  余莊主怔了怔:「婷女俠,你醒了?」

  「是,我醒了。」

  余莊主疑惑地問:「你沒事吧?」心想:難道下的毒藥不夠分量?

  小婷說:「我沒事,只是感到渾身乏力,不知是不是病了。」

  余莊主一聽暗喜,裝作十分關心地說:「女俠,你會沒事的,大概是旅途勞頓,休息兩三天就沒事了。你別下床,坐在床上好了。」

  「多謝莊主關心。」小婷心中暗想:難道下毒的不是他是另有其人?又問,「莊主來見我,是不是小風哥來到了?」

  余莊主笑了笑:「很快就到了。女俠,你會怎樣答謝在下?」

  小婷聽余莊主第二次這麼問自己,心裡多少有點反感,心想:你怎麼助人望報答的?顯然不是一個什麼俠義道上的人,也不是一個真心相助別人的人。問:「莊主想我怎麼報答?」

  「女俠想報答在下十分容易,只要答應在下一件事就行了。」

  「哦?什麼事?我能辦得到嗎?」小婷想:你不會要我去殺你的仇家吧?這就要看看你的仇家是什麼人了,是不是一個為惡之徒,應不應該殺。小婷還是那麼的天真,沒想到自己天然的美姿,迷人的身段,一股青春的誘惑力,已令一些登徒子垂涎三尺了。

  余莊主連忙說:「女俠一定辦得到,而且十分輕易就辦到了。」

  「哦?那是什麼事呀?」

  「女俠只要答應留下來就行了。」

  「留下來,我留下來幹嗎?」

  「當在下的三姨太。」

  「什麼?留下來當你的姨太太?」小婷頓時怔住了。她怎麼也想不到這個表面熱情的余莊主,竟然是打自己的主意,又羞又怒,一時又不好發作。

  「女俠,這說明我非常喜歡你和看得起你,要是別的江湖女子,我還看不上眼哩。」

  「那麼說,我應當感激你了?」

  余莊主這時眼見美人即將到手,已不再裝正經了,說:「你也不必感激我,只要你今後好好伺候我,令我滿意,將來我可以升你為我的正夫人,掌管整個余家莊的大權。」

  「是嗎?可是我無福享受。」

  「什麼?你不答應?」

  「對不起,我勸你還是趁早打消這個歪念,我們還可以好來好去。」

  余莊主獰笑著說:「恐怕你不答應也不行了。」

  「為什麼?你會為難小風子?」

  余莊主又是一聲獰笑:「什麼小風子,我根本沒有找他,也不會去找他。」

  小婷更怔住了:「你是在騙我?沒找到小風子,那麼說,也沒丐幫飛鴿傳書這回事了?」

  「不錯,我是在騙你。不然,你怎麼會乖乖地跑到我莊裡來?」

  這個一方豪強的余莊主高興得太早了。他有恃無恐,認為小婷已中了軟骨散之毒,全無半點反抗之能,還不全由自己擺佈?所以他得意地說出真相來。

  余莊主見小婷一時不出聲,驚愕地呆著,便得意地說:「現在你不答應也不行了,因為你已服了我的軟骨散,渾身無力。我現在就是將你的衣服全扒光了,任我取樂,你也全無半點反抗的能力了。」

  小婷說:「你給我服下了軟骨散?」

  「不錯,不然你怎會渾身無力,連下床也感到困難?」

  「你用心怎麼這般的歹毒?不怕我殺了你嗎?」

  「嘿嘿,你殺不了我。別說你中了毒,就是沒有中毒,以你江湖上賣藝的那一套拳腳功夫,也勝不了我,遲早也得聽由我擺佈。」

  「好呀,那你將解藥給我,看看我勝不勝得了你。」

  「算了,我才不會做這樣的傻事。等我先佔有了你的身子,玩夠了,再給你解藥也不遲。到時,你就捨不得殺我了。」

  「你要是敢碰我一下,我會令你不得好死。」

  「好,有個性,我喜歡。其實你乖乖地順從我有什麼不好?我會讓你穿金戴銀,吃香的,喝辣的,終身受用無窮。不勝過你在江湖上抛頭露面,經霜露雨,過那辛苦的日子?」

  「你以為這樣,我就會答應嗎?」

  「你難道想我先奸了你後才答應?這也好,現在就先讓你和我在床上痛快一下。」

  「你真的要找死了?」

  「你難道還有能力反抗?」

  「你要是不想死,最好乖乖跪下來,給我叩三個響頭,求我饒你一條狗命,或許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你到現在還敢說如此不敬的大話?你不怕我玩夠了你,將你賣到窯子裡去?」

  「看來你真的不想活了。」小婷說時,從床上躍了下來。

  余莊主見她行動如此敏捷,驚訝地問:「你沒有中毒?」

  「你的毒能毒得了我?要不,我怎敢一個人在江湖上行走?」

  「好好,那我就來領教你的拳腳功夫。」余莊主這時仍仗著自己的本領,要拿下小婷。所以他一說完,驟然伸手來抓小婷。小婷身形輕閃,說:「你這是鷹爪手的招式,你是鷹爪門的人?」

  余莊主以為自己一出手,便可以將小婷輕而易舉地抓了過來。但他出手抓空了,而且一下也給小婷看出了自己武功的來路。他略現驚訝地問:「小娘子,看來你不是一般的江湖女子,是有些來頭,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是你的姑奶奶。」

  「大膽。」這個余莊主又一連出手要抓小婷。小婷這時不急於出手,以超絕的輕功閃避。她要看看余莊主的鷹爪功練到了何等境地,更想知道余莊主是哪一條道的人物。凡是會鷹爪功夫的不外有三種人:一種是朝廷的大內高手,或者是東廠的人,他們大多數都練這一門兇狠的武功,一出手就可以將人擒拿過來;一種是江湖上的魔頭人物,出手更是辛辣,一抓就可以斷人筋骨,取人性命;第三種人,是各處的豪強惡霸了。會鷹爪功的人,極少是俠義道上的人物。在名門正派人士看來,鷹爪功近乎是邪派武功,出手太過歹毒了,一招擊中,不是立取對手性命,就是令人重傷殘廢,名門正派不屑去練這一門歹毒的武功。

  小婷在崆峒派時,掌門人是這麼說,但岩洞裡的怪老人可不是這麼說。他說:各門各派的武功,沒有什麼正邪之分。凡是武功,都近乎歹毒,傷人或取人性命,上乘武功尤其是這樣。主要是使用武功的人,才分正邪。人邪,哪怕他抖出的是名門正派的武功,也是邪,而且還邪得叫人可怕;人正,就是學會了所謂的歹毒武功,同樣也正氣凜然,因為他們要殺的人,都是十惡不赦的。不過,那些心狠手辣、生性殘忍的人,更喜愛去學鷹爪門的武功,所以才令人誤以為它是一門歹毒的武功。少林寺七十二絕技中的龍爪手,又何嘗不是另一種招式的鷹爪功,甚至更為歹毒,出手就能斷人手腳,碎人頭骨。他還吩咐小婷,今後在江湖上行走,切莫以武功分正邪,應以人的品行分正邪,切莫受所謂名門正派人的偏見影響。

  所以小婷這次行走江湖,心中記住了爺爺的這一段話。但余莊主的用心和行為,無疑是邪道上的人,那他抖出的鷹爪功,當然就邪了。她閃過了余莊主十多招後,感到他的鷹爪功遠達不到上乘,內力有限,出手也不敏捷,便不與他多糾纏了。當余莊主一手伸過來時,她一招摔跤手法,先一手抓住了余莊主伸來的手臂,另一手抓住了余莊主身後的衣領,淩空將余莊主舉了起來,狠狠扔在地上。小婷滿以為這一下,一定將他扔得半晌爬不起來。誰知這個惡霸,鷹爪功雖未到火候,卻有不錯的基本功。凡是練鷹爪功的人,必須具有敏捷縱躍的本領,不然學不了鷹爪功的一些招式。就像小婷學旋風舞劍,沒有深厚的內力和超絕的輕功,就沒法練成旋風舞這一門武林少有的劍法。

  這個惡霸忍痛跳了起來,惘然地問小婷:「你這是什麼武功?」

  小婷說:「摔人的武功,你要不要再試一下?」

  「難道我怕了你不成?」余莊主又是餓虎般撲過來,出手的招式更為歹毒。小婷不想與他拖下去了,閃過他淩厲的兩招後,身形一晃,從余莊主身後又將他舉起來,旋轉了兩圈,更將他遠遠地扔了出去,撞爛了窗扉,橫飛出室外,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因為他的腰骨已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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