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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淩度月道:「可否見告呢?」

  歐陽明道:「叫作忘我無憂丸……」

  淩度月苦笑一下,接道:「忘我無憂丸,好名字啊!在下很快就要進入這等境界了。」

  歐陽明道:「快了,再過一盞熱茶工夫吧!」

  淩度月歎口氣道:「那將使一個人,完全地進入了另一種境界中去,對嗎?」

  歐陽明道:「不錯,完全使一個人進入了另一個境界,忘去了過去,也不想未來,無憂無慮地生活著。」

  淩度月道:「那樣一個人,他還有什麼用,又如何會承受你的衣缽。」

  歐陽明哈哈一笑,道:「看來,你倒是很關心承繼老夫衣缽的事。」

  淩度月道:「大丈夫生於人間,就要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才不失丈夫氣概。」

  歐陽明笑一笑,道:「聽你這麼一說,老夫沒有看錯人了。」

  淩度月眨動了一下眼睛,道:「老堡主,我似是有些睡意了。」

  歐陽明道:「差不多了,藥性也該發作了。」

  淩度月道:「當真是說睡就要睡了。」

  歐陽明道:「夢裡不知身是客,你安心地睡吧!老夫接上你身上的各處關節。」

  淩度月閉上了雙目,感覺到一雙手,在身上移動,幾處穴道被人解開,幾處關節也被人接上。

  他忍了又忍,仍是忍不住,微開雙目,望了歐陽明一眼。

  只見歐陽明神色凝重,雙手正在自己身上推拿。

  大約有一陣工夫,歐陽明才停下了手,雙手拍了一拍,從衣袋中摸出了一方絹巾帕,拭去頭上微現的汗水。

  低下頭去,正想查看一下淩度月面容,忽聞歐陽鳳的聲音傳了過來,道:「爹,有人來拜訪你。」

  歐陽明嗯了一聲,道:「什麼人?」

  歐陽鳳道:「他不肯說明身份,臉上垂著一面黑紗。」

  歐陽明道:「我去瞧瞧,你留在這裡照顧一下淩度月。」

  歐陽鳳道:「爹!就這樣守著他嗎?」

  歐陽明道:「不要驚擾他,讓他好好地睡一覺。」

  歐陽鳳道:「爹有了這麼一位,武功高強的侍衛,對爹的幫助太大了,不過,像他這樣年輕人,武功正在一日千里的增長,如是藥物限制他的成就,那就有些可惜了。」

  歐陽明回身向外行去,一面說道:「藥物之力,對他,成就自然是有些障礙,不過不會太大。好好守著他,別驚擾了他。」

  淩度月對兩人的對話,聽得十分清楚,但他卻一直忍著沒有說話。

  大約過了一刻的工夫,耳際間,傳入了歐陽鳳很低微的聲音,道:「我們用很低的聲音交談,你不要動,也不要睜眼瞧我。」

  淩度月道:「我知道,多謝姑娘的救命之恩。」

  歐陽鳳道:「不用客氣了,我救你也是自救……」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你的武功,是否已經複元了?」

  淩度月道:「目下還不知道。」

  歐陽鳳道:「你沒有運氣試過嗎?」

  淩度月道:「似乎我還未該清醒的時候,不敢運氣相試。」

  歐陽鳳道:「現在你可以運氣試試了,不過要小心一些,不能坐起來,不能抬動手腳。」

  淩度月道:「暗中還有人在監視我嗎?我已經服過藥物。」

  歐陽鳳道:「我不知道,但我們小心一些好。」

  淩度月暗中運行真氣,竟能流暢於經脈、百穴,不禁心中一喜,道:「夫人,在下的武功恢復了。」

  歐陽鳳道:「那真是謝天謝地的好消息,記著你不但是我們的希望所寄,也是全武林中的希望所寄,你要多多小心。」

  淩度月道:「這麼嚴重嗎?」

  歐陽鳳道:「是的!你要為大局珍重。」

  淩度月道:「夫人!在下心中有一事想不明白?」

  歐陽鳳道:「淩少俠請說。」

  淩度月道:「令尊在表面上看來,應該是一位仁慈的人?」

  歐陽鳳接道:「我懷疑,他是不是我的父親,你看到他對我的態度了,哪像一個父親對女兒應有的態度。」

  淩度月驚道:「有這樣的事,你們過去就沒有發覺過嗎?」

  歐陽鳳道:「如若他真是我的父親,他不但一手遮盡武林同道的耳目,也騙了他兒女幾十年,他發出猙獰面目,也不過是近日中事,你離開這裡之後……」

  突然停口,沉思了一陣,接道:「這裡的事情,隨時會有變化,或許此後,我沒有什麼機會和你說話了。」

  淩度月道:「哦!」

  歐陽鳳道:「所以,我想先把重要的事情告訴你,有時間,咱們再談不重要的事情。」

  淩度月道:「在下洗耳恭聽。」

  歐陽鳳道:「就我所知,你服下的藥物,不會使一個人有太大的改變,但會逐漸地失去記憶,至少,在表面上和常人無異……」

  淩度月接道:「可怕呀,可怕,楊非子,柳鳳閣,夏秋蓮、歐陽老堡主,一個比一個厲害,一個比一個可怕。」

  歐陽鳳道:「記著,該對我怎麼樣,就對我怎麼樣。你是個具有劣根的人,對我要和剛才你羞辱我時一樣。」

  淩度月沉吟不語,沒有答話。

  歐陽鳳接道:「至於我,淩少俠你不要想的太多,隨便你怎麼羞辱我,都不要緊……」

  這時,突然響起了一陣步履聲,打斷了歐陽鳳之言。

  歐陽鳳警覺之心很高,立刻住口不言。

  轉眼望去,只見行進來的霍然是歐陽成方。

  歐陽成方行近木榻,低聲道:「大姐,你真是給淩少俠服了藥物。」

  歐陽鳳道:「是的!」

  歐陽成方道:「唉!看來咱們的希望,已然是完全破滅了。」

  歐陽鳳道:「你是說,咱們無法自救,必需要憑仗淩少俠大力賜助了?」

  歐陽成方道:「咱們自救的機會太小,幾乎是全無可能。」

  歐陽鳳道:「但陣前起義的事,卻並未全不可能。」

  淩度月一直緊閉著雙目,一語不發,聽他們姐弟交談。

  不聞歐陽鳳的示意,淩度月也不敢輕易啟開雙目。

  歐陽成方低聲道:「大姐,你好好照顧淩少俠,我要去了。」

  歐陽鳳微微一笑,道:「是!希望咱們能夠如意。」

  歐陽成方又低聲道:「大姐,暗中有人監視咱們,說話要留心一些。」

  突然提高了聲音,揚聲道:「大姐既如此說,倒不用小弟幫忙了。」轉身大步而去。

  等到歐陽成方去遠,淩度月低聲道:「令弟如何?」

  歐陽鳳道:「對我而言,他似乎在傳達家父之命。」

  淩度月道:「他對令尊的為人手段有何高見?」

  歐陽鳳道:「誰知道,這些年來,他一直追隨在家父身側,是否已受了家父影響,目前很難說了。」

  淩度月道:「你們姐弟之間,似乎也是無法彼此信任?」

  歐陽鳳道:「是,他雖然有意地表達出他對家父的不滿,但我還是不敢相信他。」

  淩度月道:「你們分離太久,這也難怪了……」

  語聲一頓,接道:「杜夫人,咱們此刻談話,是否方便?」

  歐陽鳳道:「隨時都要防範著,有人在偷聽咱們的交談,所以一切都要小心一些。」

  淩度月回顧了一眼,低聲道:「杜夫人,你丈夫杜天龍如何?」

  歐陽鳳道:「被迫屈膝,我們唯一的希望就在等候著淩少俠的行動。」

  淩度月道:「過關刀雷老前輩呢?」

  歐陽鳳道:「被關在一座地牢之中。」

  淩度月接道:「我那位王恩兄呢?」

  歐陽鳳道:「和雷慶一樣。」

  淩度月突然挺身坐了起來,道:「那地牢現在何處?快告訴在下一聲。」

  歐陽鳳低聲道:「淩少俠,不可造次,我們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你的身上,忍辱才能負重,咱們對目下的情況,瞭解得太少。」

  淩度月坐直的身子,又緩緩躺了下去,道:「要我如何?」

  歐陽鳳道:「我心中有著太多的懷疑,必需要一一求證,內明敵情,外結援手,到時間咱們才能一擊成功。」

  淩度月道:「夫人說的不錯……」

  語聲一頓,道:「以令尊的陰沉生性,對在下必然還存著幾分懸疑……」

  歐陽鳳接道:「所以,你必需先獲得他的信任。」

  淩度月道:「令尊能欺騙江湖數十年,博得了無上俠譽,豈是個簡單人物,要他對在下信任,談何容易。」

  歐陽鳳道:「要他信任你,自然是很難,不過你要他相信的,不是你淩某的本人……」

  淩度月接道:「夫人之意是……」

  歐陽鳳道:「要他相信自己的藥物,已然發揮了預計的神效。」

  淩度月道:「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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