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桃花劫 | 上頁 下頁
一二二


  「你懂什麼?」五哥沉聲道:「主子有主子的道理,不用你多操心。」

  正在這時。忽然,一絲破風之聲來自江邊。

  「篤!」的一聲脆響,半截五寸余長的蘆竿,直射進卷棚裡去,卷棚中四人不約而同齊聲暴吼:「有人!」

  常三公子也不由大吃一驚,抽身就待向蘆葦深處隱藏起來。

  但是,已經遲了半步。

  四個紅衣大漢躍出卷棚,也同時發現了常三公子,各持一把撲刀,猛虎出柙也似地分為四方,一言不發四刀齊下。

  常三公子之所以要隱藏起來,只因為想伺機從四人說話中聽出點門道,並不是心存畏懼怕四人的武功。

  既然行跡已被發現,四人又聯手合擊,也就毫無顧忌,挺腰昂身,順勢抽出腰間長劍,橫掃千軍,先削去周遭的一大片蘆葦,然後跨步杖劍迎了上去。

  四個紅衣漢子也不是弱者,仗著刀重劍輕,悶喝一聲,四口刀一致往劍身砍下。

  常三公子冷冷一笑,並不抽劍退步,急切間手腕一翻,手中劍變刺為挑,反而找著四柄刀著力上削。

  四個漢子一見常三公子的劍勢疾轉,心知有這一招,人影突地—分,四口刀快如電掣般連人撤出。

  常三公子原料定這一招必然得手,最少有二人以上的刀會被自己磕飛。

  不料四人全是行家,收招之快,實屬驚人,從這四人的功力上,可以看出不是—朝一夕之功,他們的主子,定是非凡人物。

  常三公子想到這裡,更加不敢怠慢,他的劍花挽處,變了戰法,不再把四人當成目標,斜地裡連上三步,專找那個五哥刺去。

  稱做五哥的紅衣人自料不敵,眼見常三公子銳不可當,劍尖直指自己,忙不迭揮刀護住要穴,腳下猛點地面,人已退出三丈餘。

  他這一退,乃是救命保身。

  不料正中常三公子的下懷,因為四人聯手要想制住其中一人,另外三人必然捨命相救,反而礙手礙腳。

  如今,一人退遠,另外三人想救,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勢要落後一步。

  常三公子臨戰經驗老到,他盈盈一笑,如影隨形追著五哥的去勢,銜尾挺劍而至,低喝了聲:「朋友,你走不掉了!」

  了字落音,寒森森的劍尖,已抵上了五哥的喉結大穴。

  只要再一振腕,咽喉立刻斬斷,落個橫屍江岸血染蘆花。

  一招得手,常三公子沉聲喝道:「我不殺你,只問你幾句話。」

  他一面劍尖不收,一面留心其餘三人,生恐他們要救同伴在背後猛施殺手。

  說也不信,另外三人眼見自己同伴在常三公子劍尖之下,一個分厘之差,必然橫屍當場,竟然不來援手,反而乘著常三公子專心一意對付五哥之際,折身落荒而逃,連卷棚前的馬也不要了。

  常三公子冷哼了聲道:「朋友,看見了沒有,你們這群狐群狗黨,可連扛湖道義也沒有。

  「你若是肯說出受何人主使,到金陵城來有何陰謀,我立刻收劍撤招,放你一條生路,如何?」

  那個叫五哥的紅衣漢子,滿臉殺氣。

  竟然虎視眈眈地看著常三公子一言不發。

  常三公子怒道:「你不要命了嗎?朋友,值不值得呢?」

  那紅衣漢子牙咬得格格響,只是像啞巴似的,不說一句話。

  常三公子可真急了,手臂微微前伸,劍尖已劃破了那人的咽喉,一絲鮮紅的血,從那人喉頭直流到胸前。

  不料那人如同瘋了一般,不但不叫痛向後閃躲,反而伸長脖子迎了上來。

  常三公子真想不通,又怕那人仰劍而死,自己斷了這條線索,欲待將他點了大穴制住帶回家中。

  而自己一身污泥十分狼狽,況且金陵重地,朗朗乾坤,自己馱著一個大穴被制形同半死的人,穿大街過小巷的進城,豈不驚世駭俗,滿城風雨。

  因此,將手中劍略略一頓。向後撤了兩寸。

  誰知,就在這微微一撤之際。那個紅衣漢子突然—躍斜移兩步,揮起撲刀閃電船地向他劈來。

  常三公子早已料到他會有此一擊,冷笑一聲,劍招虛揮,左手並指,認定紅衣漢子的中庭大穴點去。

  幾乎是同一時候,斜刺裡,嘶的一聲,一點黃色影子疾射而至,正中紅衣漢子的左太陽穴。

  「啊——」

  慘不忍聞的一聲厲吼,「嗆啷」紅衣漢子撲刀落地,人也倒在當場,半截蘆葦深深插進左太陽穴,血如泉湧,眼見活不成了。

  這是殺人滅口,常三公子不敢怠慢,認定蘆葦射來的方向疊腰撲去,一連幾個騰躍。卻已看不到人影。

  出手之人心腸好狠,身法好快。

  晚風,吹動蘆花,不住的搖晃。

  江水淙淙東去,夜風帶動微波,把灑落在水上的月色泛成一片銀白。

  一艘點點燈火的畫舫,停了槳,在水面上自由自在地飄浮。

  這是一艘少見的畫舫,從船頭到船尾,足有五十丈長短,畫欄彩蓮,三根高聳的桅杆,一式升起三面杏黃螟蚣旗,迎風招展獵獵有聲。

  如鏡的甲板正中,一個大理石的圓桌,上面擺滿了佳餚。

  四個黃髻書僮,垂手侍立,不時添酒上菜。

  左首,南蕙雙目凝神,遠眺江面夜色,分明是心有所思。

  右首,司馬駿含笑舉杯,低聲道,「南姑娘,我敬你一杯!」

  南蕙似乎陷於沉思之中,只到司馬駿第二次叫她,她才紅著臉如夢乍醒。忙道:「哦!哦!」

  司馬駿淡淡一笑道:「南姑娘,你在想什麼?是想常玉嵐?」

  南蕙聞言秀眉微顰,嬌嗔地道:「不要提他,他有什麼好想的!」

  司馬駿再次將酒杯舉起道:「話不能這麼說,你南姑娘跟他究竟有—段不平凡的感情,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常三公子也不是一個無情無義的人,這時,他也許正在想念著你也說不定呢!」

  他說時,故意將手中酒杯高舉齊眉,一雙眼從空隙中斜飄在甫蕙臉上,注視著她的神情。

  南蕙的眼角有些兒濕潤,但卻立即一揚眉,道:「怎麼會,他們母子天性,我是個孤苦無依的不祥之人,來!少莊主,我敬你一杯!」

  「不敢!」司馬駿一飲而盡。

  照了照空杯,他又道:「南姑娘,你這不告而別一走,一定把常三公子急壞了,依在下之言,明天我送你回去!」

  「不!好馬不吃回頭草,就是餓死,我也不回去了!」

  「你不怕常玉嵐著急嗎?」

  「不會的!」南蕙的粉臉上有些憤怒,也有些悽楚,搖頭帶著嗔恨地道:「手臂向內彎,他當然聽他娘的,不然我一氣之下回到客房,他怎麼不來看我,最少安慰我幾句總可以吧!」

  「這……」司馬駿故作不解地道:「是呀!常三公子應該不是這種絕情的人。」

  「這很難說,常玉嵐到處留情,看似有情卻無情。」

  「在下卻沒有這個想法,卻覺得他對仍對南姑娘情有獨鍾,不然,千里迢迢把你從盤龍谷帶回金陵為的什麼?」

  「司馬少莊主,有件事你大概沒忘吧?」

  「什麼事?」

  「你身上帶的那條杏黃劍穗。」

  「哦!怎麼樣?」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