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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看一看數字,吳鐵峰還真是嚇了一跳,五張千兩,十張五百兩,整整一萬兩銀子。

  這位女總捕,還真是言而有信,說要拿一萬銀子來,竟是一兩也不少給!

  中州一筆吳鐵峰也暗中下了決心,今晚上一定要弄點名堂出來。

  他沒有立刻上賭桌,目光轉動四下瞧,終於發覺了目標,一個三十四、五,穿著黑綢面羊皮袍子的賭徒。

  吳鐵峰聽聞到皇宮中出了命案的傳言,就是出自那位老兄之口。

  現在,他正在推莊,看樣子手氣還不錯,面前推了一片白花花的銀錠子,旁邊還放了一疊銀票。

  吳鐵峰回顧了程小蝶一眼,擠上了天門,程姑娘也跟著上去。

  看看賭臺上,最大的一注,也不過十兩銀子,但下注的人多,算一算,一把牌也有上百兩的賭注,算是中等的賭台,不大,也不算小。

  吳鐵峰下注了,一張銀票一百兩,打開票面,押在了天門上,是存心讓人看清楚他的賭注最大了。

  牌九賭臺上有個不成文的規矩,誰的賭注最大,就由誰來抓牌。

  一注一百兩,是這張賭臺上最大的一注了!

  推莊的漢子看看票額一百兩,微微愣了一下,又低頭看面前的一疊銀票,才大聲喝道:「通吃殺四方啊!」打出了手中的骰子。

  七點,七對門,吳鐵峰抓起第一付牌。

  聽吧!吆喝聲響起來了,七七八八不要九啊!

  金四銀五小板凳啊!

  程小蝶聽不懂,可是看得懂,莊家叫了一聲天地掛虎頭,啪的一聲!竟然先亮了牌,叫的還真准,麼六配大天,是一幅天子九,通吃三道。

  初門的牌最大,也不過一點,莊家通吃,這一注,吃了兩百兩。

  程小蝶心中忖道:

  如此一個快法,賭注再加大一點,一萬兩銀子,要不了半個時辰就會輸光,勿怪男人們有勸賭不勸鏢的說法,傾家蕩產賭字為最了。

  第二注,莊家賠初門、未門,但卻吃了天門,天門賭注兩百兩,賠了兩家還大賺。

  莊家似是不想推了,這兩把除了賠的,還賺了三百兩以上的銀子。

  吳鐵峰還真的擔心,莊家一收手,這場戲就不好演下去了。摸出兩張銀票,一千五百兩,一把丟在天門口,道:「拚這一把了,事不過三嘛!我不信這把不會贏!」

  莊家看看面前的銀票、銀錠子,又看吳鐵峰的一千五百銀票,有些怦然心動了。再吃了這一把,不但可以過個肥年,欠下賭館的五百兩銀子,也可以一次還清,押的房地產,也可以贖回來了,身上還有一千多兩銀子,足夠再賭上個把月的賭本。

  他心裡直一盤算吃了這一把的快活安逸,就是不往壞處想。

  ▼第二十四回 雪夜兇殺

  兩個骰子打出手,口中也大聲叫道:「順吃順賭啊!」骰子打得很用力,活蹦亂跳了好一陣才停下來。

  初門和尾門,都是十幾二十兩的小賭注,這一把等於是莊家和天門對賭了。

  骰子也很怪,滾動了半天,出了個三、七、初門、層門,連插花的機會也沒有了。

  吳鐵峰一翻牌攤在桌面上,歎口氣,道:「完了!人牌加猴三,鋼彈一,這一把又輸定了!」

  上門攤開牌,歎口氣,道:「老兄,你該換換門子啊!我這把地杠,連上四道,可是白摸了。

  尾門也不錯,是蛾牌配板凳,上蛾字八。

  莊家手中先現一張麼六七,微一拉牌就露紅,不禁大笑起來,道:「出麼六是對字,出個紅小五字,可也七五浪當二,專吃鋼彈一,蛾牌已經出過一張,我不信還有張蛾牌!」

  任何人都覺得莊家十贏八九了,頭伸一點紅,至少有六張牌配,麼五的銅錘六,麼六的七對字,地牌地字八,就算雜牌紅小五吧!可也吃定了天門。

  莊家高興,看的人也認為莊家篤定得很。

  程小蝶笑一笑,低聲道:「大掌櫃,是不是輸定了?」

  忽然間程姑娘也似對這等變化萬千的牌九,生出了興趣。

  「誰輸啊!還有一張蛾牌呢!蛾七一,就沒有人一大了。」

  吳鐵峰笑道:「運來,賭牌九,有點就不為輸啊!」

  「你老兄可真是烏鴉口了!」莊家用力拉開牌,邪啦!就是那麼一張蛾牌配上了,七四一。

  莊家輸的血壓上沖,一張臉脹的像豬肝顏色,拿著面前的銀票,數了四五道,也只四百九十兩,再算銀錠子,一百三十五兩,不禁歎口氣,道:「早知有六百二十五兩銀子,我該先把房子地契贖回來的。」

  把銀票和銀錠子,推向吳鐵峰,雙目中也滾下來兩行淚水,和剛才那種眉飛色舞的味道,全不一樣了!

  他現在想的是,賭場老闆一翻臉,要他年前搬家,寒冬臘月天,一家人往哪裡住啊!就算能夠租到房子,可也沒有銀票付租金,就是一把牌呀!真天堂地獄不一般,盤算著家裡還有些什麼值錢的東西,拿到當鋪去當些銀子,付些利息,等過了年再搬家。

  可是他想不出來了,值錢的早就被當光了。

  他也不相信朋友會幫忙,過去,他有很多朋友,那時,他很有錢,自從染上嗜賭的毛病,田地賣光了,朋友也走光了。

  突然,他全身顫動了一下,似是有人拿針刺了他一下,他想到了一個很值錢的人——女兒。

  十四歲的女兒,名叫水仙,人也長得像一朵水仙花似的,記得這賭場的錢老闆曾和他開過玩笑,如肯把女兒押給他做小的,錢老闆願意付一千兩銀子,那是非常令人心動的價錢了!

  「我說童老二啊!你不推了,讓讓位行不行,客人們還要玩下去啊!」

  童老二抬頭看,說話的就是錢老闆,臉上一片大麻子,嘴裡含著翡翠煙嘴,湘妃竹的旱煙袋。那個煙袋鍋,更是金光閃閃,就算不是純金打造的,至少也是用金葉子包過,就這一根一尺多長的短煙袋,可也值上一、二百兩銀子。

  「錢老哥,我……」童老二隻覺日乾、舌燥,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童老二,金賭銀換哪!想再推一鍋,拿銀子出來!」錢麻子冷冷地說道:「你這麼占著毛坑不拉屎,我這個賭館,還能開得下去嗎?」

  「我,我……」童老二想提提女兒的事,但見幾十道目光看著他,怎麼也無法開得出口了。

  錢麻子重重咳了一聲,道:「移移你那兩條狗腿好不好?還有五天,押借期滿,還不出五百兩銀子,我可要轟人收房子!」

  越說越難聽,翻臉不認人了。

  童老二低下頭,淚珠兒往下流,緩緩轉過身子,準備走人了。

  「童老弟,還想玩兩鍋是不是?我借錢給你!」

  說話的竟是贏光他銀子、銀票的吳鐵峰!

  中州一筆吳鐵峰,也經過一些化妝,看上去老了很多,一件紫羔為底的黃緞面皮袍子,像足了有錢的大老爺。

  他不是說著玩的,一下把面前的銀票、銀錠子,推到了童老二的面前,包括那一千五百兩銀票在內。

  乖乖!二千多兩啊!存在銀號生利息,省點用,一輩子也花不完了。

  四周的賭徒,全都看直了眼睛,錢老闆臉上的大麻子,也閃閃生光。

  童老二像做夢,呆了一呆,道:「這……這要是輸掉了,我可是還不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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