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桃花血令 | 上頁 下頁 |
一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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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無窮頹然跌中在原地,口角滲血,執鞭的一隻手,皮開肉綻,血流、肉翻。 赤面人紋風不動,瀟灑的旋臂抖落繞在小臂上的半截軟鞭,揮揮紅蟒衣上的皺紋,冷冷的道:「內功,這就叫內功,你也見識過了吧!滋味如何?」 樂無窮的語窮了! 他不是沒有話說,而是沒有說話的力氣。 可是,他心中的惱怒、憤恨,從他已經失神的眼光之中,表露無遺,假若他此刻還有力氣,恨不得把赤面人—口吞咽下去,或是像撕一張廢紙,撕個粉碎。 赤面人並不立刻送樂無窮的命,像狸貓在吃老鼠之前,戲弄個夠一樣。 此刻只要他上前跨一步,用一個手指在樂無窮周身任何地方輕輕一點,樂無窮就得真氣泄盡,變成一個臭皮囊,泄了氣的臭皮囊。 他沒有,雖然也跨前一步,卻用手掌處按上樂無窮的命門,緩緩輸出溫暖的真氣,口中談淡的道:「樂朋友!你還不能死,我本來不打算叫你到了這個地步,因為我並無意找你,只怪我高估了你,誰知你這等不堪一擊!哈哈哈……你還不能死!哈哈哈……」 每一句話像一把刀,每一個字像一枝箭,刀刀刺在樂無窮的心頭,箭箭刺在樂無窮的臉上。 樂無窮此刻真到了「欲死不能」的田地! 他破口大駡道:「有種的就殺了我!」 赤面人笑道:「我說過,我意不在殺你!」 樂無窮吼叫如同一隻受傷的野狼,叫道:「你要怎的?」 樂無窮儘管狂吼驚叫。 赤面人卻不慌個忙的道:「我找的是你的主子,百花夫人,她現在何處?」 「哼!」 樂無窮冷哼一聲,並不回答。 赤面人大聲道:「說!她現在何處?」 樂無窮咬牙切齒,一言不發,一雙眼珠,幾乎要突出來,惡毒的盯著赤面人。 赤面人有些兒不耐的道:「再不說,你會後悔!」 樂無窮反而說話了! 他厲聲吼道:「有種把老子立斃掌下,只怪我學藝不精死而無怨,要是再威逼老子,老子做鬼也饒不了你!」 赤面人不由哈哈一笑道:「哈哈!立斃掌下?天下有這等便宜的事嗎?」 口中說著,虛按在樂無窮命門之上的一隻手,忽然快逾電掣的化掌為抓,滑落到樂無窮右肩的琵琶骨上。 樂無窮不由心如刀攪,雙目冒火,吼道:「你要怎麼樣?」 「拆骨縮筋!」 赤面人的目光,比樂無窮更加可怕。 果然,他口中的「拆骨縮筋」,比武林中「錯骨分筋」手法更加惡毒,更加殘酷。 「錯骨分筋」不過是將人的骨節錯開,主筋分離,雖也使身受之人痛苦至極,但事後,骨接原位,筋歸脈絡,仍然無損不殘。 「拆骨縮筋」就不然了。 它是用「穴脈相連」功大,將身受者周身的三百六十個骨節,統統拆了開來,自然傷到軟骨。 軟骨,就是骨與骨接合的膠著素,軟骨受損,兩骨之間沒了接著之處,再難接得上,即使接上,也缺少活動的物體,而骨硬碰硬的磨研起來,痛楚可知。 至於「縮筋」,簡言之就是把全身靠著拉張的筋,完全收縮成一團,失去彈力。 骨散了,筋縮了! 一個人立刻成為「軟體肉球」,比死實在更加難受。 樂無窮不由破口大駡起來! 赤面人不怒不叫,手指輕輕一扭一擰一旋。 「啊……」 刺耳驚魂,樂無窮的人縮成一團,在當地抖動不已。 他之所以「抖動」,真的是在拆骨縮筋手法之下,連滾動的力量也沒有了。 赤面人冷酷的一笑道:「自討苦吃!」 他不理會連哼都哼不出來聲音,在地上發抖的樂無窮,自言自語的道:「她真的不在暗香精舍?那……她到哪裡去了呢?」 他略一沉吟,連地上的樂無窮看都不看一眼,擰腰彈身離地,人在空中一旋,已回到船頭甲板之上,就先前的太師椅上坐下。 揮手對八個「血鷹」喝道:「分途去搜!」 「遵命!」 八個紅衣「血鷹」一齊拉下頭套。 赤面人又叮嚀道:「發現正主兒,不准隨便出手,那是送死!」 「是!」 八個紅衣「血鷹」應了聲,各自展功,躍向岸邊,向竹林深處,暗香精舍撲去。 船上只剩下赤面人,他推了推紗帽,照料了一下天色…… 忽然—— 一隻雪白的飛鴿,由天際飛來。 赤面人不由雀躍般的離座而起,捏唇發出一聲裂帛入雲的尖哨! 那白鴿忽然淩空改變了飛行方向,收起揮動的雙翅,像墜地流星,帶著破風之勢,落在甲板上。 赤面人緩步向前,招招手。 那只信鴿頗通人性,跳著躍著,跳上赤面人伸出的手臂。 赤面人一手抓住信鴿,另一手在信鴿的爪子上輕輕地拉開一個細小的紙條,略看一眼,口中狠狠的道:「我管不了許多,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你,不能讓你壞了我的大事!」 他的目露凶光,咬牙切齒。 血、毛,從他手中不斷的落在甲板。 原來,他忘了手中捏著信鴿,咬牙切齒之際,力道難以收束,忘情的把小小信鴿,捏成泥漿一般。 「呸!」 丟下信鴿的爛泥毛骨,仰天發出一聲長哨。 哨聲甫落。 八個紅衣「血鷹」像飛鷹般越過竹林落回船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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