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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這是她們安居幽谷後,兩年來第一次重上仙嶺,陳姑娘心中焦急,哪還有心情欣賞峰上的景物,和玉玲急急地趕到了師父修煉的茅舍。

  靈虛上人盤膝閉目坐在松木床上,紫雲拉玉玲雙雙搶幾步,拜倒床前。

  靈虛上人睜開眼睛,望著二女笑道:「短短兩年時間,你們能把我數年心血悟出來的劍法學會,才智聰明實在是超人一等。我原沒有對你們存著這等高的期望,只希望你們能學到兩儀劍招就不錯了,想不到你們成就卻超出了我預期之外。」

  就這樣淡淡的幾句。紫雲和玉玲已聽出了含意不對,四隻大眼睛中都含了晶瑩的淚水,問道:「怎麼?師父要離開排雲嶺嗎?」

  靈虛上人笑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你們有什麼話,現在都可以問我,寸陰寶貴,我只有兩個時辰的時間留這裡了。」

  陳紫雲聽師父話風,心知已無法挽得住,老人家胸羅玄機,既要他行,必有作用,勉強忍住心中痛苦,拜泣求道:「師父走意既決,雲兒怎敢饒舌,妄進讒言,但不知恩師何日能再返排雲嶺……」

  靈虛上人搖搖頭,接道:「靈山無涯,歸期難定。我已代你準備好了今後行止。」說完,取出四個密封紙袋,交給紫雲,一個注明了日期,另三個只用朱筆分寫著甲、乙、丙,三個字,雲兒心中不解,正待追問,靈虛上人已搖著頭,笑道:「拆閱一封之後,自然明白那另三個紙封處理之法,現在不要多問。」

  陳紫雲拜受後,放入懷中,白燕兒又抬頭含羞道:「弟子孽債重重,望恩師能指示一條明路,稚兒尚未取名,亦請恩師賜他一名號,使稚齡幼子沾得一點祖師爺的聖光。」

  靈虛上人笑道:「你和雲兒,前途雖仍有重重難關。但均無大礙,什麼事看開一步,可免去不少無謂風波。」說罷,略一沉吟又道:「萬里歸燕,產子幽谷,我就賜他個孝燕吧!」

  玉玲再拜,泣道:「弟子代稚兒拜謝恩師賜名。」

  上人突然一整臉色,道:「從今天起,你們可遷回峰上住吧!」說完,閉目默然。

  陳紫雲和程玉玲抬頭看師父仙容肅然,心中雖還有很多話,卻是不敢再問,雙雙叩個頭,悄然退出。

  到了茅舍屋外,玉玲低聲對紫雲道:「姊姊,師父待我們恩重如山,兩年來我們就沒有孝敬過他老人家一次,現今恩師遠行在即,我們去做幾樣可口菜肴,給他老人家吃點好嗎?」

  陳姑娘點點頭,道:「嗯,這法子不錯,一語甫畢,驟聞茅舍中傳來靈虛上人的的笑聲,道:「你們不要多費心了,我要去啦!」

  二女心頭一震,慌忙轉身奔回茅舍,可是松木雲床上已失去上人蹤跡,卻端端正正的放著一把長劍,紫雲急的一步推開後窗,但見天上白雲悠悠,重峰起伏,哪裡還能見到靈虛上人的影子呢!

  紫雲和玉玲不約而同的雙雙跪倒,想起師父教誨大恩,不禁柔腸百折,傷心千轉,四隻眼熱淚如泉,奪眶而出。

  不知道過了有多長時間,陳紫雲先收住眼淚,回頭拉著玉玲一雙手,勸道:「妹妹,不要哭啦,師父胸羅萬有,已成了金剛不壞之身,咱們將來總有重拜慈顏之日。」

  玉玲泣不成聲,只是點著頭答不出話。

  陳紫雲怕玉玲哭傷中元,強忍住一腔辛酸,收住淚拉起玉玲,道:「妹妹,你不要哭了,要是傷了中元,可叫我怎麼辦呢?」

  白燕兒勉強收住淚水,指著雲床上長劍,道:「姊姊,那寶劍是弟弟用的驚虹劍,你替他收藏起來吧。」

  陳紫雲取過長劍,佩在身上,答道:「我們下峰去吧!把應用東西取上來,師父不是要我們搬到峰上住嗎?」

  玉玲點點頭,和紫雲一塊兒回到幽谷,取些應用之物重上頂峰。從此,陳紫雲和玉玲返回到排雲嶺上,每日仍然苦練那太極兩儀三才劍法。

  轉眼歲月,流水年華,二女安居絕峰,又過了七八個月。英弟弟是否真的還活著,仍然是迷,師父話中雖然已透露出俞劍英還活在人世,而且還隱約說出他人也在排雲嶺上,可是程玉玲已在這雲封霧霄的絕峰上住了快近三年,這段時間中,玉玲已走熱了嶺前嶺後的每一塊地方,自然她處處都留心到俞劍英可能藏身的所在,可是她始終沒有發現。

  陳紫雲雖然想到了英弟弟極可能藏身在師父那個練丹的石洞中,但她卻是不敢帶玉玲闖入查看,她知道師父不肯說出,必然有極深作用,自己擅自闖入查看,必招致來一場大錯,萬一俞劍英果在丹室中進修內功,一個不對就要害得他走火入魔,因此,陳姑娘不去看,也不敢把那懸崖中丹室所在地告訴玉玲。

  這天,雲姑娘看玉玲柳眉愁鎖,似乎在想著什麼心事一般,笑問道:「你心裡想的什麼事可不可以告訴我?」玉玲仍皺著柳眉兒,道:「我在想是不是應該讓孝燕習武,俞家世代書香,英弟弟棄文習武,不過是受環境所迫,不知道他是不是希望孝燕也學武功。」

  紫雲略一沉吟,毅然答道:「要他習武,我聽師父說過有幾種藥物,可以洗筋骨,而且這幾種藥物就生長在這排雲嶺附近,我現在就去採集,三天后我們就開始,每日用藥水替孝燕洗澡。

  程玉玲見雲姑娘一臉堅決神情,哪裡還敢反對,點點頭,道:「姊姊要他學武,那自然是不會錯。不過,姊姊提起用藥洗練他筋骨時,使妹妹又想起一件事來,這件事,我已經在心裡放了一年多啦,一直就沒有對姊姊說。」

  紫雲奇道:「什麼事呢?」

  玉玲道:「玉奴師兄每次帶孝燕外出,必由早至暮始歸,果汁雖好,但哪能比得上人的奶汁,這一年多來,孝燕大半時間,都由玉奴師兄帶在外面,奇怪的是孩子不但不見消瘦,反而愈發白胖可愛,我懷疑玉奴師兄,必然用了一種什麼奇果異草物來喂孩子吃,我早就想追在玉奴師兄後面去看看,但又怕姊姊知道了,會生我的氣。」

  陳紫雲聽完話,點點頭,道:「不錯,不是你提醒我,我就忽略了這件事情,玉奴師兄追隨師父,也有六七十年了,道行功力,都不是我們能望向背,苦在不能說話而已,過幾天,等它再帶孩子出去時,我們就追在它後面去看看。」陳姑娘說完話,起身摘下壁上寶劍又道:「你哄著孝燕玩吧!我這就去採集洗練孩子筋骨的藥物。」

  玉玲追到門口叫道:「姊姊,把孩子交給玉奴師兄,我陪著你一起去好嗎?」

  陳姑娘回過頭,揚著右手答道:「不必了,我明天如果不能回來,後天就一定可以返回。」說著話,人竟施展出上乘輕功,向東北躍去。

  玉玲在排雲嶺茅舍中,等了兩天一夜,雲姑娘仍未返回。奇怪的是白猿玉奴,這兩天一夜中也沒有涉足茅舍一步。

  玉玲倚門望著滿天晚霞,期待著雲姊姊早點回來。

  不大工夫,那滿天幻奇晚霞,已盡被蒼茫夜色吞沒,程玉玲長長歎了口氣,心想:雲姑娘今天晚上,恐怕是不會回來了。

  她慢慢地轉過身來,走近榻邊,看孝燕睡得正甜,燃起一支松油火燭,獨個兒對燈閱讀靈虛上人留下的劍訣圖解。

  驀地裡,一聲淒厲悠長的遠嘯,夾雜在松濤中傳入了茅舍,程玉玲陡然一驚霍然起身,伸手從壁上取下寶劍,推開一扇後窗,向外探視。

  迎面山風,撲臉生寒,只見得案上松袖火燭搖搖欲熄,同時又聞得一聲長嘯劃空傳來。

  玉玲急急關好窗子,熄去案上火燭,又替孝燕蓋好被子,收藏好劍訣和俞劍英施用的驚虹寶劍,出了茅舍,回身把門帶好,一躍上屋借著疏星微光,流目四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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