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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第十三回 來者不善

  中州,有幾個知名的城鎮。

  彰德府,是個南北雜貨的集散地,一年四季商賈雲集,車馬相接,煞是熱鬧。

  昆侖派每年一次大會今年選定這個府城舉行,乃是最為難得。會期定在二月二十八日。這一天,是東嶽大帝黃飛虎的生日。

  昆侖派的大會,為何不在總舵所在地的昆侖山呢?一來,昆侖山地方偏僻,務路人馬往返舟車不便又費時口,尤其要邀請的賓客也往往岡路程遙遠而十請九不到。

  二則,昆侖一派自七十二代之後,由於收徒氾濫良莠不齊,惡性影響所及,幫務不振,總舵幾乎自顧不暇,徒眾分散,人力、財力都有不勝負荷之感。

  於是,掌門人西門懷德將一年一度的大會責成幾個人手眾多財源充足的分舵輪流辦理。

  彰德府南來北往的人多,商業頻繁,幫務容易發展,財源不虞缺乏,是最好的大會地點,南北相距又恰在中站。因此,更加熱鬧。

  處在北門外的「東嶽大帝廟」提前一個月,已經整修得煥然一新。

  北方的廟會,是一件大事,四面八方的商人,早已向廟祝接洽,要租賃一片地方,搭建臨時的棚帳,賣草藥、農具、傢俱、吃食、茶點、玩具、衣飾……廟祝本來就是昆侖弟子,他憑廟中的人手是不夠的,所以也把這件事交給昆侖彰德府分舵來辦。昆侖門彰德府分舵的舵主,人稱「拼命郎君」羅大友,在地方上頗有些名望,可惜他是憑這點名望被昆侖派給看上的,目的只在借重他既有的名望,故而論手底下的功夫,並沒得到昆侖門的真傳,花拳繡腿而已。

  大會就在東嶽廟,而接待四方前來與會的地方,卻是彰德府最大的一間「仕官行台」,店名叫做順風莊。順風莊在彰德府最熱鬧的商業中心,南門大街街頭,北門大街的街尾,一漣五進,門面六間,氣派十分宏偉。店主也是個舞刀弄棒的朋友,算是昆侖俗家弟子,叫做薛無痕,練就一身輕身功夫。

  這一天,正是三月二十五日。天色也不過是黎明,太陽剛剛露出臉。

  一個凶巴巴氣虎虎的黑衣青年,便風塵僕僕的跨步上了順風莊的臺階,對剛剛起床未久,正在卸下大門門板的店小二帶者三分怒容道:「店家,你們這是不是叫做順風莊?」

  店小二帶笑指著大門額上的一塊金字牌匾道:「暗!金字招牌,順一風一莊!就此一家,別無分店。」

  凡是店小二,可以說沒有老實人。因此,店小二說話的神氣活現,是比平常人來得俏皮,顯得特別。

  誰知那黑衣少年聞言厲聲道:「難怪順風莊的氣焰逼人,連個狗腿子店小二也眼高於頂,目中無人。」

  「咦!」店小二斜著眼道,」這是隊何說起,我是狗腿子嗎?就算是,也是昆侖門的狗腿了,該不是客官你養的狗腿子吧。」

  黑衣少年益發不悅的道:「客人上門,就是你的衣食父母,連你們掌櫃的也是一樣。」

  誰知,店小二嘻嘻一笑道:「客官,改天吧。今天,咱們順風莊被別人包了,七天以後,再請你來照顧。」他說完之後,自顧去搬門板,再也下理會那黑衣少年。

  黑衣少年勃然大怒,一跨箭步躍進店門,伸手隨意一推。但聽那一連五塊早已「上」好的門板,軸節斷落,發出聲大響,五次連在門閂之上,全部倒了下去。

  店小二不由大叫道:「哪裡來的愣頭青,也不打聽打聽咱們順風莊的行情,大清早就來鬧事。」他這一大聲喊叫,驚動了所有店中隊計,一齊擁了上來,對著黑衣少年亂吼一通。

  黑代少年一言不發,順手抽出一根門閂,揚起股勁風,也吼道,「怎麼,想打!」

  「打」字出口,場面大亂。二三十個夥計,呼哨一聲,群體而上。

  黑衣少年氣定神閑,振腕揮動手中門閂,逢人便打,遇物就砸。一時,呼痛之聲不絕於耳,嘩啦僻啪之聲此起彼烙,亂成一片。

  後進腳步聲中,走出一個孔武有力的漢子,年約二十餘歲,身材瘦削,薑黃面色,雙目有神,兩眉緊皺。人在門以內,陡的一式鸞飛魚躍,人己到了前堂人廳之上,高聲喝道:「閣下住手!

  住手!釘話找我姓薛的說,該如何我是店東,願一人承擔。」

  黑在少年聞言,這才將手中門閂丟在地上,也朗聲道:「你就是店東,你名叫……」

  薛無痕拱手道:「在下薛無痕,請問閣下是……」

  黑衣少年掀起雙眉道:「黑衣無情刀紀無情,聽說過沒有?」薛無痕不由臉色一怔。南劍北刀,馳名宇內,紀無情的名號在武林之中。喧騰不是一時片刻。常玉嵐、紀無情、司馬駿、沙無赦,波江湖上譽為武林的四大公子,也是家喻戶曉的人物。

  薛無痕開了招商客寓,眼皮本來就雜,雖沒見過四大公子的任何一人,但聽說早已聽說過。出此,他連忙上前,供手為禮,面帶笑色道:「失敬!失敬!原來是南陽紀府的紀爺,下人不知,多多得罪,請息怒!在下賠禮,請!」薛無痕單掌肅客向後進正房請。

  紀無情怒意稍減道:「既然開張鋪面,可不能持仗昆侖派的虛名慢怠上門的客人,」

  薛無痕忙暗著笑臉道:「紀爺,你指教的對,傭人無知,還請海涵!」

  到了正廳,早有傭人端出茶湯敬客。

  沒等薛無痕開口,紀無情放下茶杯,朗聲道:「薛掌櫃的,貴店共有多少客房?」

  薛無痕應道:「總共有二十二個上房,九間下房。馬廄卻很寬大。」

  紀無情不住的點頭道:「正好,從今天起,你們的客房全由紀某訂下了,不准再招待其他的客人。」

  此言一出,薛無痕幾乎下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然說不出活來。先前,薛無痕以為黑衣無情刀紀無情,是昆侖門禮請前來參加昆侖年會的上賓,所以才侍客之禮接進正廳。為今,聽紀無情之言,顯然不是那麼一回事。因此,略一定神,依然帶笑道:「紀爺是不是本門帖請前來參加大會的?」

  紀無情冷漠的道:「參加大會一點不錯,可惜,我並不是西門懷德那老兒請來的。」

  薛無痕既是昆侖子弟,耳聞紀無情之言,不由怒衝衝的道:「自古文人相輕,咱們武林可沒有這個惡習,請紀爺看在武林一脈份上,對本派門主稍加尊重,薛某直言,紀爺莫怪,」

  不料,紀無情聞言,單掌猛的一拍茶几。

  「鏗鏘!」茶杯被大力一彈,竟然飛了起來,跌在地上摔成數不清的碎片。

  紀無情森顏厲色的道:「西門懷德是你們的門主,可是,在紀某眼中,沒有他這一號的人物。今天紀某只談住店,談別的,你還不配。」

  薛無痕也是條硬漢子,聞言也著色吼道:「既然如此,本店恕不招待,送客!」

  紀無情冷笑一聲道:「由不得你!紀公子我是住定了,喏!這是店房租金,飯食的銀子。」他說著,探手在懷內取出三個十兩來重的金元寶,順手向檀木屏風上丟去。

  篤!篤!篤!嘶嘶風聲之中,二次脆響。三個金元寶一並排射進堅如鐵石的檀木屏風之上,幾乎全部看不兄了。力道之猛,用法之巧,令人歎為觀止,也令薛無痕自料不是敵手。

  然而,薛無痕乃是彰德的地頭蛇,又是常年開著這座全府城最大的旅社,免不了經多見廣,自料手底下不能解決,嘴皮子上也不能示弱,因此道:「紀爺是特意前來找昆侖一門的渣子?」

  紀無情冷笑道,「由你去想!」

  薛無痕苦苦一笑道:「我們開店的有開店的規矩,講究個先來後到,順風莊早已被人訂下了。紀爺,你呀,來遲了一步。」

  紀無情既然是存心而來挑事找碴,便大講歪理的道:「如此甚好,先來後到,我紀無情不是先來嗎?既然他們後到,還有什麼話說。」

  薛無痕為之氣結,又道:「紀爺,先來後到只怕不是你這等解釋吧。」

  紀無情的劍後一掀道:「我就是這等解釋。」

  正在此時,店門之外,人聲嘈雜。

  一個店小二氣喘如牛的跑進來道:「掌櫃的,門外又有十二個野漢,硬叫著要住店,不講道理,還要動手打人。」

  紀無情一聽,笑了聲道:「嘿嘿!我的人到了。店家,快讓他們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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