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玉手點將錄 | 上頁 下頁


  陸文飛匆匆趕到,一時雖還未明白這批人趕來墓陵之用意,但從各人的神態中,可以看出必然發生了利害衝突。

  那黑女見陸文飛來到,突然趨近他身旁門道:「你這人真奇怪,為何冤魂似地老跟著我們父女?」

  陸文飛怔了怔道:「許多人你都不問,為何門我?」

  黑女神態緊張,目光四下一瞥,低聲道:「眼下情勢你該看得出來,早晚免不了一場搏殺。」

  陸文飛道:「這個在下明白。」

  黑女又道:「你追從我們父女,料是有為而來,有沒有估量估量自己的力量?」

  此次機智絕倫,深知此刻已成眾矢之的,想起這少年午間責難爹爹之言,料是大有來歷之人,是以故將言語相激,倘這少年,果是猜想中的那位大俠之徒,倒是一個有力的臂助,大可利用一番。

  陸文飛搖頭道:「在下對眼前所發生之事,事前是不知情,只是猜想此事必然十分重要,如此重大之事,令尊怎可輕言與人合作?」

  他初曆江猢,哪知江湖人心險詐,因懷疑雪山盲叟,乃是另一位持有秘圖之人,是以對他此種不擇手段行為,感到十分不滿。

  黑女原是探聽他的口風,不想竟引他的一番責難,不禁大感失望,此文久隨乃父,闖蕩江湖,闖人極多,料定這少年,定有來歷,於是歎口氣道:「我父女隱居山野,立意退出江湖,不意竟有人誤解有所圖謀,實叫我父女有口難辨。」

  陸文飛道:「令尊既無再出江湖之意,何苦捲入是非漩渦,今又約集多人來此古陵,卻是為何?」

  黑女突然把臉一沉,冷冷道:「你最好少管旁人閒事,免得枉送性命。」

  陸文飛冷笑道:「一個人早晚免不了一死,在下並未把生死之事,看得那麼重要。」目光一瞥雪山盲叟,緊接又道:「為人立身處世,當以信義為先,見利忘義之人,就是活上一百歲,我看他也是白活了。」

  雪山盲叟雙目雖已失明,聽力極強,黑女和陸文飛說話的聲音不大,他仍聽得明明白白,突然身軀一震,猶如猝然挨了一記千鈞重錘,舉步趨近陸文飛道:「小哥兒,你适才說什麼?」

  陸文飛道:「在下心有所感,隨口說說,不勞垂問。」

  雪山盲叟沉哼一聲道:「雲兒,你過來,這等狂妄之人,理他作甚。」

  雲娘低著頭,複又行至雪山盲叟的身旁。

  群雄部全神注視對方舉動,並沒把陸文飛來到之事放在心上,只聽張南悄聲對講一飛道:「這樣僵持下去,要等幾時?」

  謝一飛何嘗不知,此刻寸陰寸金,但他城府深沉,雖知眼下與張南聯手,加上雪山盲叟父女之力,對付黑龍帶自可穩操勝算,可是張南帶了一侄女張玉鳳,雪山盲叟也是父女二人,自己力單勢孤,就算能夠順利進入古陵,也難得著便宜,是以僅僅延緩,以待後援,見張南已然不耐,心念一轉,低聲答道:「此刻如若動手,對付黑龍幫自力有餘,但四下窺伺之人,趁你我疲憊之時,乘機發難,那如何應付?」

  張南也是老江湖了,奸詐不一于對方,早已看透對方心意,隨道:「時機稍縱即逝,等到黑龍幫的幫手來到,那就不好辦了,兄弟的意思是不能再等了,謝兄若擔心四下窺伺之人,敝侄女的『沒羽金芒』,足可控制全域。」

  謝一飛故現為難之色,抬頭對雪山盲叟道:「公孫兄,你乃主持全域之人,咱們此到該當如何?」

  雪山盲叟翻著白果眼道:「風聞白骨教「祁連雙屍』也已到了太行,咱們不能不加小心。」

  張南接道:「公孫兄所慮極是,趁他們尚未來到之時,咱們愈快愈好,免致夜長夢多。」

  他雖明知雪山盲叟亦是在拖延,卻放意曲解其意,不容二人再開言,當先舉步向古陵行去。在張南的料想中,只要有人趨向古陵,黑龍幫必定會出面攔阻,那時如若雪山盲叟與謝一飛不聞不問,表示無合作誠意;若是挺身而出,自己即可置身事外,仍然照預定計劃,進入古陵。

  哪知事情大出意料之外,易曉天竟連眼角都不瞧他一下,原來易曉天也是狡猾無比之人,早看出對方明著聯手,私下仍是心懷鬼胎,是以故意按兵不動。

  張南走了幾步,已離古陵不遠,突然停了下來,暗忖:「想那晉王才華絕代,如果在這古陵之內,藏埋了寶物,豈有不布下機關埋伏之理,何苦冒險進入。」是以不再前進,回頭看了謝一飛一眼。

  謝一飛暗用傳音道:「張兄小心入內查看,兄弟為你巡風。」

  張玉鳳反手扣了一把「沒羽金芒」,急行兩步,隨在張南的身後。

  張南突然想起一事,冷笑一聲,翻身躍到雪山盲叟身前,道:「公孫兄,把秘圖借與我看看。」

  雪山盲叟伸手從懷中取出一張桑皮紙來,張南忙抬手去接,雪山盲叟一縮手道:「且慢,並非瞎子不信任五爺,此事還須謝兄作個見證才是。」

  謝—飛道:「晉王深諳五行克生之機,通曉土本建築之學,果是將寶物封藏古陵之內,必已佈置下極利害的消息機關,咱們自然以小心為是。」

  張南接口道:「是啊,若是胡亂進入,豈非盲人騎瞎馬,枉進性命。」

  雪山盲叟冷冷道:「謝兄既同意把秘圖交給五爺,瞎子沒話說,但五爺不諳土木建築之學,只怕難於看得懂,我看……」

  突地,人影一閃,易曉天一趨身沖了過來,伸手便去奪那張桑皮紙,他蓄勢已久,一旦發動,端的是靜如處子,動如脫兔,舉動之間疾若飄風。

  雪山盲叟耳聞風聲颯颯,竹杖一舉,幻出點點青芒,將門戶封住,身形疾閃,忽地挪殲五尺。易曉天一掌落空,身形螺旋扭轉,翻腕又向雪山盲叟的手腕脈門扣去。

  謝一飛大喝一聲,舉掌朝易曉天側背拍去,一股巨大潛功,直撞過來。

  張南也冷笑一聲,忽地一抬手,虛虛向易曉天的面門抓去。

  四下一齊動作,說來雖慢,當時幾乎是同一時間發動,謝家的「開碑掌」,張門的「攝魂掌」,均為江湖獨門絕技,易曉天側背受敵,手臂一掄,化抓為拍,反手出掌,硬接下了講一飛一招,借勢往側裡一飄身,避開了張南的一記攝魂掌。

  雪山盲叟老謀深算,別具用心,原就有意挑起群雄一場火拼,易曉天猝然發動,正合心意,心想眼下之人,哪一方都不好惹,一經爭鬥起來,便是一個不了之高,當下高聲道:「是哪位朋友照顧我瞎子?」

  謝一飛哈哈笑道:「這還用問嗎,自然是易當家的了。」

  易曉天暗中凝功,冷冷道:「二位無故向兄弟襲擊,那是有意和黑龍幫過了去。」

  張南寒聲接道:「易兄明知公孫兄與弟乃是一路的,竟然趁機窺隙,出手硬奪,眼裡又豈有我川兩張門?」

  易曉天仰著臉道:「公孫兄原就與兄弟有約的,如今他出爾反爾,又與你一路,兄弟好生難解,倒是要問問他。」

  謝一飛冷笑道:「許是公孫兄已然看出易兄毫無誠意,是故改變了主張。」

  易曉天朗笑道:「彼此,彼此,二位的習意何嘗不是一樣,所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張南哼了一聲道:「易兄已然自認與公孫兄合作是假的,那就證明公孫兄沒有錯。」易曉天把臉一沉道:「晉王遺物,並非公孫龍私有的,人人都有權取得。」

  謝—飛道:「不錯,物無主,自然人人有此權利,不過密圖既在公孫兄的手裡,那又是另當別論了。」

  易曉天冷冷地道:「除非他是晉王的繼承後人。」

  謝一飛道:「晉王自宮幃禍起,已然沒有遺子了。」

  易曉天哼了一聲道:「不管怎麼說,公孫龍無權取得古陵內的寶物。」

  張南朗聲笑道:「照易當家的說法,大概只有黑龍幫才有權取得?」

  易曉天色變過:「兄弟一再聲明,古陵內寶物人人可取,黑龍幫並無獨佔之意。」

  張南笑道:「眼下並沒有人阻止易兄入內,易見盡可率領貴屬下人陵取寶。」

  易曉天的心意,旨在緩延張南等人入陵,等待自己的後援來到,是以對張南的譏諷之語,故作不聞。

  雪山盲叟見群雄爾虞我詐,並無動手相拼之意,心中大為失望,當下開言道:「張五爺,時間不早了,你可以過去了。」

  張南猛省,忖道:「不管怎樣,我得先把秘圖騙到手再說。」於是趨近雪山盲叟道:「兄弟已然答應進去看看,自要進去。」

  雪山盲叟伸手入懷,又緩緩把秘圖模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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