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女捕頭 | 上頁 下頁
一一〇


  萬復古道:「不,總捕頭,這種天狐門中技藝,武林正大門派,都視作為邪門的武功。」

  程小蝶冷笑一聲,道:「我是堂堂刑部的總捕頭,施展天狐技藝,逮捕殺人的凶嫌、要犯,這是正是邪呢?」

  萬復古臉色一變,欲言又止,顯得他心中雖波動不已,但還一直能控制著情緒變化,不讓它發作出來。

  程小蝶忖道:這個人難測高深,如能激出他真正的怒火,或可找出一些蛛絲馬跡,有助於瞭解他的出身、來歷。

  能讓點石成金雲鵬、摘星手風林,甘為屬下,奉命眼從的人,肯定是一個不平凡的人物。

  拿定了主意,微微一笑道:「小蝶很想把習練天狐技藝的經過,奉告大掌櫃,只是很可惜呀!」

  萬復古奇道:「可惜什麼呢?」

  「貴店除了做生意之外,不理會其他的事,小蝶就是想說,貴店中人,也是不敢聽的了。」

  萬復古長長籲了一口氣,忍了下去。微笑不答。

  程小蝶接道:「貴店自稱是天下第一大的珠寶、古玩店,可也是有些太過誇張了……」

  她轉身快步向外行去。

  萬復古、雲鵬都不覺得加快了腳步,跟在身後。

  雲鵬道:「總捕頭,這話不公平了,天下如真還有一家比萬寶齋更大的珠寶、古玩店,它又開在哪裡……」

  「北京城!」

  程小蝶在店裡大廳中停下來,似是有意讓店中的男、女店員,全都聽到。

  她聲音很高地接道:「至少,你們拿不出玉掌青苗,甚至一塊青苗玉,但別人有,只此一件事,萬寶齋就應該把天下第一的招牌讓出來。」

  這番話,是存心羞辱了,不但萬復古聽得臉色大變,點石成金雲鵬,也有些怒上心頭了。

  但程小蝶卻嫣然一笑,帶著小文、小雅,神態瀟灑地出店而去。

  「少不更事啊!」

  雲鵬道:「少年得志,就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不過,大掌櫃,男子漢大丈夫,也不用跟一個小姑娘計較了。」

  萬復古道:「她明白我們不能計較,我們不能拿萬寶齋和刑部硬拼,她是有意在激怒我們。」

  「激怒我們有什麼好處呢?」雲鵬道:「本店不插手江湖恩怨的事,既有百餘年,這個傳統天下皆知……」

  萬復古目光轉動,發覺店中的男女夥計,卻在暗中凝神傾聽,吁吁氣,接道:「走!咱們到房中去談。」

  「好極了!」

  小雅捧著一杯茶,放在程小蝶的木案上。

  她道:「萬寶齋行大欺客,連刑部這個大衙門,似乎是也未放在眼中,姑娘剛才那句話,給他們的傷害很大,我看那位萬大掌櫃,氣得臉都青了,雲鵬也似乎有些面泛怒色呢!」

  程小蝶坐在刑部總捕頭的公事房中,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茶。

  她笑道:「萬復古口氣狂傲,但又十分謹慎,不肯留下一點把柄,控制情緒的工夫,也到了十分火候!

  我想激出他的怒火,讓他出手,不但未能如願,而且,他竟突然沉默了,連一句忿怒的話,也未說出口。」

  小雅道:「姑娘激他出手的意思是想由武功上瞧出他的出身?但如他有心掩飾,一兩招,未必能瞧得出來了?」

  「我會全力反擊,逼出他真正的武功。」

  程小蝶歎息一聲,道:「我也會及時讓他打傷,萬寶齋就無法置身事外了。」

  「姑娘,太危險了!」

  小雅道:「如若受傷很重,那就得不償失了。」

  「小雅,你再仔細地想想看,他們力避捲入江湖恩怨之中,卻又熟知江湖上的一切變化。」

  程小蝶道:「那是說,他們有一個耳目眾多,而又非常秘密的網路,監視著江湖上的一舉一動。」

  「這方面,我們打聽過了,萬寶齋確有不介入江湖紛爭的傳統規戒,百多年來,他們一直謹慎遵守,從未逾越。」

  程小蝶道:「對付侵犯他們萬寶齋的敵人呢?卻又一番手段,不留活口了?」

  小雅點點頭,道:「是,心狠手辣,絕不寬貸。」

  程小蝶道:「如果再深一層想,他收集的藏珍來路,也就頗費思量了,傳家之寶,又有多少人願意賣了它呢?」

  「姑娘是說,那些珍玩是偷來的?」小雅道:「如是能去偷,也就可以搶!」

  「對!」程小蝶道:「也可以指點別人去偷、去搶,他們出錢收購,當然,也可以養一批妙手空空的好漢,專司偷竊奇珍、古玩之責。」

  「姑娘,越聽越可怕了,但又絕非不可能!」小雅道:「賊不打三年自招,一百多年了,怎麼沒有風聲傳出來?」

  房門呀然而開,小文帶著副總捕頭郭寶元快步行了進來。

  「有風聲,我們也聽不到,何況,知道的人,可能都被他們殺人滅口了。」

  「郭叔,請坐!」程小蝶站起身子,迎客入坐。

  論身份、郭寶元是她的屬下,但程小蝶卻對他保持了相當的敬重,沒有外人的地方,都叫他一聲郭叔。

  郭寶元確也竭盡心力地輔佐這位美麗又聰明的女上司。

  他身未落坐,人已開口,道:「言夫人、言公子都很合作,目前為止,言侍郎死亡的消息,還沒有傳揚出去,只不過,他們擔心隱匿不報,會造成欺君之罪,要我們承擔起來。」

  「這個應該了,郭叔三勘現場,是否能已肯定了言侍郎死亡原因?」程小蝶道:「要找得出證據才行!」

  「總捕頭的推斷不錯,言侍郎是被人殺的!」郭寶元道:「昨夜,我和兩個仵作三度驗屍,終於在濃發掩遮中,找出了一個可疑之物。」

  伸手取出了一方白色絲帕,攤在木案之上。

  程小蝶凝目望去,只見一截寸許長短,細如燒香,形如枯枝之物,放在絹帕之上,隨手取過,迎著亮光看了一眼。

  她道:「這是什麼?」

  「天荊刺!」郭寶元道:「是一種生長南荒植物,毒性劇烈,會隨著血液,流入心臟,使心臟麻痹而死!死者膚色不變,很難查出死因。

  但此物必須刺入血管,毒性才能隨行血流動,三十六個時辰之後,天荊刺,含毒漸消,本身也逐漸化去,那就查不出任何一點他殺的徵兆了。」

  「這麼說來,是一次有計劃的刺殺了?」程小蝶道:「會用『天荊刺』的人,絕不是普通的人!」

  「也不會是朝庭中人。」郭寶元道:「這方面似是和江湖中人有關係,不過,言侍郎有些貪污行為,把非法所得的金錢,都拿來搜購玉器。

  總捕頭!看到「青苗玉」三個字,很可能就是他近日內搜購的玉器之一,唉!如非總捕頭發覺他手握三個字有些可疑,這言侍郎被殺一事,即將冤沉海底,但言家收藏的一室玉器,也不會被人發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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