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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〇


  搜查言大人的書房、臥房,卻由程小蝶親自動手,小文、小雅進入房中幫忙。

  神眼史佟元修、一品刀曲大風,也出動了,兩人帶著十六張匣弩捕快,守住了南書房的廳院。

  這幾日江北四老試射匣弩,發覺改良後的新品種,威力驚人,絕非一般暗器可比,大量施用,一流的江湖高手,也不易抵禦,不再小看這種連珠匣弩了。

  程小蝶仔細搜查,終於找到了藏在暗格中的三本書。

  但程小蝶看不懂書上的文字,就別說小文、小雅了,她們只見到滿紙爬蟲似的怪字,一個字也認不出來。

  程小蝶突然想到,這可能是天竺文字,以師父吳一諤之博,可能認識,只有留待師父來京,再行當面請益了。

  言侍郎不但才華出眾,而又能兼通異國文字,他一直在廟堂作官,未曾出使過外域,天竺文也是在中國學的。

  程小蝶想到這裡,不禁對這位故去的才人,又多了三分敬佩,以其才華,如若習武,亦必為一代宗師。

  書是找到了,言侍郎沒有欺騙言夫人,素喜和他相愛經年,纏綿終宵,但他心中仍然存疑,真正的秘密,並不讓素喜知道。

  如此聰明的言侍郎,能預估出大致的死期,訂做了棺木,自多可疑,是不是也早發覺了素喜是一位身懷上乘武功的高手呢?

  他拉攏素喜,告訴她玉液瓊漿,能讓她變成天下最具魅力的女人,是真情或是謊言?是不是想把素喜拉作近身的心腹、保鏢,但卻因某種原因,停了下來……

  素喜出身萬寶齋,大概是個不能改變的女人,可為情婦,可為妾婢,就是不能背叛養教她的主人。

  言侍郎發覺了這個死結,但因素喜伺守一處,能抽出的時間太少了,所以,他雖有錢、有勢,卻無法為自己的安全作未雨綢纓的安排。

  這真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一腳踏入淤泥河,無法自拔了,所以,把一些真正的秘密隱藏起來。

  但是又無法不對身後事作些安排,所以,想到了言夫人,言夫人也盡到了保存秘密的責任。

  素喜文武兼資,也奉上了少女的熱情,如若能表現得更為純真一些,收穫最大的應該是素喜了,她可能繼承了言侍郎的一些成就,當然也會全力保護熱愛的男人。

  言侍郎就是可能逃過一劫,日後會演變成一個什麼樣的局面,那就難作預料了,可期的是江湖人事一番新了。

  想到了入神之處,不禁搖頭歎息。

  「想什麼呀,姑娘,想的那麼感傷。」小雅捧茶而入,道:「告訴小婢吧,也讓我幫姑娘分擔一些哀傷。」

  「可哀的是素喜,如若她對言侍郎的情愛再堅純一些,能超過她對萬寶齋的忠誠,言侍郎信任了她,唉!」

  程小蝶接著又道:「這個小女人哪,就不知會有多大成就了,言大人不會武功,但他學究大人,胸羅錦繡,能讓素喜的武功超越過人體極限,開發出她一笑傾城的魅力,也不是徒托空言的。」

  「姑娘,我看素喜對言侍郎的情愛,是很真誠的,這一對白髮紅顏的情侶,不是作戲。」小雅道:「我由素喜的目光中,看出,她對故去情侶的惜愛,那種神馳回憶的姿態,可真是一往情深啊!」

  程小蝶微微一笑,伸手取過茶杯,喝了一口,道:「言侍郎那種才華逼人的氣勢,很少有女人能拒絕他,素喜去的及時,趕上了言大人獨居的寂寞,可惜是素喜中萬寶齋秘方毒化太深,不能全心相許,致讓言侍郎把一些卓越的成就,帶入了九泉。

  如果,換了你和小文,以你們的才慧、悼念當目不同,言侍郎在一個武功高的人全心保護之下,不會被殺,也沒有青苗玉這件案子了,時間延長下去,就不知道會是一番什麼局面了。」

  「我和小文一點小才小慧,全是在苦難中磨出來的,只是一種隨機應變的急智,只怕也無法體會出來。」小雅道:「姑娘才是最好的比喻,你讀書萬卷,靈慧過人,把素喜換成你,又該如何?」

  程小蝶道:「想聽實話嗎?」

  「是。」小雅道:「姑娘難道還忍心欺騙我。」

  「可以,我說實話,但不能傳出去。」程小蝶道:「老實說,換了我,他不會死,我會傾心盡力保護他。」

  小雅呆了一呆,道:「姑娘,言大人五十歲了,你還不到二十啊!」

  「小雅,日照榴花紅似火,什麼都看不到。」程小蝶道:「言大人才氣逼人哪,想到大江大海的壯闊波瀾,就不會留在小溪抓遊魚了。」

  小雅歎口氣,道:「言侍郎真有那種才情?逼得人眼花繚亂,看不真切嗎?」

  「越看越亂哪……」

  「是啊,看花了眼,也看不真切,侯門一入深似海,萬寶齋卻是一片汪洋啊,我看到素喜進去了。」小文快步而入,歎口氣道:「我卻被阻於門外。」

  「就是那個玉器古玩店嗎?」小雅道:「難道已不准客人上門?」

  「是一座胡同內的青磚宅院。」小文道:「門也被我推開了,就是進不去……」

  「怎麼說呀!」小雅道:「被人擋住了。」

  「有人也就打一架了,就是不見人哪!」小文道:「但前面卻有一道鬼打牆,進門兩三步,就被擋在了那裡,寸步難移,大概那就是師父提過的什麼道家罡氣了,練成這樣武功的人,才是絕世高手啊!」

  坐著的程小蝶,突然站了起來,道:「有這種事,我們去看看。」

  「慢慢慢。」小文道:「姑娘是準備抓人哪,準備帶多少人去?」

  「就是我們三個了。」程小蝶道:「無憑無據的,我們憑什麼抓人!」

  「我擔心,這是一個陷阱。」小文道:「目標就是姑娘,我相信素喜是有意地引我追去,故意進入那條胡同瓦舍中,我回來時,一路在想,告訴姑娘後,你的反應,如我所料,急欲一探究竟,那裡可能早已布下了死亡陷阱在等待我們。」

  「對呀,我和小文是半斤八兩。」小雅道:「小文沖不過去,我也不能,姑娘是唯一可以闖進去的人了……」

  「也許他不會攔姑娘。」小文道:「引誘姑娘進去,驟下毒手,殺了就走,我們連他是誰也不知道,群龍無首,言大人的被殺疑案,也無法辦下去了。」

  「說得有理,你們越來越想得周全了。」程小蝶道:「很感激你們對我的關懷心意,但總不能不去吧?」

  「當然要去,小婢也不敢畏死逃避。」小文道:「只不過要來個移花接木,小姐變成了小文,小文討個喜,也過過小姐的痛。」

  「不行,那人見過你,一張人皮面具,如何能逃過絕頂高人的雙目。」小雅道:「但沒有見過我呀,扮小姐的事,我比你適合。」

  「小雅。」小文的雙目中突然湧出了淚水,道:「我們遇上的是一位真正的絕頂高手,他要存心殺我,一擊定可取命,推想他留我性命的原因,旨在引小姐現身,但他的心意未卜,假扮小姐,是拿命冒險,你要爭什麼呢?」

  「爭的是情理呀!」小雅道:「你假扮小姐,小姐扮你,兩個全成了假的,我只要和小姐換個衣眼,就算不易容,他也未必分得清楚,是不是比你適合呢?至少,以身犯險,事在意中,殺了小姐,十之八九也不會放過兩丫頭,三人同行,冒的兇險一樣大。」

  小文道:「但死亡有先後……」

  「也不過毫釐之差,小文,不用爭了。」小雅道:「一件順理成章的事,又何必把它弄得顛顛倒倒呢!」

  「不用爭了。」程小蝶道:「各安其位,生死大事都看開了,還爭先後幹什麼,何況,想殺我,也未必能如他之願。」

  「姑娘多珍重啊!死個小文算什麼,但姑娘死不得,你是四品頂帶的總捕頭,古往今來的第一位真正品級的女官,女人能作皇帝,垂簾聽政,但卻很少裙釵幹的又是專捉江洋大盜的總捕頭,是三千年來第一人……」

  「小文說得對。」小雅道:「我和小文兩條命加一起,也比不過小姐一根手指頭,丫頭嘛,可以買,可以賣,死上十個八個算什麼?但小姐死了,我們還活著,那就要受上千古唾駡了,這件事越想越划不來,先後之別,毫釐之差,非爭不可。」

  口氣雖然呈帶一點玩笑,但卻表現了堅決的意志。

  「我一直沒有把你們作丫頭看待。」程小蝶道:「不要冤我,我唯一對不起你們的是,沒有說明我的武功有多大進境,師父傳授我的玄門太乙神功,似是和道家罡氣同出一源,我功力雖然很淺,自不足和人一爭長短,但避實蹈虛的本領總是有的,這樣你們總可以放心了吧。」

  小文呆了一呆,望著小雅道:「你相信不相信姑娘說的。」

  「相信。」小雅明快地道:「但不備無患,還是調換一下身份的好。」

  程小蝶冒火了,冷冷地道:「要如何你們才能相信,你們的技藝、內功,都不如我,卻要硬著頭皮去爭,你們也不想想,你們任何一個身陷危境,我都要拼命舍救,我自己卻只要閃避就行,這個賬就算不清楚,不是幫我,是拖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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