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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我對不起李靖。」張出塵的聲音平靜,拭著淚痕,道:「我真的對不起他,我要向他認錯,求他原諒我,他是個聰明、專情、又偉大的丈夫,我卻是一個愚笨又自私的妻小……」

  「言重了!」李世民道:「嫂夫人,你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此番嫂夫人能盡去心仲介蒂,李靖兄這一生就享不盡溫柔之福了。」

  「嗤」的一聲,張出塵破涕為笑了,道:「二公子一番開導,使出塵重見天日,勿怪李靖能傾心相許。二公子除了王者的威嚴、氣勢令人心折之外,對人、物、事的剖析、高論,也讓人五體投地。二公子,出塵感激莫名,只有一拜酬恩情了。」

  說拜就拜,竟然真的跪了下去。

  李世民伸手相扶,但將觸及張出塵的身體時,突然收了回來。

  他暗忖道:如此美女,豈可以手相觸、肌膚相親?

  他便急急地道:「快起來呀!再要如此,世民以後如何還敢再發謬論……」

  「張姑娘!」

  一個冷冷的聲音插了進來。

  張出塵一躍而起,道:「木老,已滿了半個時辰嗎?」

  不知何時,鐘木魁手執著一根黑色手杖站在大廳門外。

  「也許不到!」鐘木魁道:「但也相差不遠,如非大王飛令上山,傳召張姑娘下山議事,木魁再多給兩位一些時間,有何不可呢?」

  張出塵道:「哦!大哥有令傳召,二公子!恕我不奉陪了。」

  「不敢當,不敢當!」李世民道:「嫂夫人多多珍重,事務繁忙,就不用多來探望我了。」

  張出塵淡淡一笑,道:「有木老照顧,二公子安全可保無慮。」

  飛身一躍,像一隻大鳥般直向廳外飛射而出。

  「二公子!」鐘木魁道:「張姑娘的話半真半假,二公子不可全信呢!」

  「怎麼說呢?」李世民淡淡一笑,道:「木老可否說的明白一些?」

  鐘木魁道:「好!二公子既不明弦外之音,老夫就說清楚了。

  若是有人想來刺殺二公子,有老夫擋關,自可保安全無慮。

  但如有人想教二公子離開此地,二公子就要多想想了,老夫奉到的令諭是一有逃走的行動就格殺勿論。」

  這是正式的警告,說明了逃走必殺。

  李世民呆呆出神。

  正在忖思之間,傳來了輕巧的步履之聲!

  一個石榴長裙、藍上衣、梳著兩條大辮子的姑娘,提著一盞宮燈,行了進來。

  那姑娘笑道:「為了不驚擾二公子的思慮,婢子們奉命全都搬了出去。這裡除了大廳、廚廁之外,還有十二房大小不同的臥室,一大間滿架存書的書房,二公子都可以隨時使用。」

  「那是說這座華山行館之中只有我一人。」李世民道:「炊食洗刷也要自理嗎?」

  「二公子是貴賓,那能慢怠。」女婢笑道:「灑掃廳房,自有我們打理,三餐飲食我們會按時送上。二公子,侍候你的女婢歌姬加起來有十八個人,也都是這座宮的人。你喜歡,可以宣她們為君侍寢。

  這裡叫『華山行宮』,不是『華山行館』,本是大王養息、靜思之所,現在全由二公子一人享受了。」

  李世民暗暗忖道:聽口氣,這丫頭似是這裡的歌姬女婢的班頭,想探得一些內情、消息,要放下身份拉下臉皮才行。

  定了主意,笑了笑,道:「侍寢的人也包括你姑娘在內了!」

  那女婢似是未料到有此一問,怔住了。

  她沉吟了好一陣,才緩緩說道:「在十八名歌姬、侍婢中,妾婢的姿色最不養眼,二公子應該不會選中妾婢才對。」

  李世民忖道:「這是她最大的脆弱之處,這丫頭早已心有所屬,我如籍故給他一些壓力,可能會逼出一些什麼?收放之間就可能有所收穫了。」

  李世民隨即微笑道:「情人眼裡出西施啊!太原侯府之中也養了一批接待貴賓的歌姬女侍,有南國佳麗,也有北地胭脂……」

  女婢黯然一歎,道:「你們這些貴胄公子,只知酒色征逐,遊戲人間,得償一己私欲就好,哪會管別人死活。二公子一定要選我侍寢,妾婢是無能反抗的。」

  李世民看她滿臉愁苦之色,心中暗笑道:袁寶兒何等姿色?

  何等風情?我都能把持住自己,闖過了大江風浪,怎會陰溝裡翻船?此一番弄巧、試情,旨在測驗一下虯髯客統軍之道,小有冒犯之處,還請你多多原宥了啊!

  心中默禱,口裡笑道:「敢問姑娘芳名?敬請賜告,也好留一個日後重敘舊情的機緣。」

  「妾婢如玉,華山行宮中的侍婢班頭。在此三年,幸保自塞無暇。二公子如堅持選我侍寢,也是如玉在劫難逃。」

  「如玉姑娘!」李世民道:「這就說得有些淒涼了,聞之不忍啊!但你身在虎口,躲過今天,如何能躲得明天,我不選你,怎保證別人也不選你?」

  「這裡看似身在虎口中,卻是相當的安全。」如玉道:「華山行宮很少招待客人,妾婢選入此處三年,你二公子是唯一被接待的客人了。大王也很少來,所以我們清閒得很,也安全得很。」

  李世民道:「如是虯髯客看上你呢?你當如何?」

  如玉道:「大王愛色,但非絕色不愛,像張姑娘那種天姿國色,才能使大王心動,我們這種山谷野花、河邊青草,哪裡會看在大王眼裡,倒是你二公子啊!我可是聞名久矣,想不到竟會……」

  不說了,大概是不太好聽,擔心唐突貴客了。

  「說下去,如玉姑娘!是不是我李世民大好色了?」

  「男人嘛!」如玉道:「尤其是你們這些豪門公子,家中養有歌姬,閨房中三妻四妾,交往的朋友也都如此。在家中笙歌不絕,出門後美女環繞,到處可以玩,到處有得玩。

  像這種囚居的生活,也有我們十八個女人陪你,任你挑來選去。任你夜夜春宵,任你……」

  語氣中充滿憤慨,但又有一些無可奈何?

  李世民接著道:「如玉姑娘認為在下被囚於此了,何以見得記?」

  如玉道:「石階千級,通路一條,餘下的峭壁千尋,猩猿難渡,只有肋生雙翅飛下去了。二公子不能飛下去,只好留在這裡玩女人了!」

  「姑娘,你心中似有塊壘。」李世民道:「可否一訴衷情,我這裡願為聽眾。」

  「二公子,你言重了,如玉只不過一個婢女,生而何歡?死而何憾?倒是你二公子啊!既願在黃蓮樹下彈琴,苦中作樂,如玉願以清白身軀相伴,演一齣鴛鴦交頸死荒山,托你二公子的福,讓我這個微不足道的侍客婢女今生有幸高攀,埋骨于華山行宮。」

  李世民呆了一呆,道:「如玉,你是誰?」

  「丫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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