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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燕山老人大笑道:「你的意思是要殺人滅口?」

  杜君平緩緩手掌提起道:「情勢逼人,在下不得不這樣做了。」

  燕山老人緩緩往床上一生,微微笑道:「此處乃是本盟心腹之地,老夫只須一聲喊叫,立刻便有人來,你武功縱然高強,恐怕也無把握一舉將老夫擊斃。

  杜君平怔了怔道:「勝算雖然不多,但總比坐以待斃好些,尊駕也別太過得意了。」

  燕山老人搖了搖手道:「你且稍安毋躁,聽我說,老夫若是對你果有惡意,天地盟有的是擺弄人的辦法,何用老夫親自動手。」

  杜君平甚感意外地道:「尊駕既無惡意,來此何為?」

  燕山老人輕喟一聲道:「老夫可以看得出,你臉上戴有人皮面具,倘你能以真實身分相告,老夫亦將對你說實話。」頓了頓又道:「你那同伴也不是真面目,此人既敢於領你來此,料也不是泛泛之輩。」

  杜君平搖頭道:「你不用拿話來套我,在下絕不能答應你這條件。」

  燕山老人甚感失望地道:「你不肯以真實身份相告,那是表示沒有合作的誠意。」

  杜君平冷冷道:「這得看你是不是真有誠意,我們身在險地,不得不小心一二。」

  燕山老人點頭道:「也好,我看老夫不說實話,你們是絕不會相信的了。」稍停又道:「此地名為聚賢廳,實際乃是天地盟的改造所,凡屬對本盟存有不忠之心,俱關入此地予以改造。」

  杜君平冷笑道:「人的本性出自天生,任何人也無法將他改造成另一種性格之人。」

  燕山老人突然壓低嗓音道:「老夫告訴你,那是絕對可能的。」

  杜君平暗暗吃驚道:「但不知如何改造法?」

  燕山老人道:「此是一項大秘聞,本不當洩露於你,但為了取信於你,老夫不得不說了。」見杜君平極其留心地聽著,緊接又道:「任何武功高強之人,他不能長時間不吃飯,不飲水。」

  杜君平打斷他的話頭道:「難道他們在水裡下毒?」

  燕山老人輕喟一聲道:「天地盟有一種藥物,能令人失去一切記憶,變得腦子裡混混噩噩,形同癡呆。」

  杜君平恍然大悟道:「可是進門時你所給的丹藥?」

  燕山老人搖頭道:「那顆丹藥乃是道道地地的培元固本之補品,服下之後有益無害。」

  杜君平甚為不解道:「既然果是補品,何故一定要大家服下,不願服的盡可隨他去,免得服下之人心中忐忑不安,這於天地盟有害無益。」

  燕山老人道:「凡屬走江湖的武林人物,都不是好惹的,明明是好藥,放心吞下去的,並沒有幾人,可是本盟之人,卻可藉此機會,暗中考察來人。」

  杜君平冷笑道:一個城府探沉之人,喜怒不形於色,豈能一眼便看出。」

  燕山老人道:「那也無關緊要,任何武功高強之人,只要他進了聚賢廳,便算打入了十八層地獄,永無重見光明之日了。」

  杜君平不服氣地道:「難道大家不會沖出嗎?」

  燕山老人搖頭歎道:「此廳深大同腹,機關重重,如何沖得出去。」

  杜君平手上凝功,暗暗作勢,冷冷道:「倘若大家群起而攻,並將總管擒住,嚴刑拷問,不信得不到出困之法。」

  燕山老人點頭道:「主意雖好,可惜老夫和你們一樣,也不知如何才能出困。」

  杜君平道:「在下絕不信一個總管會無法出去。」

  燕山老人見杜君平不相信他也無法脫困,不由喟然歎道:「天地盟為了建造這點地方,不知死了多少精工巧匠,縱是精通土木建築之人,若無原圖,亦是寸步難行,老夫乃是待罪之人,他們能讓我知道嗎?」

  杜君平聽後心中不禁著急起來,急道:「照此說來,裡面的人是無法出去了?」

  燕山老人道:「出是可以出去,但出去之後,已然是一個渾渾噩噩,任人擺佈的白癡了。」

  杜君平憤然道:「我不吃東西,料他也無法把我怎麼樣。」

  燕山老人點頭道:「此地的水井本是山泉,可是他們在上流堵截住,每天滲入一定數量的藥,你總不能不喝水,喝了水便著了道了。」

  杜君平想了想道:「那麼你為何不會中毒?」

  燕山老人道:「老夫身為總管,自然不能讓我中毒,他們會在一定的時間,送解藥給我。」

  杜君平沉忖有頃道:「承蒙老丈指誠相告,我想你一定另有心腹的話要說。」

  燕山老人點頭道:「自然,老夫若不是有意相助,也不會盡泄出心中之秘了。」

  杜君平甚感奇異道:「在下與老丈素不相識,而且這聚賢廳中進出的高手極多,為何不找上別人而找到在下?」

  燕山老人點頭道:「此間大是有理,我若不對你說明,你心中定必疑竇叢生。」喟歎一聲又道:「實不相瞞,老夫入盟之時,倒甚得他們器重,只因老夫對本盟之所作所為,常表不滿,是以才被貶到此間,老夫已是七十開外的人了,對名利之心原極淡泊,貶到此間也並未感到有何不滿,不過對事盟的作為卻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

  杜君平接道:「老丈是否三十六盟友之一?」

  燕山老人道:「老夫雖非盟友,但對本盟的宗旨倒極其贊同,不想竟會演變到此地步,這與黑道幫派何異?」長歎一聲接道:「老夫此刻雖已覺悟前非,但已後悔莫及,黑夜捫心自問,深感慚愧,故時時均在作補過求功的打算,只是身在困中,後悔已經遲了。」

  杜君平復又問道:「難道你身為總管也不能自由嗎?」

  燕山老人搖了搖頭道:「老夫已經說過,這是貶謫,與囚並無多大分別,除非他們暗中考查,認定你確已改過,才有自由的機會,可是這種事千人中也難找出一人。」話題一轉又道:「老夫自決定作補過求功的打算後,便時時留意進入此廳之人,可是要找一位真正能擔當大事之人,談何容易,天幸你二位來到,老夫一眼便看出,乃是非常之人……」

  杜君平笑道:「老丈太以高抬了我們了,在下只怕難以擔當重任。」

  燕山老人搖頭道:「老夫閱人甚多,什麼樣人也難逃老夫這雙老眼,兩位神光內斂,步履沉穩,分明內功已達登堂入室的上乘境界,令師固不待言,尤令老夫驚異的還是你,似你這般年歲,便有此種成就的,老夫還是第一次見到呢!」

  杜君平道:「不用儘自誇獎了,待我把家師請來,再細細談吧!」

  燕山老人連連搖手道:「不可如此,倘令師一來,事情便難保機密了,你將咱們所商量好之事,轉達令師也是一樣。」

  傾耳朝外聽了聽,見沒有什麼動靜,繼續又道:「聚賢廳顧名思義,乃是天地盟的儲才所,當他急需用人之際,便將飲食中的藥物增多,廳內之人便都變得渾渾噩噩,然後再以一種恐怖的事件或者是音響,驅令大夥兒由一條街弄往外跑。」

  杜君平將信將疑地打斷他話頭道:「來此之人具都是老江湖了,在下不信他們會沒有一點定力。」

  燕山老人長歎一聲道:「老夫原也不信,可是我自己便曾經過,那是一點不假,當藥性發作之時,只覺腦際空空洞洞,形同癡呆,然後他會按各人功夫的深淺,令你經歷許多恐怖與驚險,井用一種近乎瑜珈的邪門功夫,使你只知惟他之命行動。」

  杜君平沉忖有頃道:「這藥物既如此厲害,從今以後我們不能再食用了。」

  燕山老人冷笑道:「老夫若不是事先對你洩露,任何精明之人也難覺察。」隨從身畔取出兩個小油紙包道:「近年來老夫積蓄下這點解藥,你可與令師帶在身畔,稍覺身體有點不對勁,便服下一顆,可保無事,到時老夫會通知你們如何應付。」

  隨即起身道:「我得走了,此事萬勿對旁人洩露,切記,切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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