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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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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那駝背老人急於退出的原因。 駝背老人很謹慎,繞了一個大圈子,確定無人跟蹤時,兩人才找一處很小的客棧,恢復了本來的面目。 敢情這兩人竟是過關刀雷慶和淩度月所改扮。 雷慶取下了前頸上偽裝的肉瘤,道:「老弟,咱們還得想法子混進王公館去,而且,要能停留幾天,才可能見到那位幕後人物?」 淩度月歎口氣,道:「老前輩說的是,咱們另設法再混進公館去。」 雷慶笑一笑,道:「我已暗中通知過歐陽老堡主,儘量地逃避,別和對方接觸、衝突,給咱們三天時間想法子找出那位暗主其事的幕後人。」 淩度月道:「三天時間應該夠了,問題是咱們如何能混進去。」 雷慶道:「我已想到了一個辦法,只不過要委屈你老弟了。」 淩度月道:「什麼辦法?老前輩但說無妨?」 雷慶道:「我已經打聽到,王公館花園裡雇有兩個花丁,是父子兩人,這兩人原來住在花園中一座工房裡,但自從那些人到了之後,就要兩個花丁暫時離去,但兩個花丁仍然常去修剪花樹,剷除莠草,仍可在那工房休息。」 淩度月道:「這辦法不錯,但可惜……」 雷慶道:「可惜什麼?」 淩度月道:「兩個花丁作了不少日子吧?」 雷慶道:「那是自然。」 淩度月道:「那是說,他們上上下下,都很熟悉,咱們改扮而去,豈不是一下子就被拆穿著。」 雷慶道:「雖然有些危險,但只要那花丁肯跟咱們合作,仔細地說明情形,咱們還可以應付。」 淩度月道:「老前輩見過他們兩人嗎?」 雷慶道:「沒有,不過我知道他們住在何處,咱們去找他們就是。」 經過了這番說明,淩度月深深感覺到一個人在江湖上走動,機智似乎比武功還要重要一些。 找著了兩個花丁,雷慶問明瞭一封銀子,道:「你們父子兩位,暫時休息幾天……」 老花丁接道:「好!我們到遠親地方躲一躲,過幾天再回來。」 雷慶笑一笑,道:「那倒不用了,開封府城地方不小,我們先替兩位安排一個住處,待我們事情辦好,再請兩位回來。」 老花丁呆了一呆,道:「可是要把我們父子先囚起來。」 雷慶道:「那倒不是,我們先找一個地方讓兩位住幾天。」 一伸手,點了兩人的暈穴,然後用篷車把兩人運入了大祥記綢緞莊去。 經過了一番精細的易容,雷慶和淩度月午後不久,又混入了王府中去。 因為事先問得很詳盡,兩人入府之後,立刻動手修剪花樹,一面留神那花園中形勢。 靠近荷池處的一排房屋,本是一座花廳,但房舍連綿不下十餘間之多。 此刻,那座廳舍,不但四周有人戒備,而且不斷地有人出入。 淩度月道:「老前輩,咱們到花廳那邊瞧瞧如何?」 雷慶道:「不能急,那些布守在花廳四周的人,似都是很精明的腳色,咱們只要露出一點破綻,就可能功虧一簣。」 一面動手剪花樹,一面低聲接道:「那座花廳左側,有一列花樹還未修剪,等一會咱們去修剪那一排花樹,就可以看到花廳中一部份情形了。」 兩人談話之間,瞥見了一個身著藍衫的中年人,緩步行了過來。 雷慶低聲道:「全心全意地修剪花樹。」 藍衫人的行動很慢,走近兩人丈餘左右處,就停了下來。 背負著雙手,似是在欣賞兩人修剪花樹的工夫如何。 足足站了一盞熱茶工夫之久,藍衫人才緩緩轉身而去,步入花廳。 雷慶暗中瞧了那人兩眼,已認出他是何許人物,心中震駭不已。 直到那人行入了花廳之後,雷慶才長籲一口氣,道:「想不到啊!他竟然也在這裡。」 淩度月道:「老前輩可是說那位中年藍衫人物?」 雷慶道:「不錯,老弟大概不知道他是何許人吧?」 淩度月低聲道:「晚進初出茅廬,識人不多,但聽老前輩的口氣,那人似是一位很難纏的人物了。」 雷慶仍然未停下他修剪花木的工作,一面低聲道:「老弟,聽說過回天手楊非子這個人嗎?」 淩度月神情微微一變,道:「回天手,晚進倒聽師父提過,聽說他是一位極受武林同道敬重的高人,怎會也捲入了這次是非之中。」 這時,雷慶已打消了接近花廳的用心,反而向後退出,一面低聲道:「老弟,楊非子不但有一身絕高的武功,更利害的是他還有一肚子古古怪怪的學問,既精醫道用毒,又擅機關埋伏,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總之,傳說中他是個無所不能的人,就連當今一些武林名宿,都稱他楊大先生,他未瞧破咱們的身份真是運氣,我看咱們先回到工舍中去,休息一下,智離此地,把消息傳給歐陽老堡主。」 淩度月道:「楊非子真的這樣利害嗎?」 雷慶道:「如若單仗武功搏殺,老朽相信他未必是老弟的敵手,但他胸中的古怪大多,叫人防不勝防。」 淩度月微微一笑,道:「看起來,這楊非子似乎就是咱們想見的首腦人物了。」 雷慶道:「絕對不是,數十年他一直卓立在江湖是非圈外,正邪兩方,不知有多少人禮聘於他,都被他嚴詞拒絕,武林中人每談到他那一身所學,一腔才華,埋沒山野之中實是可惜得很,但也慶倖他有那份高風亮節,不為名利所動的堅貞之志,因為他一旦應聘出世,武林中必將掀起一場風波,想不到這位清高了數十年的回天手,竟然在清譽數十年後應聘出世。」 談話之間,兩人已收了工具,行入工舍。 淩度月意尤未盡地問道:「老前輩……」 雷慶突然伸手攔住了淩度月,接道:「老弟,別這樣叫我了,江湖無專長,達者為先,你老弟一身藝業,已到了超凡入聖之境,老前輩三個字聽得面紅耳熱,這樣吧!你老弟如不見棄,稱呼一聲我老哥哥如何?」 淩度月略一沉吟,道:「恭敬不如從命,老哥,小弟心中有點不解之處,想請教一下。」 雷慶心中很高興,眉飛色舞地說道:「太客氣了,什麼事只管請說。」 淩度月道:「回天手楊非子,既然很少在江湖上走動,但不知那回天手的稚號,是如何得來的?」 雷慶笑一笑,道:「問得好,這中間倒有一段佳話,楊非子在一座絕峰之頂,雖然身負絕世醫術,但卻不肯下民間濟世,不過他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那就是不論什麼人,只要能在重傷之後,趕到他的住處,他就免費施術療治,老弟,那真是神奇之術,不論傷的多重,只要有一口氣,他就能著手回春。」 淩度月道:「這麼說來,楊非子救了不少人?」 雷慶笑一笑,道:「教的人倒不多,老弟,他住在千尋峭壁之上,一般人自然無法登上,能去的自然都是武林人了。」 淩度月道:「楊非子立下了這麼一個規矩,用心不是在教人,旨在傳名了。」 雷慶微微一怔,道:「對,老弟,能被他施救的人,也是一代名家不是武林高人,救得一人之命,所得到的稱譽,比救上千百個人,還要收效宏大了。」 淩度月道:「楊非子自鳴清高,只不過用心在博名而已……」 雷慶正想開口,卻被淩度月示意阻止。 緊接著一陣步履聲傳了過來。 那步履聲剛剛響起,一人已到了工舍的門外。 是一個穿著藍色勁裝的年輕人,二十三四的年紀,生相很俊秀,背上長劍飄垂著黃燦燦劍穗。 雷慶一欠身,道:「這位官人……」 藍衣人揮手打斷了雷慶未完之言,淡淡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道:「你貴姓啊?」 這自然難不倒雷慶,他早已問過了那老花丁的姓名,立刻接道:「老漢姓張。」 藍衣人點點頭,道:「不錯,這裡的花丁是姓張,你閣下名字也叫張得寶吧!」 一點也不錯,張得寶正是那花匠的名字。 雷慶怔了一怔,道:「是!老漢張得寶。」 藍衣人笑一笑,道:「你今天的造化不錯,咱們大爺很欣賞你那份修剪花樹的手藝,說不定會賞給你一筆銀子,那也許足夠你享用下半輩子,用不著再來此作花丁了。」 以雷慶豐富的江湖閱歷,顯然地聽出了口氣不對。 但他硬著頭皮裝下去,道:「小官人,老漢愚昧,聽不懂……」 藍衣人接道:「跟著我走!這句你該懂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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