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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九


  「信物?什麼信物?又何需留下信物?」

  「不瞞三公子說,小妹生性疏懶貪玩,家兄恐我誤了款待你三公子的事,使他落個失信背約之名,臨行再三交待,要我向你討一件信物,證明我已代為接待,不曾誤事!」

  「令兄也太細心下,些許小事,何必如此,再說,常某此身之外無長物,拿什麼東西給姑娘呢?」

  汀上碧十分認真的說道:「家兄對小妹教誨甚嚴,常三公子若是不留下些物件,家兄對小妹是不會寬貸的,所以,請三公子原諒小妹放肆,你不給一件信物,我是死也不會放你下樓的。」

  說著,她真的雙手支著樓門的兩側門框,做出不了不休的神態。

  江上碧原是披著披風,她這麼雙手大開,披風也敞在左右,露出了大紅肚兜,還有雪白的雙肩,曲線畢露。

  常三公子立刻焦急起來,忙把頭垂下道:「姑娘,在下實在沒有什麼可以留下交給你的。」

  江上碧歪著臉,風口斜睨,嬌笑道:「說的也是,我看,常三公子若是不介意的話,可否把你的劍穗摘下來,算是救小妹—次,免得小妹受家兄責備。」

  常三公子忙道:「不!長劍不能無穗。」

  江上碧撤嬌的一鼓櫻唇道:「哪有什麼不可,你可以再配上一個,我又不是要你的劍,你不給,我死也不讓你走!」

  說著,她竟扭動腰肢,款款向常三公子走來,伸手欲摘劍穗。

  常三公子忙退後,道:「姑娘,你……」

  江上碧蓮步輕移,柳腰款擺,走動起來披風揚起老高,風情萬種。

  常三公子不敢正眼而視,又恐有人撞見,孤男寡女深夜一室,已是大大不宜。

  況且江上碧衣衫不整,真叫豆腐掉進灰裡,不能拍也不能打,眼看已退到床前,後面再沒有躲閃的餘地,只好驚慌地急急叫道:「姑娘,不要動手,不要……我……我自己解給你!解給你!」

  江上碧還是欺近上來,嬌笑連連地道:「解呀!解呀!一縷絲劍穗都捨不得,你真是小氣!」

  常二公子還待抽身一走,怎奈江上碧一面說著,一隻手已緊緊抓住了飄起的杏黃劍穗,她的人眼見就撲到胸前。

  香息微聞,少女特有的體香,隨著喘息陣陣飄來。

  此刻,常三公子除了將劍穗取下交出之外,實在是沒第二條路可走。

  他急切間摘下劍穗,略略一揚拋向高床稍遠的琴台之上,斜地裡橫著移步,大聲道:「江姑娘,劍穗留下,常某去了!」

  趁著江上碧折身去拾劍穗的刹那間,常三公子也不再走樓梯,展功推開樓窗,直向夜空中撲去。

  ▼第二十二回 金陵世家基業危

  雨已停歇,碧空如洗,星月滿天。

  常三公子原路向「順風客棧」折回,紋風不驚,回到房內才略略舒了口氣,和衣躺下,原想假寐片刻明天趕路。

  他滿腹心事,一時思潮起伏百感交集。

  先前是為了擔心金陵常家發生事故,而今,又加上江上寒兄妹所帶來老父失蹤的惡訊,怎能安下心來入夢?

  眼看東方發白,窗柵上透著亮光,按照往日的情形,蓮兒必已起床打點車馬叫起眾人,然後才送來梳洗用具,侍候自己梳洗。

  既然一夜沒有合眼,索興先就昨夜用過洗臉盆內的水胡亂抹了一下臉。

  奇怪的是,洗好臉,太陽已高高升起,還沒聽見左右廂房中蓮兒他們的動靜,常三公子直覺的感到事情不妙。

  一念既起,哪敢怠慢,推門而出。

  但見西廂門大開,原來住的四個刀童與紀無情無影無蹤,只剩下一些衣物,淩亂地拋散地上,顯然出了岔子。

  常三公子急忙折身推開東廂房門,蓮、菊、蘭、梅四婢,以及南蕙正睡得香甜常,每個人臉上發紅。這是不可能的事。

  蓮兒等四婢不是貪睡之人,而且每人都有極好的武功修為,何至於常三公子推門而入竟然不覺。

  尤其是南蕙姑娘,一身功夫已不下於一般一流高手,自幼生長在洗翠潭,十餘年早起成了習慣,絕對不會有此異常現象。

  常三公子聳聳鼻頭,微覺有一絲沁人香息直透腦際。

  他悚然一驚,連忙推開窗戶,一雙大袖迎空舞動,趕散縈繞在房中那陣怪異香息,一面大聲喊道:「蓮兒!蓮兒!」

  片刻,蓮兒才幽然出了口悶氣,揉揉睡眼,一咕碌坐起,她看見常三公子站在房內,不由臉上變色,愕愕地道:「公子,是什麼時候了?」

  常三公子悻悻地道:「蓮兒,虧你跟我闖南到北,著了別人的道兒,竟然一點也不知道,要是人家要你們的命,恐怕你們的腦袋早在別人手裡了,真是替金陵常家丟臉!」

  蓮兒雖然是常家的女婢,一則是她心思敏慧,善解人意,凡事都有條有理,二則常三公子對下人十分厚道,從不喝叱責罵,平時連一句重話也沒說過,如今森嚴厲色的責備,算是破題兒第一遭。蓮兒既悔又羞,不由滴下淚來。

  此時南蕙與另外三婢也倏然醒了來。

  南蕙莫名其妙地呆呆望著常三公子問道,「是怎麼一回事,我糊糊塗塗的一覺睡到現在,姑娘姐姐哭什麼?」常三公子又好氣又好笑道:「我的好姑娘,你們都中了人家的悶香啦!」

  「悶香?悶香是什麼?」

  「跟你說不清楚,悶香就是把你迷昏過去。」

  「迷昏過去幹嘛?」

  蓮兒此時已下床四下打量,插口道:「公子,你房內可有岔子?」

  常三公子突然沉下臉來道:「紀公子與四個刀童被別人劫走了,蓮兒,你們叫我常玉嵐如何做人?」

  蓮兒四婢臉色大變,彼此互望一眼,沒人敢回話。

  南蕙總算聽懂,不由叫道:「是誰?不劫走我們大姑娘,劫幾個大男人幹什麼?還有一個瘋子。劫去看他們怎麼辦?」

  常三公子心中不由一動。

  南蕙口中的「瘋子」二字,觸動了他的靈感。

  「瘋子」就是「狂人」。

  江上寒來得奇怪,他第一次的拜訪,莫非有兩個目的?

  第一目的是來探聽虛實,存心用「失蹤」的悄息引走常三公子,第二目的,是要劫走紀無情。

  因為從江上碧口中說出的「迎接堡主」,含義不正等於迎接狂人嗎?

  況且,假若江上寒不是擄去紀無情的歹徒,他為何爽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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