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戊戟 > 杜鵑傳奇 | 上頁 下頁 |
七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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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神女笑著:「丫頭,那也用不了這麼緊張,總之,我保證你骨架不會散開來。」 「骨架散了,那不死了嗎?」 「是呀!所以你不會死。」 她們姐妹兩人在房間說著,外面有人發生了爭吵,一個嗓門特大的漢子吼著:「老子一向在這一帶常來常往,誰不認識我是老七?你們還想盤查我什麼?」 又一個聲音威嚴的漢子說:「你吼什麼?本軍爺問你就得回答,你再敢亂吼亂叫,我立刻將你抓起來,當匪賊查辦!」 婉兒「咦」了一聲:「姐姐,外面不會出事了吧?」 小神女說:「這恐怕是本地官府在盤問過往行人,你別多管閒事,安心在床上睡吧,真的有事,自有鐘管家去打理。」 「官府的差人,怎麼稱軍爺的?」 「丫頭,這你就不懂了。息烽這裡,不是由什麼知府、知縣來管理,而是由千戶所來管轄,他們是一夥武將,不是文官。」 原來明朝的地方官,在少數民族聚居的地方,或者一些動亂、鬧事的地方,往往不設府、縣,而是建立什麼軍民府、宣慰司、宣撫司等等,宣慰、宣撫下面就是什麼指揮使千戶所、百戶長、總旗之類了。全部由將領、軍人來擔任,他們除了帶兵鎮守一地外,更兼管民事,可以說是他們上馬管軍,下馬管民。一個千戶所,官職是正五品,與知府平起平坐,但權力就比知府大得多了,有操縱人們生死的大權。不同知府,要殺一個人,要上報布政司批准才能執行。 息烽,正是貴州宣慰司下面息烽守禦千戶所的所在地,一過息烽,便是播州宣慰司所管轄的地方了。息烽是處在兩個宣慰司交界之處,所以對過往人盤查得十分嚴厲,一有可疑,就立刻抓起來。 這個軍爺,對從貴陽方面而來的人,並不怎麼盤問,但從播州而來的人,盤問就十分嚴格了,看來這個嗓門特大的漢子,是從播州而來的。 婉兒又問:「姐姐,這位軍爺不會來盤問我們吧?」 「丫頭,你不會是做了賊吧?」 「姐姐,我怎麼會做賊了?」 「既然不是,你幹嗎害怕他們來盤問?」 「姐姐,我是不知怎麼回答呵!」 「丫頭,你放心,他們絕不會來盤問我們的。」 「為什麼不會來盤問我們了?」 「因為我們是範府的人呀!」 「什麼?是範府的人就不來盤問?」 「當然啦!在貴州一地,誰人不知道範府的?再說,鐘管家手中還有布政司大人一封親筆信哩!貴州各處的官府,宣慰司的人,又怎敢來盤問?」 婉兒笑著:「原來這樣,那我放心睡啦!」 「丫頭,雖然布政司的親筆信在各處關卡上管用,但對黑道上的人物,就不管用了,甚至還會招來禍害,不來搶劫則已,一來搶劫,勢必就會殺人滅口。到了大婁山,丫頭,我們要加倍小心了!」 「這夥山賊土匪,真的敢來搶?」 「不是敢來,而是現在,已經有他們的耳目在暗暗盯上我們了!」 婉兒一怔:「什麼,他們的耳目,已經盯上我們了?」 「這有什麼奇怪,其實,我們在貴陽城中就有人盯上了!」 「姐姐,我怎麼不知道的?」 「丫頭,你只會看熱鬧,貪高興,還會去注意人群中一雙不同的眼睛嗎?還有,我們在途中,不是也有兩三個人,騎著快馬,從我們車隊旁一擦而過嗎?」 「這又怎樣?」 「其中也有匪徒們的耳目,事先來觀察貨物和車上的人員。」 「他們能看得清楚嗎?」 「精明老練的匪徒,他可以從車輪滾過地面的車痕深淺、馬匹的吃力程度,便看出車上載的是什麼貨物,值不值錢,是不是值得他們下手搶劫。就像一個上乘高手,他可以從對方神態、氣質、舉止,看出對手的武功有多深,或者是哪一門派的武功。」 「他們這麼厲害嗎?」 「不這樣,他們能成為大盜嗎?而且一搶必有收穫。不同一些宵小之徒,胡亂搶劫,結果搶到的還不到五兩銀子或一些不值錢的貨物,得不償失。這些大盜們,沒上千兩銀子,他們是不出手的。」 「姐姐,我們這一商隊的貨物,可以值多少銀兩。」 「恐後不下二萬兩。」 婉兒一下睜大了眼睛:「值這麼多銀兩嗎?不會吧?」 「丫頭,我還是少說的了!單是我們坐的這一輛馬車上,椅子下那兩口箱子裝的古玩珍寶,恐怕就值一萬多兩銀子,別說其他車上的貨物了!」 婉兒又怔了半晌:「真的?」 「要不,范華和鐘管家,怎麼會安排我們坐在這輛馬車上的?我們呀!是他們保鏢中的保鏢。真的有事,其他車上的貨物可以丟,但我們的馬車,卻千萬不能丟。」 婉兒說:「珊珊姐姐幹嗎不向我們說清楚這一點的?」 「丫頭,他們不向我們說,是出於好心,怕我們心理負擔太重,心情格外緊張,讓我們輕鬆上路,沒任何負擔。」 「萬一丟了我們怎麼辦?」 「丟了就丟了吧!那又有什麼了?」 「那我們怎麼向珊珊姐姐交代呵!」 「你這丫頭,看來不說給你聽還好,一說給你聽,就像背上一個沉重的包袱,其實,你身上的兩件寶物,比馬車上的任何東西都來得價值連城。」 「姐姐又說笑了,我身上有什麼價值連城的寶物了?」 「丫頭,你別忘了,你身上有顆夜明珠,還有慕容家的傳家之寶——軟形腰劍,這柄寶劍削鐵如泥,切玉如切豆腐,這不是價值連城的寶物又是什麼了?」 「哎!姐姐,我是說丟了範府的財物,我們怎麼過意得去。」 「你這丫頭也真是,要是真的來了什麼魔頭人物,連我們也戰敗了,那我們保護的不是什麼貨物,而是人,只有人的生命,才是最寶貴的,寶物丟掉了,可以設法再找回來,人的生命丟掉了,想找也找不回來了。其實什麼奇珍異寶也好,有時它們還不及一個饅頭那麼有用,哪怕一箱的珍寶,頂不了一個饅頭。」 「姐姐,怎會有這樣奇怪的事情?要饅頭而不要珍寶,那這個人一定是瘋子,或者是白癡。」 「丫頭,你是一個挨過餓的人,怎麼連這點道理也不知道?當你餓得渾身無力,連走也走不動,有人給你一箱珍寶,或者給你幾個饅頭,兩者只能要其一,你要珍寶還是要饅頭?」 婉兒說:「我當然要饅頭啦!」 「那你不是白癡了?」 婉兒笑著:「要珍寶的人才是白癡哩!饅頭當時可活命,珍寶能活命嗎?」 「不過世上的確是有這麼一些瘋子和白癡,他們寧願要錢而不要命,結果命丟了,什麼也要不到了!像一些貪官污吏、山賊土匪和一些不擇手段貪財的人,他們就是一群瘋子和白癡,結果什麼也得不到,還身敗名裂。」 「姐姐,那我們以後出門,只帶饅頭,不帶什麼金銀珠寶了!」 小神女「卟嗤」笑起來:「你這丫頭,真是一條腸子通到底,不會打轉轉拐彎。我說的是在一種特殊情況下,一個人不可貪心,更不可不擇手段去貪財,錢在一般情況下,還是有用的,沒錢出門,可寸步難行,你投宿住店,坐船過河,總不能將饅頭給人家當錢用吧?那又是一種瘋子和白癡。」 「姐姐,那我們還是帶銀兩而不帶饅頭?」 「好了!我不跟你這稀裡糊塗的丫頭說了!你快睡吧!我們明天一早還要上路。要是我們一直跟隨車隊,那什麼也不用帶。」 這一夜,婉兒大概坐馬車累極了,睡得十分甜美,真的天塌下來也不知道。她那奇異的內功,在她熟睡中自行運轉,何止是恢復了她一天的疲累,更添功力,所以只要她能美美地睡上幾個時辰,醒來之後,便是容光煥發,格外有神。別人睡就是睡,而她的睡,卻是在自行修練內功,要是不讓她睡,就等於不讓她修練內功。 婉兒似乎在做一場美夢,她感到自己身體在飄呀飄的,好像飄到雲霧中去了,又好像飄在高山之巔。驀然之間,有一隻魔手從雲霧中伸出來要抓她,嚇得她腳下一滑,翻落到深不可測的深谷中去了。她驚恐起來,喊著:「姐姐!姐姐!快來救我呀!」誰知睜開眼一看,窗外天色大白,麗霞滿天,而自己仍然躺在床上,小神女卻對著她微笑:「丫頭,你是不是發惡夢了?」 婉兒說:「姐姐,有一隻黑乎乎的大手要抓我,嚇得我掉下深谷中去了!」 「好啦!快起身梳洗吧!車隊很快就要上路啦!」 婉兒一下從床上躍下來:「姐姐,我怎麼會發這麼一個怪夢的?不會是今天在路上有什麼不祥的事情發生吧?」 「嗨!你這丫頭,怎麼這般的糊塗?將夢中的事當成真的了?不過,今天上路,是要擔些風險,因為息烽過去不遠,就要橫渡烏江,這正是貴州、四川兩省交界的地方,盜賊出沒無常。」 婉兒怔了怔:「什麼,這麼快就到兩省交界的地方?姐姐昨夜不是說,一過息烽,便是什麼播州宣慰司管轄的地方,怎麼又是四川的地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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