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驚鴻一劍震江湖 | 上頁 下頁
一二九


  紫雲轉臉向劍英點頭一笑,笑得嫵媚極了,俞劍英呆呆地站在那兒,一對星目,一瞬不瞬地注視著紫雲的背影在白雲邊消失,才抬步慢慢地前進,走著想著。

  紫雲單人一騎,向少林寺疾趕,次日拂曉,即到達少室峰下。她在少林寺已住了些日子,雖然改扮男裝,但許多巡山沙彌,仍能認識她,毫無阻礙地通過巡山哨卡,返回居室,卸去男裝,恢復本原面目,即跑到師叔房中去請安問好。

  這當兒,桑逸塵由悟性那兒,商罷要事回來,還在仰臉沉思所商討的事務得失利害,紫雲走進門,雙膝一跪,滿臉面憂慮,道:「師叔!你老人家好!」

  桑逸塵見雲兒滿面憂慮神色,就知事有變卦。一皺長眉,問道:「雲兒有話起來說。玲兒呢?英兒返來我已叫他找你們去了,你們沒見到?」

  紫雲幽幽地答道:「英弟弟!他和我們見過面,因孝燕被人劫走,他找孝燕去了。玲妹妹去趕岳鳳坤之約取劍訣,雲兒和玲妹妹人單勢孤,而且又值大敵環伺,玲妹妹縱能由岳鳳坤處取回劍訣,再橫生枝節,那就愈來愈麻煩,所以,雲兒星夜趕回,想請師叔前去接應,以防萬一。」

  桑逸生臉色微變,道:「你們走了之後,老叫化心內也急得要命。本想等燕趙雙殘來到,即刻趕去找你們,哪知這兩個怪物,到今天還未到,我剛才同悟性大師說過,我老叫化子要去找你們,燕趙雙殘托悟性大師代為接待。雲兒!你回來的正好,可以減少老叫化子少走許多冤枉路,我們就走!」

  八臂神乞走到出口,人已躍出室外,陳紫雲顧不得回臥室拿取衣物,跟隨而出。

  紫雲幾年來,武功雖然進境不少,但與桑逸塵相較起來,仍是小巫見大巫,不可以道裡計,不到一刻時間,紫雲已嬌喘吁吁,與桑逸塵相距甚遠。

  八臂神乞轉臉一看,見紫雲落後老遠,於是站定身子,等紫雲到身前,桑逸塵一伸手,拉著雲兒右臂,吸氣丹田,立時騰身躍起一丈多高,腳落地施開「登萍渡水」的上乘身法,帶著雲姑娘嬌軀,箭一般向少室峰下沖去。

  兩個人不到一盞熱茶時間,已到少室峰下,紫雲道:「師叔!我有一匹馬放這兒,我去牽來給你老人家代步。」

  桑逸塵笑道:「好孩子,你倒給師叔顧慮周到,我老叫化子這兩條腿,跑了幾十年的路,我去騎馬反而是苦事,你牽來自己騎吧!」

  紫雲道:「師叔!你老人家既然不肯騎馬,雲兒也不願騎,就讓它寄放那兒吧!」

  八臂神乞和紫雲姑娘,下了少室峰疾奔應山。

  白燕兒程玉玲與雲姊姊分手後,單人獨騎,奔應山赴岳鳳坤之約,真是千頭萬緒齊集心中。她想到孝燕被人冒小媽劫走,不知生死,岳鳳坤一再的糾纏,企圖何在。若是岳鳳坤志在自己,如何應付,萬一應付不得法,劍訣如何能取回,自己也要身敗名裂……

  白燕兒走著想著,一整天滴水未喝,也未感到饑渴。直到日落西山,夜幕低垂,才驚覺自己想的失了神,把宿頭錯過,她伸手一摸馬背,馬鬃全濕,才想起馬兒也未進草料。

  程玉玲輕輕的拍馬頭,道:「白駒!白駒!你神駿非凡,希望你能馱我這苦命人去赴約,安全清白再馱我返來。現已入暮,不知離此多遠,才有息宿之處,你就鼓起勇氣疾奔一程,找個宿站,我當備上等草料,給你飽餐一頓。」

  那白駒好像聽得懂白燕兒話,翻開四蹄,向前疾馳,不一會兒,前面不遠處,點點燈光,閃耀不定。

  白燕兒知道前面定是宿站,於是又對馬兒道:「白駒!白駒!我們慢慢走進鎮去罷!」說著,躍身下地。牽著白駒緩緩走去。

  白燕兒恐怕疾行進街後,店小二不知把白駒牽去溜溜,借此快要到達鎮上的一小段路,把白駒的汗涼幹,以免白駒生病。

  白燕兒進入鎮上,落住高升客棧,吩咐店家,多備上等飼料,把馬喂飽,加倍付錢,自己也要了幾樣上等小菜。但飯菜一上桌,肚子雖餓,挾一塊燒雞,放到口裡,一點滋味也嘗不出來,嘴巴苦苦澀澀地勉強吃了一碗飯,就叫店小二收去了,即閉門連衣躺在床上。

  剛把跟睛閉上,過去的往事,一件一件地從她腦中掀起。岳鳳坤之摹名拜訪,留住三個月,每日陪伴自己馳馬郊野。小王坡生病,岳鳳坤不辭辛勞服侍在側。與英弟弟之巧遇,一杯桃蜜露,種下禍根,承英弟弟之義父桑逸塵帶挈,晉謁靈虛道長,不咎既住,收列門牆。雲姊姊情逾骨肉,親父親母對自己的百般愛護,梅香同自己雖有小姐丫環之分,卻情逾姊妹,許許多多的事情,一幕一幕在她眼前排列,她似睡未睡,似醒未醒,突然孩子叫媽媽之聲音,傳入玉玲的耳朵,才把她由胡思亂想中驚醒,她一躍起來,看看床上,看看房內,一無所有。原來是隔室客人的孩子醒來叫媽媽。

  白燕兒一想到孩子,感懷身世,不禁兩眶熱淚,似斷線珍珠,籟籟下落,她嗚咽一陣,忽的咚!咚!兩聲,她知道這時才交二更,時間尚早,於是仍然躺下休息。

  她再次躺下之後,紊亂的心情,已平靜不少,慢慢地深入睡鄉。

  這一覺睡醒,爬起來打開窗簾,已是日高三丈,她面向窗外,深探地吸了一口氣,精神覺得很爽快,她盼咐店家,備一分豐盛的飯菜,不一會兒,茶、水、飯、菜,一應俱全。玉玲又對店家說,多備飼料,把馬喂飽。

  今日早餐,比昨天晚飯,迥然不同,今早卻是樣樣可口,飽餐一頓之後,算還店錢,便向店家問明道路,即匆匆就道。

  白燕兒經過昨夜思潮之後,今天的心情已趨安靜。

  白燕兒騎在馬上,一對杏眼,不斷的左顧右盼,她所看到的景物,不是皚皚白雪,而是晴空萬里,河南與湖北雖是一省之隔,景物氣候,則相差很多。

  店家告訴玉玲姑娘,昨夜住宿那兒,距離應山僅三百餘裡,那匹白駒神駛非凡,賓士起來有如騰雲駕霧,三百餘裡的路程,不過三四個時辰,即到達了應山。

  程玉玲到達應山,不過未時光景,她走進一家名叫「四海一家」的客棧,把馬交給夥計,一位帳房樣兒的夥計,領玉玲走到後院一問套房,這房間倒還靜寂清潔。那人笑嘻嘻地問道:「公子!這間客房中意嗎?」

  程玉玲點點頭,表示合適,不一會兒,剛才牽馬那個夥計,已把茶、水端來,道:「公子爺!請先洗個澡。喝杯茶,客人要什麼只管吩咐,隨叫隨到。」

  程玉玲逭:「謝謝了,你去招待別人吧!有事我再叫你。」

  兩人躬腰一揖退身出房,玉玲把房門關上,把身上的灰塵輕輕彈去,洗了臉坐下來喝了一杯茶,稍稍休息一下,即走了出來,順手把房門閉上。

  這時,那管賬模樣的人和夥計,靠在櫃檯上,雙手支著兩頰,正在聊天,白燕兒聽夥計道:「我們掌櫃的,出去了十天,大概今天要返來了吧!事情有點奇怪,最近有不少奇人……」

  玉玲聽到夥計說奇人,立刻止步,偷跟向櫃檯望去,那管賬模樣的人,向夥計一使眼色,夥計已會意,即刻把話停止,立起身子離開櫃檯。

  玉玲出來時,腳下很輕,未曾帶起一絲響聲,那人已知道有人來了,玉玲心中一琢磨,就已明瞭大半,這家店鋪,非平常人所開,但玉玲藝高膽大,也不管開的是黑店白店,她很鎮靜,從內走出來,提高嗓子,道:「夥計!請你把房門鎖上,我那匹牲口,煩你打點好些,別讓它瘦了。」

  夥計笑嘻嘻,道:「爺!你請放心,我們店裡規矩得很,保管你一絲一毫不會遺失,那馬我早已上了飼料,不須你老擔心。」

  管賬怕玉玲疑心,對夥計道:「老弟!客人叫你們把門下鎖,小心天下走得,萬一出了什麼事,掌櫃的又不在家,我們擔當不起。」

  玉玲也不再答話,雙手往後一背,大搖大擺地走出四海一家客棧。

  玉玲出得店來,轉向南大街走去,這應山雖不怎麼繁華,但茶樓、酒館、日用百貨,應有盡有,她東瞧瞧,西望望、玉玲居處深山數年,偶爾信步街頭,倒有一種新奇之感。

  由南街轉西街,又是另一個天地,西街街道不及南街整齊,淩亂不成樣子,小吃攤擺的滿街皆是,看熱鬧的人這一堆,那一堆,左一圈,右一圈,所看的無非是耍猴戲、賣膏藥、說書、算命之類。形形色色,也不過是各人謀生之不同罷了。

  玉玲看了一下,無甚興趣,由西街轉向北街返回住所。她走遍大街小巷,也未發現岳鳳坤的影兒,心裡起了懷疑,不知岳鳳坤來了沒有?

  這時,已是日落西山,正是吃晚飯的時侯。四海一家兼賣酒菜,飯廳中已上了六成的座。叫酒叫菜聲,廚房傳出鍋鏟敲著鍋沿聲,聽得使人煩躁。

  玉玲到飯廳一站,夥計飛跑上前,道:「爺!你返來了!請隨便坐吧!吃飯吃面隨意。」

  玉玲道:「請你把飯菜端到我的房內去吃。」

  夥計道:「好!我先去給你開門。」說著,如風一般,跑到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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