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戊戟 > 杜鵑傳奇 | 上頁 下頁 |
二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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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我叫化就從頭到尾一一說出來。」 三碗酒下肚,吃了幾口菜之後,一陣風就慢慢地將經過說出來: 那天,我叫化也不知怎麼鬼使神差,路過酆都,肚子餓了,坐在上名山的一個路口討吃。我叫化默坐不語,在身前放了一個爛缽頭,任來往的善男信女們施捨。不久,就聽到來往行人談論酆都城夜裡的一些奇怪而又神秘恐怖的現象,說不時在深夜裡,隱隱聽到在名山上,傳來一二聲慘厲的叫聲,說是閻王爺在夜裡升堂審問一些屈死的冤魂,也在嚴刑拷打世上那些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為非作歹的奸惡之徒死後的鬼魂。 聽了之後,我叫化置之一笑,這個有濃厚鬼文化的縣城,有鬼城之說,自然不足為怪。何況名山之中的閻王殿,不是到處都有牛頭馬面、判官鬼卒和閻王爺的塑像嗎?還有什麼刀山火海、蛇窟和奈何橋等傳說的建築。遊人到了這裡,真的以為到了陰曹地府,目賭了鬼門關、陰陽界、十八層地獄、枉死城、望鄉台等恐怖的實景,一些膽小之人,真不敢跑進鬼城大門牌坊內的幽冥世界去看哩。 可是在街頭巷尾中,又聽到了一些人在議論。有的還有聲有色地說,在一個深夜,看見一些夜叉鬼卒,帶著一些戴著手銬腳鐐的鬼魂,往閻王殿而去,不久,就傳來一陣陣令人魂飛魄散的悲慘叫聲,嚇得他跑回家裡蒙頭大睡,再也不敢聽下去。 我叫化暗想:真的有這種怪事?這世上真的有什麼閻王、判官、鬼卒和牛頭馬面?我卻真要聽聽和看看了。這一夜,在夜幕掩飾之下,悄然潛入幽冥世界,在一處地方隱藏下來,而且還是隱藏在閻王殿的神台下面,要看看閻王怎樣在深夜升堂審問一些枉死和屈死之鬼。 我叫化在神台呆了大半夜,除了外面的夜蟲聲和風吹樹葉的聲音外,什麼聲音也沒有,更沒有看見什麼能走動的鬼卒、判官和枉死、冤死的鬼魂了,這一切分明是胡說八道。除了殿中那些不會動的木雕、泥塑的鬼神像外,什麼也沒有。我叫化想了一下,也感到好笑,自己怎麼什麼不去聽,去聽這些鬼神的傳說? 於是,乾脆在神台下躺下來睡覺。正當睡得迷迷糊糊時,真的聽到了夜空裡傳來有人受刑時的慘叫聲和拷打人的怒喝聲。自己不由一下坐了起來,凝神側耳傾聽,果然,是人慘叫的聲音,但聲音微弱多了,而且很快就消失了,再也聽不到了。當時心想:不會真的有陰間閻王審問犯人的事吧?這麼看來,酆都城百姓的傳說,並不是什麼空穴來風,確是有這回事了。 我叫化再聽一下,什麼聲音也沒有,感覺這傳來的聲音,不是在閻王殿,也不是在名山,仿佛來自名山對面山谷的雙桂山中的某一處樹林裡。想施展輕功去雙桂山看看,一看,外面天色已亮了,打掃清潔的雜工們也起身去四處打掃了。只好趁他們不注意,悄然從神台下溜了出來,轉到外面,打算在夜裡,去雙桂山看看。 白天,我叫化依然坐在原處行乞,入夜,便開始行動。先是悄然來到了雙桂山上,伏在一個高處,注意觀察,傾聽四周的變化和響動,再不像昨夜伏在神台下了,除了傾聽,什麼也看不見。 雙桂山,其實也是幽冥世界鬼文化的一部分,有一道鐵索橋,橫在狹穀上,可來往名山、雙桂山。雙桂山更有一條陰司街,街的兩旁,都有房屋,看來是陰曹地府中的一個街市吧,除了陰司街,也有其它建築物,以及散佈在山崖、樹林中的一些寺廟、庭院。 我叫化從閃亮的燈火知道了這些寺廟、庭院的坐落處。這時正是戌時左右,山中已無人來往,有的人也已入睡,整個雙桂山顯得格外的寧靜。我叫化在月光下打量和傾聽了好一陣,沒發現有任何不同的情景,暗想:昨夜臨天亮前的慘叫、喝叱之聲,難道不是雙桂山中傳出來的?是我叫化聽錯了? 驀然之間,有四五條黑影從遠處飛來,這些黑影,顯然是武林高手,夜行的經驗也非常的豐富。他們不直接落到他們想要去的地方,而是散落在樹林中,傾聽觀察了一陣,認為無人跟蹤而來,然後才先後躍入一處有燈火的庭院裡。 我叫化頓時警覺起來,怎麼這處鬼氣森森的幽冥世界中,夜裡也有武林中人到來,這座庭院住的是什麼人?這四五條黑影飛入庭院中幹什麼?是對這戶人家實施屠殺血洗,還是其他的原因? 我叫化好奇了,悄然無聲地來到了這處庭院的外面的一棵樹上。也在這時,又發現一條人影,疾如閃電,也躍入這庭院裡去了。我不由心中悚然,幸而自己不是從夜空飛來,而是施展蛇行鼠步的輕功,從樹林中、草地上而來,要不,肯定讓這人發現了。從這條人影的輕功而看出,這是一位極為上乘的一流高手,輕功不在我叫化之下。 我叫化伏在樹上再觀察了一陣,又是訝然,原來這座庭院外面,也有一些明崗暗哨在守著哩,真想不到這座庭院戒備得這樣的森嚴,這絕不是什麼一般的人家了。而且先後飛入庭院的人,不是什麼夜襲、屠殺,因為直到現在仍聽不到有人交鋒之響聲,但卻感到,這個庭院,隱隱有一種血腥之味,但不是新鮮的血腥味,而是以往的血腥之味。 當時自己更愕然了,難道這處庭院是一個屠宰場,還是刑房?不然,哪裡來的這一股濃厚的血腥味?昨夜的慘叫聲是從這裡發出來的?不會這處是陰曹地府的殺人場所吧?我叫化非要探個究竟了。於是,我叫化身影一閃而逝,閃入了這庭院之中,悄然無聲地朝一處有燈光處摸去,接著閃進這間屋中去了。我叫化伏在橫樑上往下一看,堂上燈光下坐著一位雙目如電的老者,年約五十歲上下,一臉的威嚴之色,可以說是不怒而威,令人不敢仰視,他下麵兩旁坐下的,正是那先後進來的五位黑衣人,一一向老者稟報自己的行蹤和取得的工作成績。 我叫化略略一聽,才恍然明白,原來這一處在幽冥世界裡的庭院,竟然是東廠的一處大窩點,這些人都是東廠的殺手,專幹追蹤殺人的勾當。我當時就感到,東廠將這麼一個窩點,建築在幽冥世界裡,實在是出乎人們的意料。酆都,這座鬼文化異常濃厚的鬼城,是江湖、武林中人十分避忌的地方,尤其是黑道上的人物,不願踏入酆都一步,因為酆都這個名稱太不吉利了。儘管武林中人大多數不大相信鬼神,但鬼神之陰影始終無法從自己心中清除,能避忌就避忌,害怕自己真的應了一句話,自己跑進鬼門關中去了。 東廠人將殺人的秘密窩點,安置在酆都,尤其是坐落在幽冥世界中,幾乎沒有武林中人敢來窺探,同時也想不到東廠的人這麼不避鬼神之忌。 我叫化心想:這個老者,是藍魔星君,還是東廠其中的一個頭目?但願他是藍魔星君就好了,不枉我來此一趟。 這位雙目如電的老者似乎聽得不耐煩了,一揮手:「其他的事,你們別說了,老夫現在想知道的,這神秘的杜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現在他在哪裡?」 這五位武功不錯的殺手,相視無言,囁嚅地說:「屬下……」 老者問:「你們沒找到?也沒發現?」 突然之間,有一個人冷冷地說:「他們要是發現或尋到了,還有命回來嗎?」 堂上所有的人聞聲一看,不知幾時,堂上竟然多了一位黑袍蒙面人。連伏在橫樑上的我看得愕然了,這個黑袍人是幾時悄然無聲走進來的?仿佛他像一位陰間的使者,一下從地下冒出來的一樣,頭戴三角形狀的大帽,不見面目,只從三角形的大帽兩個洞中,射出來一對逼人的目光,身披黑大袍,不見手腳,全身都裹在黑袍之中,要不是他有一對灼人的會移動的目光,我叫化不敢相信這是一個人,而是一個黑色的幽靈。 堂上的眾人驚愕住了,老者也震驚了,但老者仍能鎮定自己,威嚴地喝問:「你是什麼人,怎麼能闖了進來?」 的確,在這庭院的後堂上,就是自己的人,也要經過重重關卡,得到老者的應允,才能步入後堂而見到自己,這黑袍人是怎麼闖進來的?難道外面守衛的眾武士們,全瞎了眼?或者全死了? 黑袍人回答:「在下是用腳走進來的,你的那幾重守衛的人,全都倒下來了。在下要是沒記錯,前前後後,一共有二十四位人吧。」 「什麼?你全殺了他們?」 「沒有。在下不喜歡多殺人和濫殺人。」黑袍人的聲音,依然是冷冰冰,冷得令人心裡抖抖。除了冷,就沒任何表情。 老者問:「那他們怎麼全倒下來了?」 「是在下不經意出手,點倒了他們。在下不想他們多惹麻煩,驚擾了幽冥世界的安靜。」 老者:「閣下到底是什麼人?」 黑袍人驟然一揚,一束杜鵑花,從黑袍中飛出來,「篤」的一聲,釘在一條柱子上,這束杜鵑花釘在柱子上時,仍在搖晃、抖動著。一束杜鵑花的根莖,在這黑袍人內力的灌注下,竟然堅硬如鐵,似尖銳的暗器釘在柱子上,其內力的深厚,可想而知,已達到了飛葉傷人的地步了。 老者駭然:「你就是杜鵑?」 「不錯。在下正是杜鵑。你不是四處派人尋找在下嗎?現在在下來了,不歡迎?」 這一下,伏在梁上的我也傻了眼,這黑袍怪人就是杜鵑?自己何嘗不在四處追蹤杜鵑的行蹤。次次追蹤,次次失望,從來沒有看見過杜鵑的真正面目,想不到這一次卻意外地碰上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好!等你的事完了,我叫化要揭下你這頂三角大帽,看看你是什麼模樣兒。 其他坐著的五個漢子,一聽來人是杜鵑,幾乎一下嚇得要跳了起來,也幾乎同時脫口而問:「你真的是杜鵑?」 黑袍人不屑地看了他們一眼:「五位不用在下再重複一次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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